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
只見一個身著粉紗長裙的妙齡女子,輕輕展開雙臂,窈窕的身子微微騰空而來,輕飄飄的便落在了吳丞丞的身側(cè)。
白皙的膚色,柳眉杏眼,如月般的容顏。
只一眼,吳恙便激活了腦海之中有關(guān)于她的記憶。
人如其名,吳如月。
黎元江湖上的登徒浪子、文人騷客,曾聯(lián)袂編寫出了一個令江湖中人津津樂道桃花美人評,排在第十的,就是她的芳名。
美貌之余。
三歲便開了靈竅的修為天賦,就是較之以前的吳恙也不分伯仲。
根本就是降維打擊,自己在她手里,怕是連半招都撐不過去。
“姐,給我報仇!”
“殺了他!”
吳丞丞頓時又來了勁兒,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惡狠狠的指向吳恙吼道。
“你給我閉嘴!”
吳如月回頭瞪了吳丞丞一眼,再望向吳恙之時,眼中并沒有殺機。
“抱歉,我是他姐,我必須救他!”
自己的弟弟是什么貨色,她自然清楚得很,可血脈,卻是割舍不斷的。
“抱歉?”
“你應(yīng)該下去跟井里的蓮兒說抱歉!”
吳恙轉(zhuǎn)身指向不遠處的那口老井,怒聲吼道:“她憑什么死?”
“就憑我要她死!”
“你也去死!”
吳丞丞殺機乍現(xiàn),目光瞅見了不遠處地上那柄鍘料刀,當(dāng)即提刀上手,直劈吳恙頭頂!
“你敢殺我嗎?”
吳恙不閃不避,直挺挺的站立在原地,目視刀鋒!
今日就跟你吳丞丞賭這一把!
要殺我!
你先去問問你爹和你主子答不答應(yīng)!
要死,自己孤身困在東域王府,早就死了無數(shù)遍了!
可自己為什么還活著?
因為自己的老爹殺神吳起還沒死!
因為東域二十萬鐵騎還沒死!
因為那桿吳字王旗下,數(shù)不清的驍勇戰(zhàn)將還沒死!
除此之外。
記憶中,自己還有個同為黎元王朝三大異姓王之一的干爹,北疆王洛北鋒,手握十八萬重兵,鎮(zhèn)守王朝北境!
他也還沒死!
真以為我肆無忌憚的跟你玩命,就是不想活了?
賭的就是你沒這膽子!
“呼!”
刀鋒疾落。
吹毛斷發(fā)般的斬斷了吳恙額前的幾縷發(fā)絲,卻又驟然急停了下來。
吳丞丞握刀的手開始顫抖,惱怒不甘的沖著吳如月大吼:“姐,他威脅我!威脅我!”
“你敢殺他嗎?”
吳如月輕輕搖了搖頭:“既然想明白了,就把刀放下吧?!?p> “啊……”
吳丞丞憋出一聲怒吼,撤回手中鍘刀,沖著旁處的谷草堆就是一通亂劈亂砍!
“吳恙你等著,老子這就回去讓我爹請旨,殺了你爹!”
“殺了東域的亂臣賊子!”
“殺光你們!”
吳丞丞扔下鍘刀,像個瘋子一樣的跑了。
吳恙終于深深的松了口氣,即使臉上依然淡定,可內(nèi)心早已狂跳不停!
總算,賭贏了!
看來自己這些時日對時局的分析并沒有錯。
東域看似大勢已去,其實不然,否則早就死光死絕,哪還有這么多的幺蛾子?
這場布局于天下的棋盤,還在落子。
自己也在棋局之中。
直至此刻,自己方才真正懂得,以前的吳恙為什么會選擇服毒自盡!
其一,他定不愿自己淪為誘餌,引東域軍中的將士白白送死!
其二,他定是想以自己之死,激起殺神吳起的殺怒,點燃東域、北疆兩地的戰(zhàn)火,跟那狗屁的黎元新朝廷背水一戰(zhàn),拼個你死我活!
將門虎子,熱血少年??!
可惜了。
自己的到來好像冷卻了這位世子殿下的熱血之志……
可真的要以死才能攪動這盤棋局嗎?
兄弟,容我摸清楚河漢界。
定不負你之志!
吳如月上下打量著吳恙,許久許久,眼中輕輕一笑:“很好,傳聞你飲毒絕了靈竅,我以為這輩子再也沒辦法光明正大的超越你了,看來……我還有機會!”
“父輩的恩怨,我不想插手,也不作評論,只希望你能好好活著,重新變回那個最驕傲的少年!”
“我等著,打敗你!”
“最巔峰的你?!?p> 吳恙抬眼看了看這個驕傲得有些自負的女人,沒有說話,轉(zhuǎn)身向那口老井走去。
“我會好好的安葬她。”
吳如月在吳恙身后平靜的說道。
……
坦率的說,吳如月算是吳恙在吳孟堯一脈之中,唯一不反感的人,當(dāng)然也并沒有好感。
至少,她差人將蓮兒的尸身從老井里面打撈了起來,并且囑咐好生安葬。
這讓吳恙再看她時,順眼了不少。
入夜。
三天禁食令已過,福伯和鄧伯兩人趕緊給吳恙送來了飯菜。
足足餓了三天的吳恙,卻突然沒有了食欲,望著漆黑的遠處,怔怔入神。
兩東域老奴想要寬慰幾句,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最后,只能搖頭嘆息著離開了。
“你還好吧?”
身體里傳來蛙蛙的聲音。
“我……還好!”
吳恙愣愣的點了點頭:“只是覺得蓮兒死得憋屈,自己卻只能眼看著她投井自盡,無能為力!”
蛙蛙柔聲寬慰道:“你做得已經(jīng)足夠好了?!?p> “嗯?”
吳恙稍稍有些失神。
雖然他知道這個系統(tǒng)很人性化,但這一句暖心的安慰,讓他深深的感受到,在自己身體里的這個,哪是什么系統(tǒng),分明就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還是個善良可愛的姑娘。
她會跟自己吵架,她會介意自己的名字不好聽。
遇見不平之事,她會生氣會憤怒。
此刻。
她竟然還會安慰人。
這種感受,就像是在風(fēng)雨搖曳的孤獨夜里,看見了一盞微亮的燭火。
有點溫暖。
有點,熱淚盈眶。
見吳恙久久不說話,蛙蛙沉吟了會兒說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怎么了?”
蛙蛙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感傷:“接下來,我會沉寂一段時間,不能再陪你聊天說話了?!?p> “雖然……雖然我知道,在這個時候,跟你說這樣的事情,是有些不夠朋友……”
“但,我必須這樣做?!?p> “為什么?”吳恙跳過意念,直接問出了聲來,“連你也要離我而去?”
夜風(fēng)吹來。
吳恙覺得有些冷。
噗!
那盞搖曳在風(fēng)雨夜里的燭火。
仿似被一口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