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猜測

　　就跟在安置點兒一樣，誰狠誰上，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天臺。

　　為了占得最優(yōu)避雨位置，本來相處融洽的人們，在頂樓大大出手，拉開爭奪戰(zhàn)。

　　尤其，對那件小臥室的使用權(quán)。真正能遮雨的，只有這么一間，大家都想住，僧多肉少，如何能分的均勻？

　　最后，還是武力值占優(yōu)的劉大虎勝出。他提溜著父母，門子打開，用膀子撞開其他人，直接將他們?nèi)M去，嘭的一聲，關(guān)上門。抱臂大馬金刀的往門口一站，任其他人罵他，多沒教養(yǎng)，沒素質(zhì)，沒人品，沒啥都好，我自巋然不動，就是裝聽不見。正所謂應(yīng)了一個什么家的名言：在絕對的武力面前，所有的陰謀都是浮云。

　　看爭取臥室無望，大家便分別圈出一塊地方，開始搭建防雨棚。樓頂發(fā)生的一切，柳絮雖然不是親眼所見，可她畢竟，已經(jīng)活了半輩子的人了，猜也能猜得到。雨聲雖大，他們爭吵的聲音也不小，整個兒樓道里都是回音，想裝聽不見，都不行。

　　對他們的事情，柳絮并不感興趣?；氐轿堇?，心中大石落下，才感到腹中饑餓難耐。

　　也是奇怪，水電都停了，天然氣依舊沒斷，做飯一點問題都沒有，柳絮不能明白其中的科學(xué)原理，能用就成，想那么多，又不能成為科學(xué)家。

　　肚子餓的實在等不了，弄其他的又太費時間。不管了，燒水起鍋，煮了一鍋方便面，這個最方便，快捷，加點小青菜香菜進去，聞起來香極了?？赡苁钦骛I了，柳絮感覺，今天的方便面，格外的好吃。

　　如今，大家都住在她樓上，只有一墻之隔。煮方面的味道，飄的到處都是。大家已經(jīng)大半年，沒有正常吃過東西了，方便面的香味，刺激的人們不停咽口水。

　　城市里的居民，沒有土地種植，更沒有多余的地方，儲存糧食，一直都是，吃多少買多少？等發(fā)現(xiàn)糧食緊缺，想要多一些存儲時，大環(huán)境已經(jīng)不被允許。更可怕的失業(yè)潮來襲，沒工作，連正常的維持生計，都不能。高溫導(dǎo)致的斷水，恁是將半數(shù)人，推上了絕境，為了生存，鋌而走險，犯罪率飆升，社會秩序幾欲奔潰。

　　幾近掙扎，一些身體虛弱，心里承受能力差的人，早早的便被淘汰出局。才熬過酷熱的煎熬，如今又被洪水包圍，人類被迫，進入第二輪淘汰賽。

　　斷水?dāng)嗉Z好幾月，人們心中才燃起的希望，被這場漫長的大雨澆滅。所幸，雨水困住了大家，也給人們帶來了一線生機。

　　現(xiàn)在，人們手中最多的，便是各種魚蝦，干的，臘的，咸的，什么口味的都有。糧食一類的，幾乎快絕跡了。調(diào)料，除了鹽，誰手里要是有，跟寶貝似的，輕易是見不著的。

　　柳絮這會子餓瘋了，盡忘了要低調(diào)，居然在家里，明目張膽的煮起泡面來，這誰受的了。

　　幾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尷尬的相視一笑。301的王大花，回頭看了她男人一眼，第一個酸溜溜的發(fā)言：“哎呦！這人家都被搶光腚了，還有泡面吃，你們說，這泡面哪兒來的呀？”光說還不能讓她心里舒坦，再加一個白眼，翻起眾人的好奇八卦之心。

　　“哪來的呀？難道是搶的？偷的？”402的馬曉燕，孩子心性，沒抗住挑撥，上趕著問。她媽劉玉鳳拉了她一下，用眼神，示意她閉嘴。馬曉燕剛滿十三歲，正處在叛逆期，那里會聽她媽的，直接忽視，急切的想知道答案?！罢f呀？你知道哪兒來的？說出來，大家聽聽，我也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聽馬曉燕詢問，王大花睹了她一眼：“你個小孩子家家的，這有什么好學(xué)的？一邊玩去?！?p>　　馬曉燕什么心思？剛開始沒吃的，她只能跟著她媽翻草根，挖蟲子，那是人過的日子嗎？她爸去年，因車禍去世了，也算是沒受這洋罪。家里失去了主要勞動力，留下一對兒孤女寡母，還沒適應(yīng)自力更生，大災(zāi)變就來了。

