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不是道歉?”
“不是悔過自新?”
“看來朱賢確實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朱家的威嚴不容侵犯,這是武道世家的底線,只有請老祖宗出關才能解決問題,只是不知道朱家的老祖宗到底哪一位還活著?”
謝、楊兩家的人竊竊私語,都很期待看到朱家老祖。
不管是哪一位,都是他們的前輩。
當然了,知道朱家哪位老祖還活著,對他們的家族也是有好處的。
看來今天收獲不小啊。
朱家小輩就更期待了,他們從小聽著眾多老祖宗的故事成長起來,根深蒂固的崇拜幾乎烙印在靈魂。
平常誰能見到老祖宗?
就算是天賦異稟,也很難有機會得到老祖宗親自指點。
如今家族危亡之際,終于可以見到了。
再看向洛風,眼神中除了畏懼,更多是濃濃的痛恨。
雖說見到老祖宗,算是圓了兒時的夢。
可他們都很清楚老祖宗閉關的時候,一方面在追求更高武道境界,還有就是企圖活得更久,有更多歲月來保護家族。
保護他們這些后輩子孫。
強行出關,與人交鋒,都是一種巨大的消耗。
這是在損老祖宗的陽壽。
而始作俑者,就是那朱夢蝶,那朱厭,還有那來路不明,被叫做“洛神”的家伙。
朱厭和鳳凰相覷一眼,表情凝重。
鳳凰率先扭頭看向洛風:“洛神,要不算了吧?這么多年過去了,我……”
說著說著,鳳凰自己都哽咽起來,有些說不下去。
父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埋在哪都不知道。
如何為人子女?
沒能守在父親身邊盡孝,已經很不孝了。
可……
老祖宗一旦出關,能打得贏嗎?
能知道父親埋在哪,能知道真相嗎?
鳳凰捫心自問,心里也沒譜。
在西域世界生活多年,鳳凰了解最深的是洛風的深不可測,以及西域世界的水深火熱,各路高手層出不窮,規(guī)則遭到某些人的極度破壞而變得扭曲,很多人為了所謂利益可以不擇手段……
天神殿能夠短時間內崛起,并在西域世界屹立不倒,承載了太多的風雨。
但那些人的整體實力,和龍禹國的江湖比起來,似乎還是有差距的。
生在朱家長在朱家,從小在習武氛圍中成長起來的鳳凰感覺尤為突出,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是外界的所謂傳言和所謂豪橫所無法打破和難以企及的。
而朱家的老祖宗,自她有記憶開始,就在暗中默默守護家族,即便肉眼可見的人再強大,對老祖宗的敬畏也未有減弱。
那種不可戰(zhàn)勝的信念根深蒂固,扎根在記憶深處而不可動搖。
就如同百姓面對皇帝時,面對鬼神時,那種與生俱來的恐懼。
“我現(xiàn)在只想到墳前叩拜父親,然后永遠離開這個傷心地。若非是父親的緣故,我真不想再姓朱?!?p> “從此,夢蝶這兩個字,將永遠消失在時間長河,我就是鳳凰?!?p> “我是父親的女兒,但我不再是朱家子孫。”
朱厭也是一臉驚恐,深吸一口氣,遠遠看著洛風。
唇齒微微開合,語氣中帶著強烈的不確定。
“既然夢蝶……不,鳳凰她已經決定,是時候我也決定一波了。”
“當年加入洛神麾下,說句不好聽的,這些年我對天神殿的忠誠遠遠不及對鳳凰個人,盡管好幾次都是她在保護我。今天是時候我為她放棄一次,哪怕被人說忘恩負義,被無數(shù)人唾棄也罷?!?p> “鳳凰去哪,我就去哪?!?p> “鳳凰追隨誰,我就追隨誰?!?p> “朱家我不待了!”
“洛神,帶她走吧……”
哈哈!
