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宴坐回車上,一瞬間戾氣十足。他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她剛剛說的什么話?”
“說你無理取鬧?!?p> 徐應心里狂笑,但看顧時宴這副陰鷙的表情,沒敢表現出來。
顧時宴越想越氣。
“什么叫我無理取鬧?明明是她自個兒不高興,我說一句都不行?她要是不想我們送溫晴回去就直說,在這兒別扭給誰看?”
徐應開著車,聽著顧時宴發(fā)泄了一通情緒,這才清了清嗓子道:“顧二,其實吧,我覺得小寧妹妹說得挺對的,你確實有點無理取鬧?!?p> 不等顧時宴再次發(fā)怒,他馬上補道:“咱就直接拿今天這事兒來說吧,換位思考一下,你不是一直對謝昀有敵意嗎?
假如你是小寧,今天翹了一節(jié)課專門給她來接機,結果看到她竟然是跟謝昀一起出差回來的,還要求你送謝昀回家,你是什么感受?
還有上次,如果不是小寧看到你跟溫晴抱一塊,而是你看到她跟謝昀抱一塊兒,你是不是十分難受?”
顧時宴一愣,突然就沒聲兒了。
徐應說的第二件事歪打正著,一下子就直中靶心,打到了他心坎兒里。
徐應繼續(xù)補刀:“所以說,人家小寧妹妹遇上這種事兒,心里指不定難受著呢,這會不想搭理你很正常,而且她還跟你解釋過了,她是要趕著回去上課,你不理解就算了,反倒自己發(fā)起火來了,這不是無理取鬧是什么?要換了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溫晴,不大鬧天宮才怪?!?p> 經過徐應的一番勸解,顧時宴反省了一下自己,沒再生氣了。
他以為這次兩人鬧別扭,只要他再去低個頭哄一下宋寧,宋寧就還會像上次一樣,跟他和好如初,然而事情的發(fā)展遠沒有他預想中的那樣好。
兩個多月過去了,他跟宋寧的關系越來越差。
宋寧有一點和顧時宴以前交往過的歷任女朋友都不一樣,她一點都不粘人。
即使兩個人在一起甜蜜的那段時間,她也不會想過要去查看他的手機,過問他的交友圈。
現在的情況是,如果顧時宴不打電話找宋寧,宋寧絕對不會想著聯系顧時宴,微信上問三句回一句,打游戲也全看她的時間跟心情,偏偏每次她都有借口和理由,還次次都能讓顧時宴反駁不起來。
這兩個月的周末,宋寧一次也沒有回過公寓,不是在學校忙各種活動跟課題,就是直接回了主宅那邊探望顧氏夫婦。
宋寧周末去主宅那邊去得勤了,顧夫人很是高興,
宋寧會的東西很多,種花,做飯,泡茶,畫畫,知道顧夫人腿不好之后,還專門學了一些按摩技巧來給她按腿。
相處得越久,顧夫人越發(fā)喜歡這個小姑娘。
然而宋寧回顧宅的次數多了,顧夫人便意外地發(fā)現每次宋寧一來,自家兒子當天肯定也會跟著過來,來了他也不說話,就窩在房間里工作,只有吃飯的時候時不時會往宋寧那邊瞧,眼神很是氣憤的樣子。
她察覺到了這兩人的相處有點異常。
顧夫人將宋寧拉去了花園,試探著開口:“寧寧,你跟時宴是不是鬧矛盾了?”
“沒有啊?!彼螌帗u頭,笑著轉移了話題,“伯母,我們去種一下我從宋宅那邊拿過來的那些蘭花吧,去年我?guī)Я藥字昊囟绲墓?,沒怎么照料也長得特別好。
今年宋宅管家阿叔說又分盆了,我就給您也帶了幾盆過來,主宅這邊也有專門的花圃,肯定會比公寓里的那幾株長得更好。”
顧夫人的疑慮一下子便被宋寧的話題帶偏,高高興興地跟著她種花去了。
然而到了晚飯的時候,氣氛又開始凝滯起來。
顧宏筠也注意到了,咳了一聲提醒他:“老二,最近公司的情況怎么樣?”
