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晉楚染就側(cè)目看一眼若春。
若春笑，“是啊老祖宗，六姑娘才多大，怎么也得先給三姑娘物色人家吧，哪有姐姐沒嫁，妹妹就先嫁的。”
老祖宗看一眼若春，“你這話倒也沒錯，”隨即笑看著晉楚染，抬手一捋晉楚染的鬢邊垂落的發(fā)絲，“可憐見兒的，我原也舍不得你個小福星早嫁，就這樣也好，能多在我身邊陪著幾年?！?p> 晉楚染微微頷首道：“老祖宗就不要老是福星福星的叫我了，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老祖宗笑，“入了一趟宮，竟都會害羞了，”輕輕吁出一口氣，又道，“你原就是福星，自小遇事就能化險為夷。好幾次呢！”
老祖宗不止一次跟晉楚染提起過小時候的許多事，但晉楚染腦子里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仿佛那是發(fā)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但她也只能在面上陪著笑，“我倒是被老祖宗說得神了。偏生我自己倒很多事情都不記得。”
老祖宗笑，“你那時年紀(jì)還小，如何能記得那么多？”
晉楚染“嗯”一聲。
老祖宗道：“你出生的那一天，天上有一朵七彩祥云飄過侯府，還有你三歲那一年，整個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掉到了后花園池子里頭，那花園原已經(jīng)荒廢，極少有人過去，但碰巧你落水時就有人路過聽見你的呼喊救了你。”
若春含笑道：“七彩祥云？可了不得了，咱們家六姑娘可是天仙下凡？”
晉楚染笑著搖頭，每回老祖宗說起這些事，若春都是這個反應(yīng)，分明不是第一次聽了，卻每回都像是從沒聽過一般，晉楚染不禁側(cè)過臉去，輕輕看一眼若春，淡淡含笑道：“你偏聽老祖宗胡侃，”說著，又回臉過來對老祖宗溫言道，“老祖宗才剛醒，可別廢了神，再睡會兒吧！”
老祖宗聽言打了個哈欠，“嗯”了一聲。
若春扶著老祖宗小心躺下。
晉楚染剛起身，老祖宗就拉住她不松手，“小六，你可不準(zhǔn)走?！?p> 晉楚染即便已經(jīng)累得上眼皮搭著下眼皮，卻也只得笑道：“我曉得，老祖宗，我不走，就在這里陪著?！?p> 老祖宗點頭，深吸一口氣道：“這樣，我就能睡個好覺了?！?p> 晉楚染朝若春一揮手。
若春會意，悄步去拉下了綃簾，然后就退出了屋子。
晉楚染就坐在床邊的小凳上，腰酸背痛。
卻也只能忍著。
老祖宗闔上雙眸，淡淡道：“待會兒魚片粥好了一定要叫醒我啊小六?！?p> 晉楚染輕聲答：“老祖宗，我曉得。”
老祖宗這覺一睡就到了未時，她一直都沒有放開晉楚染的手，晉楚染保持著一個姿勢四五個時辰，手也麻了，腿也麻了，只能靠意念撐著，若春、若夏進(jìn)來過兩三回，都想著來換換晉楚染，可怎么都弄不開老祖宗握著晉楚染的手，力氣小了掰不動，力氣大了又怕吵醒了老祖宗，魚片粥早熬好了，冷了又熱，熱了又冷，晚霞燒紅了天空，遠(yuǎn)處屋檐披上燦爛的彩衣，老祖宗愜意的翻了個身，仿佛是睡得好了，晉楚染艱難起身，輕聲道：“老祖宗，魚片粥好了。”
老祖宗輕“嗯”一聲，“先放那兒吧！”
晉楚染“哦”了一聲。
老祖宗又睡，直到酉時才完全清醒過來。
剛吃完魚片粥，信陽侯晉向鄴就從外頭步了進(jìn)來，一身青玄色家常錦繡袍子，上頭繡著暗竹葉紋，寬闊的腰間系著一根銀帶，雙眸中不時閃著幾許精光，讓人捉摸不透，圓墩的下顎蓄著三寸胡須，見了老祖宗神色才顯出頗為緊張，不免陪著笑道：“回府聽聞老祖宗醒了就趕緊過來看看?！?p> 老祖宗面色一沉，抬臉視著他問：“剛從姬氏那里過來？”
晉向鄴頷首，靜了片刻，才低聲道了：“是?！?p> 老祖宗嘆息一聲，掙眉問：“回來可去看過荊氏了？”
晉向鄴緩緩一搖頭，輕聲道：“兒尚未，”說著，抬眸看老祖宗一眼，忙又道，“待會兒兒就去看她?！?p> 老祖宗“嗯”一聲，“你已經(jīng)是四品文淵閣，常輔皇上左右，又承襲了老侯爺?shù)木粑?，處事?yīng)是有分寸的，按理說我不該再插手你的妻妾之事，但你平日里也實在太過縱容姬氏了，才免不得要勸你兩句。咱們府邸里容不得太過寵妾，你只看外頭那些十分寵妾的，有哪個最后是得了好下場的，雖說姬氏人美，但荊氏乃出身于翰林學(xué)士之女，為人賢惠溫和。這樣的一家主母你還要去哪里找?！?p> 晉向鄴笑，“老祖宗全出于一片好意，兒是知道的。姬氏紅顏矯情，兒不免要多照顧些，但兒與荊氏向來也是相敬如賓，不會過于偏向誰的，老祖宗盡管放心就是?！?p> 老祖宗點頭“嗯”一聲，隨即長長吁出一口氣，道：“前兒我忽患惡疾也是勞了你們了，今兒我好了，你就早些退下去休息吧！”
晉向鄴點頭，“老祖宗雖是醒了，卻也尚未痊愈，夜間恐有反復(fù)，一定要若春、若夏好生守夜看著才好?！?p> 老祖宗抬臉左右看一眼若春、若夏，“這幾日她們也辛苦了，今兒我這里有小六陪著，定然無礙?！?p> 晉楚染本以為今日老祖宗醒了，又好容易熬到這個時候，終于可以回去休息一晚，耳邊忽聽到老祖宗這話，心一下就涼了半截，她即便再累，卻也不好反駁。
不從即是不孝。
這名頭她是萬萬不敢擔(dān)的。
若春道：“老祖宗不知道，六姑娘熬了三日未睡，今晚也該她歇歇了，就讓奴婢守著老祖宗可好？”
老祖宗眸光一黯，看向晉楚染問：“小六可是嫌我麻煩了？”
晉楚染忙含笑道：“怎會？”隨即，她側(cè)身對若春、若夏道：“你們盡管去休息，老祖宗這里里外有我呢！”
若春、若夏深知晉楚染疲憊，不免蹙眉：“可……這……”
晉楚染笑著搖頭，輕聲道：“沒事的！”
若春、若夏見晉楚染這么說，也都只得點頭應(yīng)了。
晉向鄴含笑道：“既然諸事都安排妥當(dāng)，兒也就先去了。老祖宗好生歇著，兒明日再來?！?p> 老祖宗道：“若事多就不必來看，這里有小六呢！”
晉向鄴看晉楚染一眼，道：“是?！闭f完，晉向鄴就走到晉楚染身側(cè)，小聲道：“好生照看老祖宗?！?p> 晉楚染心又是一沉，“侯爺放心就是?！比舴桥R出宮時應(yīng)了德妃，若非老祖宗對她還有裨益，她也不至于非要這樣為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