下一秒,朱賢抬起頭,仰天大笑。
“可惡的叛徒,你以為你們走得了?朱家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既然選擇了背叛,那就只有一個下場?!?p> “死——”
吼吼吼……
狂風呼嘯,天地蒼茫,正午的天空本該艷陽高照,即便在這初春季節(jié),陽光不那么熾烈,也該耀眼。
然而此刻凜冽的寒風令人窒息,太陽仿佛變成了微弱的螢火蟲。
天空中一道灰白色線條呼嘯而至,騰云駕霧而來。
一位身穿灰白長袍的老者飛來,仙風道骨,白發(fā)票票,柔和的雪白長須在胸前勾勒出一道優(yōu)美弧線。
轟隆——
在他出現(xiàn)的一剎那,朱不平砸穿一個洞的房屋終于不堪重負,倒在一片塵土飛揚中。
屋里僅有的人早已逃出來。
朱賢及朱家眾子弟跪伏在地上虔誠朝拜。
高呼老祖圣安。
“不肖子孫朱賢拜見老祖,老祖千秋萬世,天地齊壽,萬福金安!”
朱家老祖居高臨下,俯瞰眾生。
一臉溝壑縱橫,不怒自威。
朱賢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抬頭,大氣都不敢出。
其余兩大家族子弟也紛紛鞠躬拜見,屏住了呼吸不敢觸朱家老祖的霉頭。
有人偷偷別過頭看向洛風,忍不住冷笑。
“他完了。”
“朱家老祖已經修煉到這般境界了嗎?”
“果然不愧是老祖宗級別的人物,這位貌似是一百五十年前的朱恒老祖,他居然還活著……”
“爺爺曾經提起朱恒老祖,也都一臉崇敬。”
謝文江也深深埋頭拜見。
正所謂老而不死是為賊,朱家這位朱恒老子看上去像是成精了啊。
與朱家眾弟子激動的心情不一樣。
鳳凰和朱厭的心,在朱恒老祖出現(xiàn)的一瞬間,已沉到谷底。
“完了!”
這幾乎是他們不約而同的想法。
尤其是鳳凰尚未徹底恢復的身體一陣搖晃,臉色異常的蒼白。
朱賢指責道:
“稟老祖,我族子弟朱夢蝶、養(yǎng)子朱厭心懷不軌,背叛家族,并招來外人大開殺戒,害我家族子弟無數(shù)。”
“晚輩實屬無奈,迫于家族存亡生死之際,不得已請老祖出山?!?p> “請老祖誅殺此等孽障,還我朱家那些受害子弟一個公道?!?p> “求老祖宗做主哇!”
先是對鳳凰幾人一陣痛心疾首的批判,又是對朱恒深深拜伏。
朱恒面無表情的飄飄然靠近,落在一間屋檐上。
“朱賢,你可知罪?!?p> “晚輩知罪?!?p> 啪!
朱恒隔空一巴掌,扇得朱賢原地打滾,牙都掉了。
驚恐的跪著,頭都不敢抬。
“朱良怎么死的,埋在何處,如實招來。”
“是被朱才下藥害死,埋在朱家祖墳地邊緣,那個沒有立碑的小土堆……”
啪!
朱恒又扇一巴掌,訓斥他:“沒有你的首肯,朱才有這般膽量?你確定事前不知?”
“晚輩本以為朱才只是想教訓一下朱良,治他個管教不嚴之罪也好,沒想到朱才下手這么狠……如今朱才已遭到報應,也算給朱良一個遲到的交代?!?p> 朱賢認真解釋,然而朱恒似乎并不買賬。
啪!
又一個大嘴巴子。
別說朱賢,那些來自謝家、楊家的人們都懵了。
這事鬧哪出?
朱恒老祖的大嘴巴這么不值錢?還是朱家的面子不重要?
就算整頓內部矛盾,不該先滅外敵嗎?
讓人看笑話嗎?
