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又帶著渡鴉去了伙房。
一路上,夏初都在想,不是毒,那究竟是什么?為什么他和渡鴉沒事?燕江宏,單翔鵬,鄧啟中也沒事。
顧總教頭沒事,剛才跟他議事的幾位將軍看著也沒事。
外公,舅舅,兩位表哥他昨天剛見過,也是沒事的。
為什么這些人都沒事?
底下的人卻出了事,分別在哪?
這個點伙房的人早已經(jīng)下值了,只余了一個人守夜,此時他正靠著門打著盹。
夏初也沒叫醒他,獨自查驗食物,清水,器皿等等都沒有問題。
他有些焦躁,坐在門階上雙手摁著太陽穴。
渡鴉默默的坐在了下側(cè)。
夏初知他心思比他更為敏銳,便把心中所想一點點的告訴他,然后問他:“你可覺察出分別在哪?”
“因為是你做的飯才沒事?”
夏初搖了搖頭回道:“顧總教頭他們可沒吃過?!?p> 渡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軍階?!?p> “軍階?”夏初看向渡鴉。
“將軍以下,是不是都出了事?!?p> “對,將軍以上的都沒事?!毕某醯难垌亮似饋?。
至于燕江宏,鄧啟中,單翔鵬可能就真的是因為吃他做的飯,所以才無事。
夏初將那個守夜的伙頭兵搖醒,讓他帶自己去專門給小兵們做飯的大棚里去。
伙頭兵將醒未醒的帶著路。
夏初從剛?cè)胲姞I的時候就一直呆在這個專門開小灶的房間。
是以,他還從未進過燒大鍋菜的地方。
等進了大棚,夏初對著伙頭兵問道:“小兵們天天吃什么?”
“還能吃啥?吃干餅唄,馕唄?!被镱^兵回道。
“他們不吃米飯的?”夏初疑道。
因他自小不愛吃面食,是以,來軍營之后一直都是做的米飯而食。
伙頭兵嗤笑了一聲道:“小兵們哪能吃的起米啊,偶爾就點米湯里,撒點零星的米粒就不錯了?!?p> 夏初確實不知道,因為他上下兩輩子都沒進過這種底層。
尷尬的笑了笑,著手開始排查每一樣食物,調(diào)料,清水,用具。
一個時辰后,夏初拿了張紙,包了一張馕一張餅,又拿了張紙,包了一捧面粉。分別裝起來之后給了伙頭兵一些銀子吩咐道:“從明天開始改做米飯給大家吃,餅,馕,面粉都不要用了。上面吩咐下來的?!?p> 伙頭兵看了看銀子,點了點頭。
夏初回了帳,攤開兩包紙里的東西,邊定此時掠了進來,呈給他一封信。
“前段時間讓你安排在五百里處警惕胡軍報信的人,沒有來信說有異常嗎?”
“沒有來信?!边叾ɑ氐?。
“你去信一封,讓他們再往五百里之外探一探?!毕某躅^也不抬,盯著桌上的馕,吩咐道。
“是?!?p> 邊定領(lǐng)命退下,閃身便出去了。
渡鴉看著夏初自己分別吃了一小口馕,一小口餅,還舔了舔面粉。
然后從他的行囊里又拿出瓶瓶罐罐的東西,打開藥箱拿銀針攪拌,混合,分辨……他也不懂這玩意。
只能在旁邊干看著夏初來來回回的捯飭這些個東西。
伴隨著夏初沉重的嘆氣聲,天亮了……
渡鴉看著剩下來的那么一小塊餅跟馕,還有一丟丟面粉。對著他問道:“解不了?”
夏初左手扶額,右手敲著桌面。
默了一會,才開口道:“根本不需要解,本就無毒?!?p> “那為何?”渡鴉不解。
“問題出在這個面粉里,這里面混合了一種東西,應(yīng)該是胡人那邊才有的植物。經(jīng)由這種植物提煉出來的粉末混合進面粉,最后揉進了馕和餅里。”
“這粉末很厲害?”
“不。問題不在于厲害。如果我所料不差,這種東西屬于慢性膳食一類,他本對人體無害。而且我檢查了一夜,這種粉末混合量很低,但是長期服用,會導(dǎo)致四肢無力,酸軟,疲憊。脈象也很難診出,因為它本身無毒,突發(fā)的癥狀也類似于過勞的那種虛滑,光憑脈象是診不出來的。如果不是我,可能都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這種蹊蹺,只會認為是自身虛弱。”
夏初心中一片涼寒,這就是上輩子,趙家軍覆滅的真相嗎?
“那不用解,應(yīng)該如何處理這粉末?”渡鴉聽的云里霧里。
“不吃就行了?!?p> “這么簡單?那你愁成這樣?!倍渗f驚了,弄了半天,不吃就好了。
“只需徹底斷食這種粉末月余,人的身體會自動恢復(fù)由它造成的損傷?!?p> “那就把這些東西燒了,吃別的過一個月不就好了?”渡鴉覺得,這不是很簡單嗎?
“一旦開始出現(xiàn)征兆,便會持續(xù)下去。若是,這一個月中,胡軍來犯呢?”夏初抬眼看他,眸中滿是蒼涼。
渡鴉不知道該怎么回這句話,因為他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想法。夏初的眼神,他覺得無比哀傷,仿若他說的,是他遇見過的事實,聞之悲慟。
“我要去趟趙老將軍帳中?!毕某跗鹕?,剛掀開帳簾,迎面撞上來顧未易。
顧未易對著他磕巴的說:“不,不好。城中,也是,是一樣的。”
夏初捏了捏眉心,給他遞了杯水,看樣子也是一路跑過來的。
“你歇會,我去趟趙老將軍帳中?!?p> 夏初掀帳而出。
留下端著茶杯,還在喘著粗氣的顧未易,余驚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