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晌，晉楚染被北堂熠煜帶到了一座石山旁，石山是用太湖石疊筑，質(zhì)地玲瓏剔透、姿態(tài)靈秀飄逸，左右跨于水池之上，山勢險峻，磴道陡峭，晉楚染第一次來安國侯府，并不認識各處，略顯慌亂地左右看了看，“我勸小侯爺趕緊把我送回去，不要對我做什么過激的事情，晉楚上、晉楚謝都在，我若出了事，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北堂熠煜聽了晉楚染的話頗覺好笑，“他們？”然后一把松開晉楚染的手腕，退后兩步，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番，又笑問道：“你以為我會對你做什么？”
晉楚染之前聽了晉楚上說北堂熠煜的事，心里對他為人本就已經(jīng)有些發(fā)怵。
方才她又為了晉楚恪惹得北堂熠煜十分不快。
現(xiàn)在手心冰涼仿佛臘月里屋子外檐上頭倒掛著的冰柱子。
晉楚染暗自搓了搓手。
她心里覺著這下北堂熠煜必定是不會給她吃上什么好果子的。
這么一想來，晉楚染就更害怕了。
晉楚染頷首視著自己的繡鞋，思忖著若是這個時候再不出言威脅威脅北堂熠煜，恐怕自己的小命就要保不住了。
于是，晉楚染一抬眸，看住北堂熠煜道：“小侯爺，你不能傷害我。”
北堂熠煜抱臂含笑，回視著晉楚染，淡淡問：“我傷害了你又怎樣？即便我現(xiàn)在出手殺了你又怎樣？”
晉楚染蹙眉道：“我若在安國侯府出事，侯爺還有老祖宗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北堂熠煜笑哼一聲，“我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這目中無人的口氣讓晉楚染一時聽得傻了。
過了一會兒，她才又道：“小侯爺，不談信陽侯府和安國侯府在前朝的恩怨，其實咱們兩個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你實在沒有必要廢這個力氣殺我，你留我一命，說不準日后我還能助你一臂之力呢！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群仇人強吧！”
北堂熠煜笑看住晉楚染，“殺你？”他說著點點頭，過了片刻，他朝晉楚染走近了兩步，將臉湊到晉楚染耳邊，又小聲問：“你怎么知道你的井水沒有犯了我的河水？”
晉楚染蹙眉“啊”了一聲，疑惑地扭頭看住北堂熠煜。
“小侯爺?shù)脑捨衣牪欢??！?p> “你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
“如果小侯爺是因為我方才幫我三姐說話惹了小侯爺不快，那我道歉就是，畢竟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三姐被小侯爺砍了右手?！?p>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件事。”
晉楚染懵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北堂熠煜指的是什么。
北堂熠煜看住晉楚染，一會兒，才道：“看來你是真沒想到?！?p> 晉楚染蹙眉。
北堂熠煜這個人一步就是三個坑。
她也不敢點頭，生怕錯了什么。
北堂熠煜語氣輕輕然道：“你跟著晉楚謝在八大街早見過了北堂仲軒?！彼恼Z氣十分篤定，好像早就已經(jīng)洞悉一切一般。
晉楚染一怔，眼睛直直地看住北堂熠煜。
這事兒他怎么會知道？
她又一次被驚了。
北堂熠煜卻笑，“京都城里的一舉一動沒有我北堂熠煜不曉得的?！?p> 晉楚染也笑道：“你想套我的話？”
北堂熠煜不屑道：“沒有必要。今晚你和晉楚謝為北堂仲軒準備的桿火我已經(jīng)早派人截了。”
晉楚染死死地看住北堂熠煜，心中隱隱有怒火，卻又不得發(fā)作，“什么桿火？”
北堂熠煜輕蹙眉頭，“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你還要跟我裝嗎？”
晉楚染睨著北堂熠煜，他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并不像是想要套話故意裝的，于是，深吸一口氣，問道：“你究竟想怎么樣？”