一連串的疑問充斥心中,這幫人卻是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
實在是朱恒給的壓力太大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p> 朱恒一甩手,柔和的力量隔空將朱賢托著站起來,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還好,老祖宗沒有過分追究。
否則,他這家主之位能不能坐得穩(wěn)都是小事。
不過接下來,該處置叛徒了。
臉很疼,卻不敢揉。
朱賢目不轉睛看著洛風,眼眸深處的寒意如潮水般洶涌而出。
朱恒看向鳳凰:“你當年逃婚情有可原,我朱家兒女想娶想嫁都得隨心,任何人不得加以勉強,即便是家主或親生父母都不可以!”
朱賢心中一凜,卻知道這前半句說給鳳凰,后半句是說給他聽的。
“朱厭,你本是朱家養(yǎng)子,體內沒有流淌朱家的血脈,但你在朱家生活了將近三十年,對朱家的貢獻也不可抹殺。因朱良、朱夢蝶遭受不公而反抗,情有可原?!?p> “你二人若繼續(xù)留在朱家,老夫同意。若要離開朱家獨立生活,老夫也不會阻攔,但一身朱家傳承的功夫不可外傳?!?p> 呼……
朱厭、鳳凰都松了一口氣。
老祖深明大義實屬難得,還以為老祖宗上來就要喊打喊殺。
果然,老祖宗活得時間長,心如明鏡般開朗。
反而那朱賢當家主多年,卻豬油蒙了心,這般歲數(shù)活到狗身上去了都。
“多謝老祖成全?!?p> “晚輩已經決定了,帶著父親的骨灰離開去,父親這輩子鮮有離開天山朱家,我要帶他走遍著世界,看遍那外界的山山水水。”
鳳凰深深鞠躬,婆娑的眼眸中閃爍感恩。
朱厭也深深鞠躬:“感謝老祖成全,晚輩作為兄長,理當保護妹妹周全……我跟她一起走?!?p> 朱恒眼睛微微瞇起,看向了洛風。
“年輕人,你囂張跋扈,殺我洛家子孫,真當自己有些三腳貓功夫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冰冷的空氣瞬間凝結,火藥味充斥這一方天地。
清算,開始了。
“果然沒有朱家血脈的人,要承受更多懲罰。”
“放過朱夢蝶、朱厭,也是情有可原,但絕對不可能放走這洛神,而且他會死的很慘?!?p> “肯定要殺雞儆猴。”
“也對,和朱恒老祖比起來,他就是一只待宰的雞?!?p> “只要你死,暫時放過朱夢蝶和朱厭這兩個廢物又有何妨?終究能殺了他們報我心頭之恨?!?p> 朱賢微微垂下眼皮,掩飾眼眸中閃爍的殺機。
卻不知道這般小動作,洛風都看在眼里。
包括朱恒眼眸深處一閃即逝的殺機,在鳳凰和朱厭決定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萌生了。
嘴上說的好聽,真叫他們倆離開,朱家顏面何存。
他這個老祖宗顏面何存。
而對洛風,那殺意是毫不加以掩飾,刻意釋放的。
對此并不在意的洛風淡然一笑,饒有興致的看著屋檐上正居高臨下的朱恒。
“老頭兒,下來吧,別裝了,當心待會兒閃了腰?!?p> “果然張揚跋扈,你家長輩既然沒教你如何做人,老夫今天就讓你明白這世上有什么人是你不該惹的,記得下輩子眼睛放亮點,夾著尾巴做人?!?p> 朱恒一臉冷酷,隔空甩出一巴掌,如同扇朱賢的臉那般針對洛風。
“雕蟲小技?!?p> 洛風巋然不動,也沒有任何阻擋,仿佛就伸著臉等待別人動手。
可……
過了好一會兒,洛風臉上也沒任何動靜,頭發(fā)絲都不曾被風吹亂。
再看站在屋檐上居高臨下的朱恒的臉色有些變了,蒼老眼眸中閃爍奇怪的光芒。
似乎,有點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