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繁華,世人向來有目共睹,而京中最繁華之處,莫過于最中間的紫禁皇城,宮人們謹小慎微地把自己當成了個不該擾到主子興致的物件,就這樣侍立在御書房的門外,以免此時有不長眼之人前來打擾。
玄帝看著賞心悅目都美人在他跟前磨墨,耳邊就聽不大下去孟涼的言語了。
“……唐大將軍雖無反心,但若手下之人助其黃袍加身,怕是大將軍也不好推辭?!泵蠜稣Z重心長地,如同家中德高望重的長輩殷殷期盼著后輩成才一般。
花貴妃磨墨的手頓了一下,復而又嬌聲說道:“孟相這般說辭,可是覺得陛下于軍中無絲毫威信可言,故才讓那些愚民敢不擁立當朝天子?”
“微臣不敢,”孟涼忙跪下,對著玄帝說道:“只是微臣覺得,唐昭此人不可不防,此言此行也正是為了大衍的安危社稷?!?p> 玄帝將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下,那震天的響聲昭示了他的怒火,御書房中人等一起跪下,只聽玄帝說道:“朕還不知這些簡單道理?可他唐昭偏生是驅逐蠻夷,鎮(zhèn)壓戰(zhàn)亂的有功之臣,朕若亂斬功臣,豈不成了昏君。”
聽到玄帝的話,花貴妃低垂下的臉上露出了一丁點不易察覺的笑容。
而孟涼則是道:“陛下無須大動肝火,也無須對其斬立決,只需悄無聲息地斷其臂膀,破其權力便足以,我大衍國土千里,丁壯以千萬計,哪里還找不出一個比他更適合領兵作戰(zhàn)之人。”
唐昭聽了孟涼的話,心中浮現(xiàn)了些許想法,不過他仍是問道:“孟愛卿有何高見?”
“臣以為,先去其左膀墨離,可傷其筋骨?!泵蠜鰧π厶嶂庖姟?p> 玄帝聽著直點頭,正要說就按孟涼說的辦,就聽,一直安靜的花貴妃開口道:“臣妾以為不妥?!?p> “愛妃何解?”
“軍中副將墨離,雖有威信,但遠不及唐昭,而唐昭此人性情亦非重義之人,故而若先殺墨離,反倒是容易讓其找到借口,犯上作亂實屬不妥?!被ㄙF妃條理分明地分析著,絲毫不顧孟涼看起來想要殺她的眼神。
玄帝點了點頭說道:“愛妃言之有理,只是若讓他平白享受著榮華富貴,朕這心里總時堵著一口氣。”
花貴妃笑更好看了些,對玄帝說道:“臣妾以為,陛下該對其身邊至親至愛下手?!?p> “唐家那位老夫人?”玄帝念叨著,“不過她都已經避居京郊了,可還能得唐昭看重?”
花貴妃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唐老夫人雖于唐昭有教養(yǎng)之恩,但分量不夠,臣妾的宮女月嬈先前在大將軍府上時,曾告訴臣妾這樣一件事?!?p> “什么事?”
“唐大將軍對救下的孤女不薄,其府中下人皆傳此女為唐昭心之所系,將成為大將軍府的女主人?!被ㄙF妃說完又緩緩地低下了頭。
“愛妃的意思是,要朕與一位孤女針鋒相對?!毙畚瘜嵱X得這不是什么好主意,只是因為提出來的人是花貴妃,才沒有直接動怒。
花貴妃仍然笑著搖頭,說道:“陛下天子威儀,怎可做小人行徑之事?臣妾的意思是,請孟相代勞為陛下解憂?!?p> 花貴妃說著,微微福身,笑著向孟涼行過一禮,說道:“想來孟氏歷代為相,最是愿為君王解憂?!?p> 玄帝滿意地攬過與孟涼進行著眼神交鋒的花貴妃,說道:“愛妃說的有理,孟卿,這接下來的事情便交與你了?!?p> 孟涼現(xiàn)在是真有殺了花貴妃的心了,他是對阿九的眼睛垂涎不已,但是,他兒子還在那家伙手上!
“陛下,”孟涼的額角流淌著汗液,說道:“我兒孟蒙還在與唐大將軍同行,若微臣來,難免會有徇私之嫌?!?p> 玄帝放聲大笑,說道:“孟卿不必多言,朕相信愛卿自能夠處理好此事,就此退下吧?!?p> 玄帝都下了明晃晃的逐客令,孟涼就是有一萬個想說的理由,都不能在開口,千言萬語只能化作一句告退。
然而,一出御書房,孟涼的臉色就變得陰沉起來,他的眼中有著污黑的怨恨與妒忌,然而,如物件般的宮人并不會注意,只會低著頭引孟涼離宮。
“貴妃花氏,”他在回府的馬車上叨念著,“此人不能再留?!?p> 而御書房中,花貴妃與玄帝你儂我儂之后,香肩半露依偎在玄帝的懷里,有些嬌嗔又有些埋怨地對玄帝說道:“陛下,您也看見了,孟相看我那眼神,跟看仇人似的,臣妾真怕哪日他打著清君側的名號,就是想要臣妾的命呢?!?p> “你呀,”饜足的玄帝把玩著花貴妃及腰的青絲,說道:“誰讓你偏生就喜歡與孟卿作對,他要整治墨離,你偏讓他整治個小女子。”
“臣妾也是想著孟相與那女子還算有緣,”花貴妃攬過玄帝的頭,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臣妾聽聞,唐大將軍攜女入京之后,那女子與太子殿下中毒一案扯上了不該有的關系,所以被關入了大理寺監(jiān)牢,那時候孟相可是自告奮勇的要審一弱女子,而后來那女子被唐大將軍證了清白,孟相的審訊未完,臣妾不過是想幫他續(xù)上?!?p> “愛妃總是有些偏門的道理,”玄帝笑著說道,卻是將花貴妃抱得更緊了一些,說道:“若不是朕,看這天下還有誰愿意聽你這歪理?!?p> “陛下愿意聽就行了,”花貴妃別過頭去,帶著些許粘糊的語調說道:“等哪一日陛下不愿意聽臣妾講了,臣妾自該去地底下講這道理去?!?p> 玄帝見不得美人垂淚,于是連忙安慰道:“是朕錯了,是朕說錯話了?!?p> 花貴妃見玄帝手忙腳亂地樣子,破涕為笑,眼淚就像是會術法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說道:“可陛下愿意聽臣妾的道理,但滿朝文武不愿意,就算滿朝文武愿意,那天下百姓也不愿意。”
“朕說他們得聽愛妃的,他們就必然聽信?!?p> “只是面服,心不服罷了,便同孟相一般。”花貴妃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委屈。
玄帝思索片刻,便道:“中宮之位已空懸三年有余,那些御史大夫見天兒的上奏此事,不若愛妃來做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