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任怎么了?姓任的在碎月鎮(zhèn)里多了去了!”
林虎滿不在乎說道。
任小魚見林虎裝作不知,硬硬地咬著牙,說出了那個名字:
“我的爺爺,叫做任禾。”
“什么?!”
林虎一驚,忽想起許多事情?;剡^頭來又問:“你爺爺是任禾?”
“是。”
聽到任小魚的確切回答,林虎腿腳忽然發(fā)軟,渾身發(fā)涼。
這寒冷的夜更加徹骨。
“你問曹家人是誰家的做什么,你不該高興嗎?”
林虎喃喃道,似乎并不在意任小魚的回答,又自言自語道:
“他們死完了,你應(yīng)該高興,你是任禾的子嗣,你應(yīng)該高興?!?p> 月光灑下來,林虎轉(zhuǎn)過身來,目光呆滯地看向任小魚。
他見這少年臉上有條像是蜈蚣爬蟲一樣的傷疤,將原本稚嫩的少年氣蓋得一點兒不剩。
任小魚的眼神與他的爺爺一模一樣,那樣的銳利。
“林虎叔,我父親與我說過,你是他的朋友,你會幫我?!?p> “我一直未敢過來找你,就是因為我不打算讓你幫我?!?p> “因為......我要做的事情一定是我負擔(dān)不起的,我身邊的人也負擔(dān)不起的?!?p> 少年的聲音響起,林虎聽在耳中,卻愈發(fā)地覺得手腳冷冰冰的。
那年的案件,一下子決定了三家的生死。
任家,龐家,和柳家。
那是多少年前?林虎已經(jīng)記得不清楚了。
當時他還是個......比現(xiàn)在的任小魚還年輕的少年。
他也在那場雨中,看著人群的寂默,看著跪在地上囚徒的寂默。
“是誰,殺的曹家滿門?”
“它被抓了嗎?”
“還有,我想知道當年案件的‘真相’!”
三個問題接連拋出,如同巨石,壓在林虎的肩上,這位‘山林虎’,腰身也垮了不少。
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任小魚,你的父親安好?”
“不知道?!比涡◆~眼神如同秋月潭水,并非是冷,而是寒。
“這些事情應(yīng)該是你父親去做的?!?p>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許早就死了?!?p> “那他怎么不找我......”林虎想說這句話,但‘那’字未出口,他便知趣地又將口閉上了。
這些話化作了一團氣,團團繞在林虎胸口,此時薄云濃了不少,又將月當?shù)脟绹缹崒?,碎月?zhèn)更暗了。
“其他兩個問題,我不能說?!?p> 林虎的聲音好像被什么黏住,僅僅說出這句話。他指的其余兩個問題,是后兩個問題。
“好,是誰殺的?”
“......”林虎微微低頭,直視任小魚的眼神。
他們身材相差甚大,林虎就如他的綽號‘山林虎’,兇猛強壯得像一頭猛虎,面容更是恐怖駭人。
任小魚也如他自己的名字一樣,像一條小魚。他年齡也小,也要瘦弱一些,身上穿著勁裝,頸部開始披著一條半身的披風(fēng),將左半身蓋住,也蓋住了他的刀。
蓋住了‘流光溢彩’。
他們二人四目相對,就像兩頭猛獸對視一般。
林虎江湖經(jīng)驗老道,眼神自然兇厲。
但任小魚也不差,他雖然身材小一些,但眼神也如猛虎。
“你當真要知道?”林虎問道,聲音已經(jīng)冷了下來。
“我當真要知道?!?p> 任小魚熱情不減,回道。
流光溢彩已經(jīng)不再發(fā)聲,它靜著,也在等待林虎的答案。
林虎張了張口,沒有發(fā)聲,接著眼神一緊,扭頭四顧。街道上連碎葉劃地的聲音都沒有。
“林虎叔,這周遭無人,說吧?!?p> 任小魚說道。
卻見他身前林虎喘著粗氣,手忍不住摸在腰間短刀上,這是他緊張的習(xí)慣,每當他緊張害怕。他都會將手按在自己短刀的刀把上,只有自己手中的短刀才能帶給他安心感。
“它是柳...柳......”
林虎的喘息聲越來越重,越來越深。
“咳咳......柳!...柳??!咳咳咳咳......”
他捂著胸口,單腿跪了下來,臉色發(fā)紫,嘴唇發(fā)白,顫抖不止。
“柳...柳!......”
“林虎叔!你怎么了?”
任小魚發(fā)現(xiàn)不對勁,立刻扶住林虎,卻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滿身都是大汗,一扶他,手掌全都濕了。
“不對!這不是汗!哪有人會出這樣多的汗!”
頓時,任小魚心感不妙,四處望去,卻看遠處一間屋上,正站著個身影。
它就在那站著,一動不動,頭發(fā)自然披著,看不清它穿得是個袍子,還是裙子。
這股感覺很不詳,任小魚一時間想把刀拔出來,卻忽然感覺雙手沉重,上面的水越來越濃,越來越沉。
他旁邊的林虎捂著嗓子,兩眼發(fā)虛,嘴里溢滿了水,仍然說著:
“柳...柳!......”
任小魚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從未見過這幅場景。
忽然間,‘流光溢彩’顫動,發(fā)出刀鳴:“將那人解決掉,這種怪像應(yīng)該也會結(jié)束!”
“好!”任小魚心中念道,甩掉雙手的重水,拔出刀來。
‘黯然失色!’
霎時間,萬物失色,唯有任小魚有活動的權(quán)利。
“流光溢彩,速速將其斬殺!”
“距離太遠,小魚兒,再近些?!绷鞴庖绮束Q道,接著,流光溢彩好像又發(fā)現(xiàn)什么,又緊急鳴道:“任小魚,抓得緊......”
刀鳴聲未落,任小魚手中又竄出許多水來,讓手中的刀不自覺脫手掉落。
隨著‘流光溢彩’脫手,天地重獲色彩。
那房上人影見任小魚忽然改變了位置,好像也受了驚,立即飛身退去。
任小魚重新再追,依靠‘流光溢彩’飛上房屋時,那人影已經(jīng)消失,一點痕跡也未留下。
“它是誰?”
見那人影不見,任小魚心中問道,但略一思考,便有了答案:應(yīng)該是林虎叔說得那姓柳的!
“啊!林虎叔!”
任小魚驚叫道,轉(zhuǎn)過頭看去。
林虎已經(jīng)奄奄一息,倒癱在一小塊水泊之中,一邊發(fā)著抖,一邊抽搐著。
“柳......柳......”
他口中還是說著,接著兩眼一翻,不再說話。
任小魚心中一涼,伸出顫抖手指去探他鼻息。
“...還好,沒死?!比涡◆~松了口氣,心中更加惱火。
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于此,他再也無法報仇了,最早的龐家已經(jīng)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曹家也被滅了滿門。
柳家......滅了曹家滿門的莫非與自己一樣,是柳家的子嗣?
可......它為何要害林虎叔?是因為它要暴露出它的身份?......
“不對!...若是那人真的這樣厲害,林虎叔怎會知道它的身份?!”
任小魚心中愈發(fā)不安,但隨著林虎又一聲咳嗽,他也不再多想,趕忙背起林虎去夜探了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