顧時宴收回目光看了顧宏筠一眼,很是平淡地回了一句:“還行。”
自上回顧夫人勸過之后,也知道顧時宴將溫晴重新召回了公司,顧宏筠想開了,對兒子的公事私事全都不管了,安安心心地陪顧夫人在家種種花練練書法什么的,父子倆關系緩和了不少。
顧夫人見此,開始跟顧時宴嘮叨起他的終身大事。
“時宴,你今年二十七了吧?年紀也不小了,既然對溫家那姑娘有意,就跟人家商量個日子,我和你爸說過了,你們要是決定好了我們就上門去提親,最好到年底的時候就可以把你們的婚事辦了。”
宋寧吃飯的手頓了一下,顧時宴看在眼里,突然就笑了。
“不急?!鳖檿r宴笑著道,“過兩年再說?!?p> “兒子,再過兩年你可就奔三了?!鳖櫡蛉碎_始抱怨,“你大哥這倔脾氣我管不了他,你總得讓我省省心吧,再這么拖下去,你媽我可就老了,照顧不動小孫子了?!?p> 顧時宴笑著沒說話,剛剛他沒在父母面前反駁跟溫晴的事情,就是想看宋寧的反應。
果然,宋寧停了筷子,站起身道:“伯父伯母,我吃好了,還有一篇論文要趕,就不陪你們了。”
顧宏筠點了下頭表示同意,顧夫人繼續(xù)開始數落兒子。
宋寧緩緩地上樓回房,將身體靠在門背后,感覺心臟抽疼抽疼的,難受得很。
如果顧時宴之前跟顧宏筠吵架時,盛怒之中說的那些話她可以當成是口不擇言,那么今天他對顧夫人的答復無疑是給了她重重的一擊。
原來,他真的不會跟自己結婚,他要娶的人始終都是溫晴。
宋寧將手撫上胸口,等那種疼痛的感覺緩和了些,才擦了擦微紅的眼眶站直了身體。
她在心里給自己打氣:沒關系,如果注定會被喜歡的人丟下,那不如回頭先放棄,選擇自己喜歡的事業(yè),站著離開,相比于工程管理,其實她更喜歡畫畫。
上個月學校繪畫專業(yè)的導師告訴她,今年學校給這個專業(yè)的學生安排了三個巴黎狄德羅大學的交換生名額,這次的論文便是爭取交換名額的條件之一。
之前她一直在猶豫,今天終于做好了決定,宋寧開始靜下心來寫論文。
指針指到十一點,房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
宋寧起身開門。
眼前黑影一閃,顧時宴眼疾手快地閃了進來,拉人關門,動作一氣呵成。
宋寧嚇了一跳:“你來我這兒做什么?”
顧時宴沒回話,攬著她的腰往里走,看到書桌前散亂的資料跟電腦一愣:“沒想到你真的是在寫論文?”
宋寧看傻子似的眼神看著他:“不然呢,二哥以為我在做什么?”
“沒什么?!痹谒难凵裣骂檿r宴感覺自己真有點像傻子,他抬手摸了下鼻子才道,“我來是想告訴你,我今天跟我媽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二哥放心,我沒放在心上?!彼螌廃c點頭,很不客氣地開口,“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去寫論文了,二哥出去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帶上。”
顧時宴生氣了,抓著她的手,語氣有點沖:“你非要跟我在這兒陰陽怪氣嗎?”
宋寧眨了眨眼,看向他的眼睛:“那二哥覺得怎么樣才不算是陰陽怪氣?”
不等顧時宴回話,宋寧突然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很快又退開,勾唇笑了一下:“這樣可以嗎?”
顧時宴的眼神立刻就變了,直勾勾地盯著她。
“原來你來找我是為了這個?”宋寧覺得有點諷刺,嘴角的弧度漸漸回落,“不過我不想跟你玩了,二哥,我們分手吧?!?p> 顧時宴怔在原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宋寧將自己的手從他手里抽開。
“你剛剛說什么?”
顧時宴算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哄人也一向都很有耐心,然而這次,在宋寧說完那句話后抽手的瞬間,他心里的火氣一下子就竄了上來。
而眼前一向乖巧可愛的小姑娘,卻并沒有在意他的怒火。
宋寧突然像是渾身長滿了刺,一字一句,與他針鋒相對:“我說,我不要你了,我們分手?!?p> “宋寧?!鳖檿r宴叫著她的全名,沉著臉帶著壓迫的意味,“兩個月了,你再怎么耍小性子也該適可而止了。”
“我沒有跟你耍小性子,我說得很清楚了,你聽不懂人話我也沒辦法?!彼螌幧焓种噶酥阜块g門口,冷冷地道:“我還要寫論文,請你出去。”
顧時宴審視地看著她,整個人的氣壓格外低沉,末了,他冷笑一聲。
“好,很好,記住你說的話,我們的關系到此為止,只要你別后悔就行。”
顧時宴怒氣沖沖地離開,宋寧的腿一下軟了下來,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過了好半天她才回神,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這樣也好?!?p> 宋寧去浴室洗了一把臉,打起精神繼續(xù)寫論文。
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宋寧終于將論文寫完交給了導師。
交上去沒幾天,她就接到了謝昀的電話。
兩人約在了一家咖啡廳見面。
謝昀見到宋寧的時候有點吃驚,她整個人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消瘦了不少。
謝昀開口:“我聽導師說,你申請了去巴黎狄德羅大學的交換生名額?”
宋寧點點頭:“是的?!?p> “怎么回事?你不是跟顧總......”謝昀看到宋寧的表情不對,頓了一下沒往下說。
宋寧平靜地道:“我跟我二哥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