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祖父身體不好,祖母也不知道能活到幾時?!?p> 秦會蘭人老成精,狠下心來打斷了連崇睿的話,沒讓他將不想娶宮女兒的話說完,接著說道:
“待祖父與祖母有一日不在了,我孫兒孤身一人在這世上,我怎么放心得下,恐怕要從墳土中爬出來?!?p> 連崇睿無奈,祖母的態(tài)度看似自責(zé),但實際上是勸解自己。
宮家的女兒,自然是不會遜色的,何況聯(lián)姻之后對連家的好處也肉眼可見,這些連崇睿都清楚,在去大漠之前他也是這樣勸自己的。
可是,他沒想過會在大漠遇見鐘意。
“祖母說什么話,您老定然要長命百歲,還要看我娶妻生子的。”
“真是我的乖孫?!?p> 秦會蘭抹著眼淚,笑著又問連崇睿急急回來可有見過父親。
得知連崇睿還未見連敬,便讓其退下,明日再來拜見。
等連崇睿離開雅堂時,心情有些低落。
他近日總是會想起珞華,口中也總是念叨珞華隨意說的假名字。
“鐘意,”他順著自家河堤的柳樹,來回的走,“鐘意,鐘意,罷了?!?p> 他又走了一圈,思緒卻越來越混亂,只能暫且打斷,去見連敬。
連敬一天時間大半都在書房,連家是世家大族,經(jīng)營著無數(shù)生意,日日收益不菲,也正如此,連崇睿年幼時都是在連冬開的照顧下長大的。
他到時,連敬剛處理完事,見他來,便帶著他去往河堤小亭,緊隨著七八名侍女們端上來各種瓜果點心。
“這一路辛苦了?!?p> “還好,爹,我去見過祖父了,他躺在床上,身體還很虛弱。”
連敬今年四十多歲,正是大好年華,硬朗的臉上只有幾絲皺紋,雖然態(tài)度一向親和,但動作之間仍帶著上位者的華貴和霸氣,這是常年運籌帷幄養(yǎng)成的習(xí)慣。
他揮退身邊的侍女,將一盤果子移到連崇睿面前,關(guān)切的說道:
“這是從北邊運來的果子,你嘗嘗看?!?p> 連崇睿有些失笑,他早就過了需要父親勸吃東西的年紀(jì)了,看著果盤,沒動手:
“這東西,估計阿滿會很喜歡?!?p> “是,你那隨從是個好吃的,這次他隨你去孤煙鎮(zhèn)也有功勞,回頭讓劉管家賞他?!?p> 連敬哈哈笑著,言談十分風(fēng)趣,沒有一般大家長的古板嚴(yán)肅,甚至還多了幾分洞悉。
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呢。
“我兒有心事?”
他只看了連崇睿幾眼,便察覺到他的情緒很是復(fù)雜,聯(lián)想到他剛從雅堂過來,必然是因為他的親事。
“你可是跟你祖母說了什么?”
見連崇睿嘴角一呡,連敬頓時明了,他拍了拍崇睿的肩膀,關(guān)心道:
“你母親去的早,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祖母在打理,有時候會專制一些,你不要太計較?!?p> “孩兒沒有……”
連崇睿連忙否認(rèn),卻見連敬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只得中斷話語。
“你是不是因為成親一事和你祖母煩惱?”
“是,”連崇睿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湖外風(fēng)光,有些不好意思。
“爹,我是不是一定要娶宮家女兒?”
作為家族的繼承人,讓家族強(qiáng)大是他應(yīng)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可這難道就意味著他要為了家族的發(fā)展,娶一個自己不中意,甚至連面都沒有見過的人嗎?
連崇睿是拒絕的。
“你還是在計較,”連敬慢條斯理的飲了杯茶,茶水濃郁的香味散開,“你祖母強(qiáng)勢了一輩子,對家族看得重些,是忽略了你的感受?!?p> “你以往都是不在意這些的,今日這么計較,是遇到了心怡的女子?”
雖然常年忙事業(yè)很少陪在兒子身邊,但連敬對連崇睿的關(guān)心并不少,知道自己兒子對很多事都是淡漠的態(tài)度,令他這么計較的還真沒幾件事,略微思索,哪里還不明白自家兒子的意思。
“我,我也不知道?!边B崇睿有些不太確定,只能照實說出心中的感受,“我只是覺得她很不一般,從來沒有見過她那樣的女子,睿智聰慧,又很狡猾。”
“對了,爹,你見多識廣,不知有沒有聽過有一種鈴鐺,有很繁瑣的花紋,但一般的搖晃不會發(fā)出響聲,能用來控制人。”
連敬想了想,搖頭。
卻又說道:“控制人的方法有很多,不知道被控制那人是什么表現(xiàn)?”
“平時并無異常,只有鈴鐺發(fā)出聲響時會保護(hù)鈴鐺的持有者,武功神智看上去也并不受影響?!?p> 連敬摸了摸下巴,認(rèn)真思考了一番,這才有些不確定的回答:
“聽這描述,倒是和苗疆那邊的蠱術(shù)類似?!?p> 他笑著看連崇睿,打趣道:“是那姑娘?”
“哈哈,”他站了起來,厚實的手掌搭在連崇睿肩膀,充滿了力量,回憶道:“當(dāng)初我跟你娘成親,你祖母也是不許的。但是她并沒有真的阻攔過?!?p> “你若是心中有意中人,和宮家的女兒一定要說清楚,莫要耽誤了人家。”
連敬十分開明,分析著整件事利弊。
“你手中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換長生丹不難,但你不可折損了宮家的面子,既已決定,那不如早些動身,明日便走吧,我會安排蜀中的人配合你?!?p> 連崇睿面上浮出笑意,連敬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連家要發(fā)展,他也要迎娶心愛的女人,二者并不會矛盾,何況那人那么聰慧。
只是這些話不能由他開口,和連敬通了氣,有老父親頂缸,自家祖母那里就好交代了。
當(dāng)即點頭。
告別連敬,便準(zhǔn)備回到自己的居所,收拾東西,明日出發(fā)。
連崇睿居住的地方在整個連府的左側(cè),取他的名,叫睿居。
睿居是獨立的大院落,門前種著柳杉和銀杏,院內(nèi)亭臺樓閣,假山水池,雕花長廊,還有練武場、膳房、馬廄,以及難得的溫泉浴池,無一不缺,占地的范圍更是整個連府的四分之一。
連崇睿是獨子,又幼年喪母,家中親屬厚愛于他,事事以他為先。
連崇睿自己也十分爭氣,在親屬寵愛下仍好學(xué)求進(jìn),一直以來不論武功還是才學(xué),皆是頂流。
唯一麻煩的是,身世好,人亦優(yōu)秀,且重要的是仍未婚配,家中也沒有侍寢的婢女,是不少人眼中的優(yōu)質(zhì)夫婿。
這便注定他免不了時常遇到女子暗送秋波,投懷送抱,所以在大漠之中,他對珞華的靠近才會十分抗拒。
好比如此時。
連崇睿才剛走回自己的院落,便在待客的大廳里看到了一抹人影。
“婉兒?”
他心里一驚,人已退后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