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形象崩塌
林間路難行，趙小川又有傷在身，只能走一會兒歇一會兒。
好在三人隨身帶的清水干糧充足，最起碼也夠他們兩三日的用度。
一路走到了晌午，也不知走出了多遠(yuǎn)，反正四面八方不是樹就是山，若非還能依靠天上的太陽辨別方向，常人等閑難辨方向。
趙小川臉色變的蒼白如紙，他左臂傷口一直在往外滲xue，如果再不能得到及時的上藥包扎和休息，恐怕早晚會失xue而亡。
林靈素懂些醫(yī)術(shù)，一路上東挑西揀，懷里揣滿了沿途采摘的花花草草。
“先休息一會兒吧，貧道先用這些藥草為你止xue?！?p> 趙小川一pi股靠坐在一棵大樹上，精神萎頓至極，同時眼前陣陣發(fā)黑，小心肝撲通撲通的跳。
眼下工具有限，林靈素直接將幾株花草塞進(jìn)嘴里咀嚼著，而后小心將趙小川左臂上粗陋的繃帶解開，露出下面xue肉模糊的皮肉。
“呀……”小稚初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她從未想過登徒子的傷會這么嚴(yán)重，此時心頭不禁閃過一絲感動及悔意。
感動的是，趙小川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后悔的是自己清晨不應(yīng)該那么罵他，什么登徒子、病秧子、壞胚子，哪有救命之恩重要。
萬一他真的死了，那也是為救自己而死，既然人都要死了，那……親他一下似乎也沒什么。
想到這里，小稚初不禁羞紅了臉蛋，倒是讓她師父林靈素好一陣納悶。
他一邊將咀嚼成碎末的藥草涂抹在趙小川傷口之上，一邊關(guān)切問道：“稚初，你的臉為何這么紅？身體可有不適？”
“沒……沒什么?！毙≈沙蹼p手捧著紅紅的小臉蛋，悄悄打量靠坐在樹干上閉目養(yǎng)神的趙小川。
除去蒼白的膚色和羸弱的身體來看，趙小川長得頗為清秀。
斜眉如飛，眉梢如劍，眼睛睜開時雖不大，但很有神，就像夜晚的星星一樣泛著亮光，高鼻梁，薄嘴唇，臉型略長，棱角分明。
小稚初忽然想到，這個登徒子的心或許并不壞，和小鶯姐姐其實也蠻般配的，可以說是郎才女貌。
只不過……小鶯姐姐似乎很討厭這個登徒子，要是他的性格像父親和大哥一樣就好了，溫潤如玉，小鶯姐姐肯定喜歡。
沒人去管小丫頭的胡思亂想，林靈素將藥草汁沫均勻涂抹在趙小川傷口上，而后撕扯了一條布帶開始給他重新包扎。
看著趙小川蒼白的面色，林靈素面現(xiàn)愁苦之色，他已經(jīng)后悔跟著趙小川逃出烏龍寨了。
悔不該一時沖動，如今身處危機(jī)四伏的山林之中，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不知何時才能走出去。
貧道已然老邁，死便死了，可稚初還年輕，當(dāng)初實在不該將她帶出汴京，萬一殞身在這荒郊野外，也不知她爹娘該如何埋怨貧道。
趙小川睜眼看了林靈素一眼，有心提振士氣，便強(qiáng)笑道：“道長不是會雷法嗎，昨夜為何不使出來降服那頭惡狼？”
林靈素瞪了他一眼：“傻小子，如此情形之下還有心思取笑貧道。貧道會雷法不假，可身無長物，如何做法？”
趙小川嗤笑一聲：“世間哪有什么法術(shù)，事到如今，道長還不肯說實話嗎？”
林靈素苦笑，不等他說話，小稚初已噘著嘴為師父打抱不平：“凡夫俗子哪里知道我?guī)煾傅纳裢◤V大？大殿之上，師父與十幾名僧人斗法，一時間天昏地暗，電閃雷鳴，乃是官家和群臣親眼所見?！?p> “怎么個神通廣大？可是你親眼所見？”趙小川表示不信。
小稚初一挑眉頭：“人家雖然不曾親眼所見，可事后卻聽人說起過?！?p> “師父先吐了一口氣，清水立時化成堅冰，而后又讓那些大和尚吹熄一支蠟燭，結(jié)果他們怎么也吹不滅，接著師父又讓大和尚們在一張白紙上寫字，之后將白紙燒成灰燼，師父拿在手中輕輕一吹，那個字便直接出現(xiàn)在師父掌心之中，最后師父更是招來神宵天雷，將那些和尚們劈的哭爹喊娘?！?p> 此事乃是林靈素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事，聞言捋須微笑，頗為自得。
趙小川卻哂笑一聲：“你師父會的這些我也會，這不叫法術(shù)，而是戲法，要不要我教你？”
“騙人?！毙≈沙踺p哼一聲，她短短的人生中最崇拜的就是自己的師父，認(rèn)定趙小川是在大言不慚。
林靈素的法術(shù)很大概率是騙人的，但其醫(yī)術(shù)確實不是假的，傷口涂抹藥草之后立馬止住了xue，甚至還有一絲清涼之意從手臂向上蔓延，令趙小川頭腦不由為之一清。
林靈素此時也來了興趣，自家人知自家事，對那些唬人的把戲他自己心知肚明，可并不代表他可以任人詆毀自己的名聲。
“少寨主不妨試說一二?！?p> “都說了，道長叫我的名字就可以，我實在是不想再當(dāng)什么少寨主了?！?p> 趙小川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隨后一一解釋道：“先說吐氣成冰，只要將白硇砂和硝石混合在一起，而后加水溶解再晾干便可以得到一種白色粉末，這種白色粉末遇水便可以將水化成冰?！?p> 林靈素面色一變。
趙小川繼續(xù)道：“再說吹燈復(fù)明，這個再簡單不過，只要事先在指甲縫里藏上硫磺粉末，等那些和尚吹滅蠟燭后，施術(shù)者將指甲縫中的硫磺粉末彈在蠟燭芯上，蠟燭很快就會復(fù)明。”
“再有燒灰成字，看清和尚們寫的是什么字后，用粘牙的蜜糖將那個字寫在手心當(dāng)中，將白紙燒成灰燼后隨手一拍，那些灰燼便會粘在手心中的蜜糖上，自然便成了字。”
“還有最后的什么天雷……”
林靈素面色一變再變，最終不得不甘拜下風(fēng)，出言將趙小川的話打斷。
“罷了，沒想到這深山老林中還藏著一個明眼人?！?p> 言下之意，已經(jīng)承認(rèn)趙小川說的都是實情。
小稚初愕然看向師父，小小的心靈中，林靈素高大的身影頓時崩塌。
“師父，他說的都是真的？”
林靈素尷尬的點(diǎn)點(diǎn)頭，這些事早晚都要告訴自己這個徒兒，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