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運
走出巍峨壯麗的大圖書館的陰影。
索倫對著即將落入海面的斜陽，瞇起眸子盯著手中被暗金的光暈包裹著的蛋糕，就好像在欣賞一顆寶石。
可惜，蛋糕并沒有回應(yīng)他的期待，突然綻放出神奇的魔力光影特效，讓他變身成假面來打之類的東西，純粹就是半塊牙印都清晰可見的焦黑蛋糕罷了。
剛才瞬間爆發(fā)的，宿命被改變的強烈預(yù)感，莫名而來又莫名而逝。
此時站在黃昏中空曠街道上的索倫，就陷入了一頭霧水之中。他自己都不明白，剛才為什么不把蛋糕放到天平上試一試，說不定就能通過測試了呢？
這下可好，耍著帥說什么‘我決定不做巫妖了’，現(xiàn)在不要說落腳的地方，連下一餐都沒著落，不做巫妖直接要做餓死鬼了……
難道剛才是因為實在太餓了，腸胃戰(zhàn)勝了大腦，拒絕把手里活命的食物獻祭出去？
那他的宿命未免也太廉價了吧艸！
像扔棒球似的空拋著手里已經(jīng)發(fā)硬的蛋糕，索倫忍受著心中的焦躁在帝都街頭閑逛。
先不論魔法不魔法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在再次餓到前胸貼后背之前找個能填飽肚子的差事干起來先。從城力轉(zhuǎn)悠下來的直觀感受，通靈帝國明顯要比他之前穿越的地區(qū)富庶得多。
比較起來的話，之前是封建中世紀(jì)的城堡莊園和農(nóng)村，而帝都至少已經(jīng)是維多利亞時代的畫風(fēng)，魔法朋克味道十足。隨處可見的哥特式塔樓尖頂上，都閃爍著巨大紫色水晶。而往來衣著鮮亮的貴族們，佩戴的胸針，項鏈，戒指和耳環(huán)，也都反射出耀眼的紫色光輝。
看來那種紫色的水晶，就是帝國魔力的源泉和文明的基石。也許是帝國的特產(chǎn)礦石吧，起碼在索倫之前呆的地方就沒有見過如此普及使用的魔石，剛穿越的時候他還一度以為就是黑暗的中世紀(jì)農(nóng)奴社會而已。
索倫遠(yuǎn)遠(yuǎn)看著遠(yuǎn)處十足路口的商會建筑，一些衣著打扮類似傭人的仆從，佩戴著紫水晶戒指，指揮骷髏將貨物從馬車上搬運下來。這些骷髏顯然能聽懂基礎(chǔ)的指示，甚至還能自動分貨儲藏和開門，簡直特碼的人工智能了。順帶一提拉車的也是骷髏馬，偶爾還能看到拽著巨大貨柜的骨龍和飛艇從天際滑過。想來這些巫妖實在是閑的沒事干把骷髏天賦點滿了。而且基礎(chǔ)工程學(xué)也沒有拉下太多。
但這樣一來，單純的體力活也用不著人來干了。索倫想找個地方打零工的計劃就直接夭折了。要試試自薦做個賬房嗎？就算不會燒玻璃造肥皂，這地方大概也不稀罕這些東西，但算數(shù)他總比這些沒受過義務(wù)教育的土著強一點吧？大概……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看準(zhǔn)時機翻垃圾桶了……
一時盤算著出了神，索倫手上突然一空，接著啪嗒一聲，手上一潮。
他眨了眨眼睛，看到一只黑烏鴉叼住剛才他拋起的蛋糕，展翅向海岸邊飛去，還精準(zhǔn)得屙了一泡溫?zé)岬镍B屎滴在他掌心里。
……
……
……
靠?。?！
臥槽?。。?！
找死你個破鳥！今天的晚飯就決定是你了?。。?！
索倫的腸胃狂怒了。全身的潛力在此時被激活，灑足狂奔朝著蛋糕小偷追去。
當(dāng)然是，追不上的。
“呼……呼……呼……靠啊……有沒有搞錯……”索倫一路沖刺，最后癱坐在海岸邊的懸崖上。烏鴉已經(jīng)叼著蛋糕消失在天際了。
太操蛋了，這穿越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外掛外掛沒有，教程教程沒有，連個鳥兒也來整他？什么意思？是不是逼他找個懸崖跳下去！恩??！
說真的要不真的往下跳吧，一般這個橋段不都能觸發(fā)升級劇情嗎？大不了再穿一次，這個地圖真的新手勸退玩不下去啊……
