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提醒與刑罰
秦淮送走了京城來的訪客,就聽下人說,唐昭已經(jīng)等候多時。
他嚇了一個激靈,沉默了片刻,隨后便坦然自若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便先見唐大將軍?!?p> 秦眉騎著馬,快馬加鞭地趕到了軍營所在,但是這個時候士兵們并不歡迎郡守家的千金。
“大小姐,你總來我們這粗人聚集的地方做什么?你找到了秦大人無辜的證據(jù)了嗎?”
士兵們冷嘲熱諷,但秦眉暫時顧不上那么多了,她隨時可以去問父親士兵賞銀的事,但不是隨時都有機會去找到那個叫阿九的女孩。
于是營地門口便亂作一團(tuán)。
“你們在做什么?”還是墨離黑著臉過來呵斥,才止住了這出鬧劇。
“我要見阿九?!鼻孛家姷侥x,心底吃下了定心丸,對他說道。
墨離皺著眉,營地里,士兵們的目光匯集在他的身上,他非常厭惡,乃至于憎恨這種萬眾矚目的模樣。
他隨便點了位士兵,叫他去跑腿將阿九請來,而他則不露分毫地,逃離了注視他的目光。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被找來的阿九在營地外,一頭霧水地看著眼前陌生的姑娘。
而秦眉也在看著阿九,但是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沒看出這姑娘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不都是兩只眼睛一個嘴?
“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阿九被秦眉看的有點渾身發(fā)毛。
秦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奇怪,于是咳了兩聲,并對阿九說道:“阿九姑娘,你知道妖邪嗎?”
阿九心里一個咯噔,掌心滲出微微的汗珠,強裝鎮(zhèn)定地說道:“你為什么這么問?”
秦眉并沒有注意到阿九的異樣,只是方才的一腔熱血到這個時候冷卻了下來,讓她的頭腦重歸冷靜。
若是將事情合盤托出,那她的父親豈不成了惡人,可是她所了解的父親絕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那位訪客的脅迫。
秦眉這樣想著,便對阿九說道:“我曾聽見有人說你是妖邪,他們要挖掉你的眼睛?!?p> “什么!還有這樣偏執(zhí)的人?”阿九真心實意地震驚了,只是在中途強行轉(zhuǎn)換了話語,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明明很疼,她卻沒有知覺。
秦眉有些奇怪她的用詞,但還是說道:“是的,請你千萬要小心些?!?p> 秦眉提醒完阿九,兩人就分道揚鑣,秦眉重新回家,而阿九則回到了營地。
而唐昭已經(jīng)回來了,并帶來比之前應(yīng)該發(fā)給士兵們的賞銀更多的賞銀,這一次每位士兵都得到了之前就該發(fā)放給他們的銀錢。
“那位施長史欺上瞞下不是一兩天了?!卑⒕呕氐綘I地的時候,就聽唐昭這樣說道。
她走了進(jìn)去,靜靜的聽唐昭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最開始的時候是三年前那一次陛下犒賞三軍,百萬兩白銀被他截流了千兩,不過因為相較于百萬這樣的大數(shù)目,數(shù)千兩白銀著實算不上什么。”
“此后愈發(fā)變本加厲,賑災(zāi)的銀錢,犒賞的銀錢,乃至該發(fā)于將士們的賞銀也被他克扣了不少,”儒生模樣的中年男人說著,露出痛心的神色,“都是本官不察??!”
就在這人捶胸頓足的時候,他看見了默不作聲走來的阿九。
“唐大將軍,不知這位是?”秦淮瞬間收斂了夸張的做戲姿態(tài),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
“她叫阿九,是我夫人?!碧普烟┤蛔匀舻貙⒁荒樸卤频陌⒕爬搅俗约簯牙?,光明正大地接受著眾人的目光。
秦淮眼皮一跳,看著懵逼中的阿九,他也懵了。
難道他得去挖唐昭夫人的眼睛?不不不,他可不想得罪這位收邊關(guān)的肱骨之臣,得找個替罪羊才行。
可是找誰呢?最合適的施長史,已經(jīng)被他交給唐昭處置了,看來他得再扶持一個用來背黑鍋的官員。
秦淮心里隱秘的心思并無人注意,而此時營帳之內(nèi)除去他,便只有守衛(wèi)的士兵與墨離。
墨離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他面無表情,心中也未起絲毫的漣漪。
“不知大將軍覺得施長史該如何處置?”秦淮岔開了話題,回到了原本討論的事情上。
“自然按照軍法,貪腐數(shù)十萬兩白銀,該死刑?!闭f到正事時,唐昭的神情如金屬般冷硬了下去,在火光的照耀下,像一尊緘默的神像。
秦淮自知撈不回來失足栽了的手下,便順著唐昭的意思,又加重了刑罰:“此人猶如蛀蟲,只是死刑如何能起到警示的作用?還請大將軍務(wù)必讓其斬首示眾,方可威懾與其相似之人?!?p> 秦郡守說的義正言辭,只是死刑示眾本來就是大衍的法律,不必由秦淮說這么一嘴,也得這么做。
所以秦淮到底想做什么?唐昭漫不經(jīng)心地想著,卻是下了逐客令,將人請了回去。
“阿昭,怎么了?”
墨離與守衛(wèi)的士兵也被唐昭打發(fā)了出去,偌大的營帳內(nèi)只剩下他與阿九兩人。
“我只是在想,施長史從來都是秦淮的親信,他貪腐那么長時間,作為主子的秦淮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嗎?”唐昭說著疑問的話語,臉上卻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怕是在棄卒保車?!?p> 三日后,施長史在菜市口斬首示眾,不少士兵都告了假,要去看那個克扣他們糧餉的惡人。
施長史被捆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嘴里還被破布塞上了,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似是想說話,卻無法說出。
阿九站在人群里,聽著人們的議論。
“果然是施豫這個小人所謂,秦大人愛民如子,公正廉明不可能會像軍隊里那些野蠻人說的一樣,克扣他們的軍餉?!蔽娜舜虬绲娜藫u頭晃腦地說著。
“但克扣軍餉一事,總不是假的,那些士兵也只不過是被克扣的可憐人而已?!庇兄車娜苏f道。
“這你就說錯了,”那文人正色地說道,“分明是他們不用腦子辨不明是非,要不是我們秦大人明察秋毫,他們前些日子還想闖到郡守衙門鬧事?!?p> “所以不必敬畏地對待他們,就讓他們一直在城郊駐扎,這是好事,是秦大人的英明決策?!庇腥烁胶偷卣f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