　　馬曉燕是個心氣高的，剛開始挖到蟲子，還不愿意吃，實在餓的沒辦法，才咬牙生咽下去?，F(xiàn)在，是有魚了，可沒調(diào)料，她家里連最基本的鹽都沒有。

　　魚肉，腥味極重，處理不好，簡直難以下咽。以前都是她家男人下廚，劉玉鳳的廚藝，只在煮個泡面的水平。連著吃了，二十幾天這樣的飯食，不吃還不行，馬曉燕都要吐了。

　　迫切，想要改變眼下伙食的心愿，像魔鬼一樣，在吞噬她的心智。

　　“王阿姨，你就說嘛？求你了！”馬曉燕為了得到答案，軟語求道。

　　“唉！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聽話呢？你才多大？那是你能學(xué)到嘛？叫你媽聽見了，還說是我教的，可不冤枉死我?！彪m然不憤，但是，王大花可不想引人非議她。

　　馬曉燕并不放棄，硬磨著王大花求方法。王大花被騷擾的煩了，“你就那么想知道？”。

　　“嗯！嗯！嗯！”馬曉燕點頭如搗蒜。

　　王大花看她白癡樣，也不想再玩她：“告訴你，也可以，可你不能說，是我說的？”搞不懂，她說這句話，有啥意義？樓頂上的人，全聽見了。

　　“姨！我不說。你快說，快說嘛？”馬曉燕見王大花送口，身怕她下一刻反悔，趕緊催促。

　　王大花壓低聲音，故意神秘道：“柳絮她只有一個人，而且是個單身女人，她家才被搶了個精光?，F(xiàn)在這世道，連你們娘倆，都過得這么辛苦，她又為什么有泡面吃呢？你開動你那腦袋瓜子，好好想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讓她過得比你家好？”

　　王曉燕畢竟閱歷太淺，沒見過多少世面，她又能想出什么主意？要是知道，她和她媽，還用窩在這里，繼續(xù)吃那難以下咽的魚肉？于是，懵懂的設(shè)想：“她有有錢的親戚？”

　　看她那不上道的啥樣兒，王大花失去了，繼續(xù)逗弄的心思：“真是個死心眼！怪不得人家吃泡面，你和你媽只能吃臭魚。她要真有富貴親戚，早就離開這里了，或許，已經(jīng)坐著那，傳說中的諾亞方舟去享福了，還能和我們擠在這兒？等著被水淹？而且，誰見過她家親戚來看過她了。誰見過了？”說著，又不能確定，她的猜測是不是真的，便用眼睛詢問大家，見沒人吱聲，估計八九不離十。

　　馬曉燕疑惑的盯著王大花：“不是親戚？那是……她男朋友給她的？”以為猜對了，眼睛差點冒出光來。

　　指著這傻帽猜到真相，是別想了，王大花看她一副不爭氣的樣子，直接說：“哎，你這書，簡直白念了。她平時早出晚歸，一直一個人，誰見過，她帶男朋友人回家？自打被打劫，她幾乎都不怎么回家。想想她靠什么吃飯？”說著，眉梢一挑，再次引導(dǎo)這個毛孩子。

　　王大花算是白白表錯了情，馬曉燕就是不上道，她那有限的見識里，完全沒有，王大花描述的畫面，又怎能意會。

　　眨眨眼，繼續(xù)渴望的盯著王大花，求解。王大花被氣的沒脾氣了，索性直接告訴她：“女人可以做……做那種事，換取食物，估計就是是這么來的。好了，別再煩我了?！蓖醮蠡ㄆ鸪醯暮檬滦模贿@個丫頭，搞的沒了興致，說完，趕緊趕人。代溝，真心累？

　　馬曉燕聽的是云里霧里，她還想問，那種事，是什么事？她都沒聽明白，咋就不說了?？墒牵娡醮蠡ㄒ呀?jīng)嫌棄的趕人了，她也不好繼續(xù)相逼，只好作罷。想著以后，有機會，她親自跟柳姐姐討教。

　　馬曉燕這邊消停了，可是說這話時，王大花并沒有，刻意避著人，所以，樓頂上的人，幾乎都聽到了。

　　即使，他們才得了柳絮的好，也不妨礙大家的惡意揣測。這便是人的劣根性，——心里不平衡生出的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