索倫被餓得頭暈眼花，趴在懸崖上胡思亂想。
然后他看見了什么東西。
一抹鮮明的亮色烙印在他的視界上，一下吸引了注意力。
白色的袍子，
一個身穿白袍的人，站在懸崖下邊的沙灘上。
是那個巫妖？索倫甩了甩頭揉了揉眼睛。
同款的白袍，但并不是帶他來到帝國的白袍干尸，那個巫妖烏爾德里斯。
披著白袍的是一個身材高挑，棕膚銀發(fā)的人類女性，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留著及腰長發(fā)的男人，距離太遠(yuǎn)不大看得清容貌，而且上半邊臉還隱約有反光，似乎是戴了一副眼鏡。
這也是個巫妖么，白袍應(yīng)該是這個國家最頂層的大巫妖的象征吧。
索倫匍匐在懸崖上探頭張望。巫妖似乎在和什么人說話，這時索倫才注意到，白袍巫妖的身前還有一個人。
是個穿著燕尾服的老頭。很奇怪，筆挺的黑色禮服和白手套，按理說在沙灘上非常顯眼的，可索倫第一眼竟然把這個老頭漏了過去。是白袍子有某種魔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么？
這兩個人似乎在對話，距離挺遠(yuǎn)的而且海風(fēng)陣陣，索倫什么也聽不清。但氣氛還蠻緊張的，似乎是爆發(fā)了爭執(zhí)？
隨后海風(fēng)忽然就停了。
索倫看到白袍巫妖突然向著天空伸出雙臂，迎著夕陽擺出贊美太陽的姿勢，而太陽似乎也真的回應(yīng)了它，兩道金光落在巫妖的手中，顯現(xiàn)出兩把長矛。
而老頭解開衣領(lǐng)和袖口，卷起袖子，架起老拳，一副要干架的樣子。
索倫一臉懵逼。
不是，這算什么？
戰(zhàn)斗演示？過場動畫？游戲劇情？
可巫妖不是法師嗎？你們一副比武的腔調(diào)是個什么鬼？
而且那個老頭是打算使出野球拳嗎？魔法世界你還在用武術(shù)未免也有點……
太猛了吧?。?！
戰(zhàn)斗在索倫瘋狂顱內(nèi)吐槽的時候開始了。
索倫的動態(tài)視覺是完全跟不上這兩個人的動作的。
但他們擊碎的山巖，掀起的海濤，碾碎的地板，炸飛的沙礫，也同樣跟不上。
索倫的面前，就好像突然被人丟了一排集束炸彈。剛才還是夕陽沉入地平線的海灘美景，遠(yuǎn)景的油畫，眨眼間就扯成芥粉?，F(xiàn)場只剩下被暴力砸成千萬道溝壑的戰(zhàn)場，一派天崩地裂的末日景象。
索倫下意識得抱著腦袋匍匐在地上，耳膜被突破音障的轟響炸得尖鳴。背上被一堆沙子砸得生疼。等他抬起頭想看個明白的功夫，戰(zhàn)斗已經(jīng)分出了勝負(fù)。
白袍子被老頭用一根四米長槍，刺穿左眼眼眶，挑在槍尖上掛在半空中。鮮血順著手足小溪般滴在沙灘，袍子上卻沒有沾著半點。
還有防血防塵的魔法呢，這袍子。而且天知道這長槍剛才是被老頭藏在哪里的，不過魔法世界怎么樣都好啦。
索倫吐槽的這當(dāng)，老頭掄起長槍，當(dāng)成魚竿似得一甩，如果索倫不是腦震蕩出現(xiàn)了幻覺，槍桿應(yīng)該是在這瞬間暴漲了上百米，以至于那白袍子整個人都被甩到天際去，遠(yuǎn)遠(yuǎn)得飛出海面，看都看不見了。
好吧，‘長槍’確實在瞬間縮短了，眨眼就縮到兩米左右，也是魔法武器。
不過話說回來，打贏了不摸尸體不補刀嗎？
索倫疑惑間，老頭卻盤腿坐了下來，把手里的長矛往地上一插，頭一低，死了。
應(yīng)該是死了。
此刻索倫才注意到，老武士的胸口被刺了巨大的圓洞，心室和肌肉全部消失了。
而剛才那個白袍，如果真的是巫妖的話，說不定也沒那么容易死，搞不好等會兒就起尸復(fù)活了呢。
索倫蹲了一會兒，并沒猶豫太久就做出了決定。
撿尸體！那把槍和金箍棒似的能長能短，應(yīng)該能賣個好價錢！可以吃好幾頓呢！
哈哈！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老子總算是走了鳥屎運，時來運轉(zhuǎn)了！
