第0048章 我是誰
盼天明,盼天明,恨夜太久。
陳牧躺在玉玲瓏給他準備的房間里,思慮過重,輾轉(zhuǎn)反側(cè)。
他實在是睡不著,可旁邊張邯卻鼾聲大作。
本來玉玲瓏要給每人準備一個單間,可是陳牧和張邯都不同意。
他們都考慮到了安全問題。
陳牧微微轉(zhuǎn)頭,看向熟睡中的張邯,覺得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可他卻不說。
陳牧認為人都是聰明的,只不過聰明的地方不同。比如一個數(shù)學家,在數(shù)學領(lǐng)域堪稱翹楚,可在生活方面卻可能是一塌糊涂。
陳牧有一套獨特看法,他把腦力分為許多種。任何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一面,也有稍弱的一面。拿體力做對比,一個人善于深思,就好比一個人耐力很好,善長跑、長游;一個人反應(yīng)很快,就好比一個人爆發(fā)力很足,善舉重、短跑、投擲;一個人頭腦靈活,就好比一個體操運動員,或者各種球類。諸如此類的類比有很多,又如記憶力、分析力、綜合力、判斷力、總結(jié)力等多種腦力,都有可類比的對象。或者說,有些體育項目,根源上比的其實是腦力。
有些腦力是直觀的,而有一些是需要慢慢體會的,而且人的腦力不會像體力那樣容易衰老,反而隨著經(jīng)驗的增加、情緒把控能力的增加,而得到提高。
陳牧認為,影響成年人腦力的最大因素是情緒,情緒體現(xiàn)性格,性格是人品的一部分。一個愛翻臉的人,人品往往不會太好。張口閉口都是仁義道德的人,人格往往是最卑劣的。別指望一個刀子嘴的人能有豆腐心,如果有豆腐心,他何必刀子嘴。——這是陳牧自己的人生總結(jié),不代表都是對的。但他卻一直奉行。
張邯經(jīng)??床煌戈惸?,是因為陳牧已經(jīng)把他甩了幾條街,其實在張邯擅長的領(lǐng)域,或許陳牧也看不透。可是陳牧經(jīng)驗豐富,陳牧覺得張邯屬于典刑的忠誠型人格。他這種人認為:只要我對你忠心,你就應(yīng)該對我好。哪怕我顯得笨一點,脾氣暴躁一點,那都是旁枝末節(jié)的小事。
張邯性格中的優(yōu)缺點都很明顯,陳牧就順應(yīng)張邯的性格對待他。
張邯覺得自己找到了明主,就越發(fā)忠誠。陳牧用心維護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于是二人的關(guān)系越來越牢固。
表面上,張邯是順從陳牧的,可陳牧心中下的功夫,旁人不一定能看到。
但瘸子不一樣,陳牧覺得有些看不透瘸子。
“這老小子道行不淺,可惜有田老哥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咽氣了吧?!?p> 越想心事越重,聽著窗外妓女們的嬉笑聲,陳牧實在是睡不著,推開門走出去,來到院子里。
已是子時,那幫迎賓的小館女們也很累,看起來有些蔫兒??墒且姷疥惸磷哌^來,還要打起精神圍攏過來。
陳牧掏出一些零錢賞給她們,一個個歡天喜地,又開始揶揄譏誚。
陳牧跟她們斗嘴,斗得不亦樂乎。最后哈哈一笑,向萬花樓大廳走去,大廳里張燈結(jié)彩富麗堂皇,中間有高臺,四面有座椅。
夜已深,大半喧鬧隨人流遠去,可還是有一些人坐在那里。有的人未必一定要找個館女陪伴,只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看著臺上的表演,不時啜一口酒,抓一般葡萄干。
雖觀眾漸少,可舞臺上還是上演著一幕又一幕歌舞節(jié)目,萬花樓的妓女們訓練有素,尤其是那種多人舞蹈,更體現(xiàn)訓練功底。窈窕舞者各個都是美艷佳人,舞姿整齊劃一,大膽豪放,不輸后世。
“這位爺,您不喝點什么?今天有新運來的南國酒,可是好喝吶?!?p> “哦,不了,我只是隨便看看。”
“小爺,過來玩呀,那邊有集體跳舞的,都是年輕人,你不去嗎?”
