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鑼響,城垛火把明亮,巨鳥在火光的映照下時明時滅,巍峨森冷。
莫文萊拾了些干草墊在屁股下,一筆一畫描摹的十分認真,連新增來的三名巡防營士兵都不禁稱贊他畫技高超。
“先生竟連每個輪軸都畫的如此細致,在下佩服?!?p> 一道寒意從頭頂襲來,“錚”地一聲嵌進木頭里。
“什么人?”士兵拉弓引箭,踱過去,只見一條黑影閃過墻角。
“你們守住百步飛鴻,我去通知郭將軍!”
兩名同伴點頭,待轉(zhuǎn)身時,只見莫先生已經(jīng)取下三角鏢,對著一張小羊皮嘆氣道:“什么也沒寫?!?p> 追至南巷路時,那人影突然沒了蹤跡,街頭霧靄繚繞。
此時家家戶戶皆已入睡,只有一豆?fàn)T火下,婦人徹夜哭泣。
墻角一間麻布支起的簡易蓬屋,爐火正旺,圓滾滾的丸子在熱水中翻滾。
“你說那小孩又不可能出城,怎么就是找不到人呢?”一名兵士說道。
“我昨天撒尿時看見趙二那隊鬼鬼祟祟的,似乎藏著什么。”
“你看清是什么了么?”
那人搖頭,喝了口湯:“黑乎乎的,才看到一角就被包起來,緊接著趙二就被調(diào)去看守百步飛鴻了?!?p> 此時,焦雷大作,烏云翻涌,兩個人皆被突如其來的天氣變化驚得怔住。
直到一聲驚雷夾裹著閃電在地面爆裂開來,爆炸中的人直直仆地,猩紅的血液流淌開來。
兩個人站起身,“你方才看見什么了么?”
“是、是雷神!”
當(dāng)武嫣聽到消息時,她正在為內(nèi)奸之事坐臥不安,弓月城打聽不到大理寺的任何線報。大理寺內(nèi)不乏酷吏,阿耶年邁,她實在擔(dān)心安平王的安危。
必須得想辦法勸宋離主動抓捕內(nèi)奸,故來不及吃飯,拉著冬嬋直奔縣衙殮房。
慕寰宇身披白色罩袍,細細擺動死者的頭部。
弓月令陷在椅子里咳喘不停,瘦弱的身軀包裹在那件半舊的官袍中搖晃著,除了尤帶神采的目光,她都擔(dān)心這連接發(fā)生的變故,縣令的身子還能否支撐的住。
宋離的臉色也很難看,她心急,卻也幫不上忙。直到慕寰宇闔起亡者的眼簾,她上前一步:“怎么樣?”
“此人確實是被雷電劈死?!?p> “死的人是趙二,但是我和小武看到了不同尋常之物。”昨晚那吃菜丸的兵士顫聲道。
“是神,是長著鳥嘴的雷神!”小武的聲音如同被撕裂的破布。
郭副將一直立在旁側(cè)觀察死者的尸體,他擒起趙二右手看了看,蹙起濃眉。
宋離見死者手中沒有任何東西,她道:“找到線索了么?”
“沒、沒有?!惫材抗忾W躲。
“那么,有人說昨夜趙二沒有尋到郭將軍,所以才獨自去追刺客。宋離并不是懷疑你,但是當(dāng)著大家的面,我不得不問,你當(dāng)時所在何處呢?”
郭巡思考了片刻,才抱拳道:“末將去……調(diào)查幼童失蹤一案?!?p> 弓月令道:“這個案子本官交給趙二去辦了啊?!?p> 此言一出,眾人皆望向趙二尸體。
“趙二是巡防營的伍長,末將把他這隊人馬調(diào)往甕城守護百步飛鴻,所以這案子自然就落在我自己身上。我發(fā)現(xiàn)路上有粟殼,一路追蹤,突然聽見驚呼聲,就奔了過去?!惫驳馈?p> “郭將軍沒有看見雷神么?”這是莫文萊最關(guān)心的問題。
郭巡搖頭:“我連那兩個人說的夜市都沒看到!那條街上就沒有賣東西的人啊?!?p> “這件事真的只是一起意外么?”武嫣的蛾眉微微擰起。
“我相信慕藥師的診斷,但雷神之說太過可笑,也許是他們驚嚇過度胡言亂語。”宋離吩咐郭巡:“讓這兩個人好生休養(yǎng),不得在城中造謠生非,如若違令,嚴懲不貸?!?p> “屬下遵命。”
“那內(nèi)奸之事呢?”武嫣神色緊張。
宋離問道:“甕城和鏡湖可發(fā)現(xiàn)內(nèi)奸行動的跡象?”
郭巡道:“一切如常,末將每日檢查百步飛鴻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鏡湖有三層守衛(wèi),又有巡防營日夜巡邏,請宋將軍放心。”弓月令道。
武嫣跺腳:“那我們就放任內(nèi)奸在城中逍遙不管么!”
宋離嘆了口氣,“如果內(nèi)奸想要破壞百步飛鴻,只在齒輪上下手腳是舍本逐末。內(nèi)奸的人數(shù)不會很多,他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最有可能受到攻擊的地點——在鏡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