索倫興致勃勃得沿著被打得坍塌粉碎的巖壁跑下沙灘。你說是不是他走運，簡直就是老天看他太衰了，白送一個機會給他，而且就偏偏他藏的地方一點事都沒有，其他地方都被打成平地。有沒有這么走運來著！不過這樣才對嘛，主人公總得有點奇遇吧，老是些糟心事誰特么看??！
索倫沖過沙灘，伸手就抓向插在地上的長槍，但在指尖即將觸到槍桿的瞬間，老頭突然抬頭，抓住了索倫的手，把他嚇得人都要原地跳起來。
不是吧在通靈帝國死個人這么快就詐尸？！
“你真的想好了?！崩项^帶著明顯的死相，瞳孔擴散，口鼻冒血得看著索倫，“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了。拿了他的槍，就沒有回頭路了?！?p> 索倫頭皮都炸起來了，甩手一把沙子糊到老頭嘴里，死命掙脫了對方的糾纏，拽出沙灘上的長槍就跑。
年老武士也沒有阻止索倫，靜靜得跪坐在地上，擴散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年扛著長槍深一腳淺一腳遠(yuǎn)去的身影。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
最終將沙灘和海面籠罩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白袍銀發(fā)的巫妖從海濤里走了回來，它人型的軀體如同摔碎后重新粘在一起的瓦罐，周身遍布猩紅的裂紋。即使不懂魔法，也看得出這具身體受到了重創(chuàng)，時日無多了。
死去的武士扭頭，瞳孔散發(fā)出幽幽的藍光，盯著巫妖臉上逐漸生出些神識，“瑞文戴爾……”
“出手真是夠狠的你個老王八蛋，開心吧，現(xiàn)在你們團可以傳承下去了?！?p> 烏鴉叼著蛋糕落在巫妖的肩頭，
巫妖搶過蛋糕在嘴里咀嚼，“不過我家的丫頭要傷心嘍，真是沒良心的小子……”
“應(yīng)該是這里沒錯，”索倫把長槍當(dāng)扁擔(dān)似得扛在肩上，累得滿頭大汗，還繞了幾圈路，總算找到了前夜那個血騎軍的阿比迪斯家附近，“恩，我認(rèn)得這個垃圾堆?！?p> 把長槍支在地上，索倫揉著被壓出紅印子的肩膀休息。等候這家的傭人出來倒垃圾。
這把魔法武器，能隨意伸縮的長槍，用來還一頓蛋糕的恩情總夠了吧？送給那個大齡女騎士阿比迪斯用正合適。
而且愿意給小貓小狗小乞丐投食的人，應(yīng)該都壞不到哪里去，有這么一份大禮做敲門磚，讓這家貴族介紹個工作，或者起碼給兩個小錢，在異界活下去，也不成問題了吧。
還沒盤算好個說辭，有人從側(cè)門出來，沿著巷子向索倫走來。
索倫扛起槍正想開口，猛得又僵住了。
迎面而來的是個虎背熊腰的中年人，赤紅的亂發(fā)和胡須加上銅鈴似的怒目，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炸毛的獅子。更別提他全身都披掛著厚重的板甲，一看就是個猛將式的人設(shè)。
“呃，我找阿比迪斯？”索倫不敢靠近，試探得問了一句。
赤發(fā)中年人幽幽得看著索倫手里的長槍，緩緩點了點頭，“我就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的。”
索倫，“？”
他猛得拔出背后門板似的巨劍，隨手掀起一陣狂風(fēng)。
索倫還以為自己要被一刀秒了，嚇得小腿一陣抽搐，要不是手里長槍當(dāng)拐撐著，險些當(dāng)場就跪了。
結(jié)果他睜開眼，還沒來得及逃跑，猛將男先跪了。
他把巨劍拄在地上，單膝跪在索倫的面前，虎目中閃著淚光，臉屏得通紅，腦門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
“先鋒軍！阿爾弗雷德.阿比迪斯！聽從鑄鐵令的召喚！請下命令吧，大團長！”
索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