“我倍感疲乏,就不去了?!?p> 陳牧覺得,萬花樓這種檔次的妓院,有很多項目在后世當中也有,比如那陪酒的,烘托氣氛的,跳撩人舞蹈的,后世不也是司空見慣。
在大廳里感慨一番,又走向后花園。
夜更深,本來嘁嘁喳喳的后花園里,人少了許多。其實這里更好像是給人提供心靈安慰的地方,男男女女躲在角落里,長凳上、樹蔭下、假山后,他們手挽著手坐在一起,忽而竊竊私語,忽而嬉笑,忽而什么也不做,一起舉頭望天,看星星。
藏在這里的人,看起來更像是一對對情侶,他們就喜歡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
其實根本就沒人管他們。
不遠處,兩個妓女打了起來,一個紅衫女子揪住一個綠裙女子的發(fā)髻,一陣拳打腳踢,綠裙女子打不過紅杉女子,不久后被壓在身下繼續(xù)扇打。這時萬花樓的打手跑過來,把她們分開,并把那個打人的女子帶進訓誡室。
旁邊有人嘁嘁喳喳,陳牧聽了個七七八八,好像是因為綠裙女子搶了紅杉女子的主顧,所以才打到一塊。
“哎—”
陳牧心一酸,嘆了口氣。
本打算溜達溜達回去睡覺,結(jié)果更睡不著了。
想找個人少地方靜一靜。
繞過一座假山,慢慢行走,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串急促腳步聲。
陳牧覺得不妙,扭回頭,一把刀已經(jīng)插向他的鼻尖。
陳牧連忙向右后方仰身,躲過一刀,刀貼著臉皮劃過。
刀客慣性靠近。
陳牧腳下發(fā)力身形扭轉(zhuǎn),抬左膝猛擊刀客胸膛,只聽咔吧一聲脆響,刀客重傷,蹬蹬蹬向后退了幾步,腿一軟,單膝跪地,手里刀插在地上,手扶著刀柄,單臂支撐著身體。
刀客抬頭,目光陰狠而絕望。
陳牧走近,冷冷問道:“什么人?”
刀客突然抬手。
陳牧側(cè)身飛起一腳,踹翻刀客,抓住刀客小臂,兩手一擰,只聽嘎巴一聲,小臂骨折,掀開他袖子一看,有袖箭。
“黑鷹門的人?”
刀客的刀已經(jīng)脫手,伸手從腰間拽出一顆蠟封藥丸,往嘴里塞。
陳牧來不及阻止他,便一腳踩住他的臉,讓他無法咀嚼。
“我好不容易才逮到一個對我下死手的,你想死,沒那么容易。”
踩不住。
咣咣咣連續(xù)三個鞭腿,踢在刀客腦袋上,刀客已經(jīng)有些精神恍惚,嘴里的藥丸也吐了出來。陳牧掐住刀客后脖頸,按在地上,問道:“誰讓你殺我?”
刀客痛苦,臉上肌肉抽搐:“不能說,否則全家都得死?!?p> “別跟我玩這套,我想你知道我是軍人,但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神策軍是怎么對待俘虜?shù)摹N矣幸话俜N手段讓你慢慢體驗。在我們軍中,想撬開一個人的嘴,通常用不到第十種。你覺得,你能堅持到第幾種呢?”
刀客開始咬舌。
陳牧回身抓住刀客的小腿,雙手抓住,膝蓋一頂,嘎嘣折斷。
刀客慘叫。
“說?!?p> “我不能說。”
“不如這樣,我來問問題,如果是你不能說的,你就不說,但如果是你能說的,你就說。我只要你回答三個問題,我就放過你?!?p> “那你快問?!?p> “你是三大門閥派來的?”
“不是。”
“是皇室派來的?”
刀客不語。
陳牧冷笑。
刀客連忙道:“不是,不是,不是皇室要殺你?!?p> “呵呵,對,你沒說皇室要殺我?!标惸涟训犊偷耐葋G到地上,拍了拍手:“我這個人說話算話,我問你最后一個問題,如果你不好好回答,我就廢掉你另外一條腿。如果你好好回答,我就放了你?!?p> 言訖,陳牧瞇笑不語。
刀客痛苦不堪:“那你倒是問啊…”
“我是誰?”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