北堂熠煜道：“不許信陽侯府的人再出手幫助子伯?！?p> 晉楚染不解，“為什么？”
北堂熠煜道：“不為什么?！?p> “給我一個理由?！?p> “沒有理由?！?p> 晉楚染視著北堂熠煜，“那我就只好讓小侯爺失望了?！?p> 北堂熠煜含笑道：“若是我見到你再幫子伯，我就把你和晉楚謝偷買龍鳳呈祥桿火的事情透露給皇上，你應(yīng)該曉得，我入宮做事十分方便，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你再好好想想孰輕孰重！”
晉楚染卻笑哼一聲，“小侯爺用這個來威脅我也實在是太過小看我晉楚染了，小侯爺要透露就透露，我根本不在乎?！?p> 北堂熠煜掙眉道：“株連九族。死的并不止你一個，信陽侯府里的人你不為他們想想？那些可都是你的親人?！?p> 晉楚染吁出一口氣來，看著北堂熠煜道：“小侯爺，我說過了，我不在乎?！?p> 北堂熠煜聽言，身子一震。
有意思！
“你不在乎？”
“他們的生死根本與我無關(guān)?！?p> “那你方才為何要救晉楚??？”
“因為這么做，對于我來說，有好處?！?p> “有好處？”
晉楚染點頭，“小侯爺，你有著令人艷羨的人生，你永遠不會理解我的做法，既然不會理解，就不要多問。”
“你想做什么？”
“我說過了，不要多問?！?p> 北堂熠煜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或許咱們兩個可以聯(lián)手。”
“聯(lián)手？”
“各取所需。”
晉楚染不免一笑，“小侯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有什么需要卻不得的？”
北堂熠煜輕笑，“我想要的，你也不懂?！?p> 晉楚染掙眉，一頷首，輕“嗯”了一聲。
晉楚染回身要走，北堂熠煜一把拉?。骸澳氵€沒有回答我！”
晉楚染看一眼北堂熠煜，“小侯爺玩笑開開就算了，不要為難我了?！?p> “為難？”
晉楚染吁出一口氣，看住北堂熠煜道：“我不認為小侯爺方才說得話是認真的?！?p> 北堂熠煜蹙眉：“我沒有開玩笑。我方才的話你可以認真考慮。”
晉楚染不乏輕笑一聲。
話音剛落，就聽見“轟”一聲，煙花驟然綻放，璀璨了整個天際，流星般的火花從天空直落，龍鳳呈祥圖案的桿火輕懸在半空中游走，伴隨著淺金、銀白、洗綠、淡紫、清藍、粉紅的星火，宛如花瓣如雨，紛紛墜落，不知不覺已經(jīng)暮色四合，晉楚染驚呆了，猛地一回身，正好看見北堂熠煜含笑的俊臉，良久，才緩過神來，蹙眉問：“你沒有？”
北堂熠煜湊近晉楚染面前，含笑道：“畢竟是一番心意，總不能浪費。”
晉楚染不解問：“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北堂熠煜搖一搖頭，“你可知道畫蛇添足跟畫龍點睛的區(qū)別是什么？”
晉楚染蹙眉。
北堂熠煜道：“本身是龍還是蛇的區(qū)別?！?p> 晉楚染聽北堂熠煜話中意思，仿佛是說她的這個做法對于北堂仲軒來說是畫蛇添足？
“你到底是在挖苦我呢？還是在取笑二少爺呢？”
“都有，”說著，北堂熠煜笑看著晉楚染，又道，“煙花、桿火都很好看。你回去也可以好好想一想我方才說得話，到底要不要跟我聯(lián)手各取所需。”
晉楚染死死盯住北堂熠煜，她這才深深感覺到北堂熠煜的不簡單。
但北堂熠煜真的是能夠信任的嗎？
他們兩個人的目的真的不會相互沖突嗎？
她現(xiàn)在并不能完全肯定。
而且他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聯(lián)手？
隨后，晉楚染輕輕一低眸，“小侯爺，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府了?！?p> 北堂熠煜勾唇一笑，“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有一種預(yù)感，你會答應(yīng)的。”
晉楚染并不回答，只問道：“小侯爺?shù)降诇什粶蕚渥屛一馗耍俊?p> 北堂熠煜舒眉輕“嗯”了一聲，輕輕點了點頭。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