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你的傷好的差不多了?！贝餮坨R的男醫(yī)生從卡森身邊站起來，“今天你就可以走了?！卑斖崎T進(jìn)來：“哦，我以為他是我的病人?！?p> 那個男醫(yī)生笑了一下，走開了。沃斯頓恰巧走進(jìn)門。他看了艾瑪一眼，笑了一下以表示打了個招呼。
“我們打算下午將你送去。我想知道之前的事我們是否解決好了。”
卡森看著他，點了點頭：“我不愿意承認(rèn)你沒帶給我們?nèi)绱司薮蟮膿p失，但我相信科洛?！?p> “克里斯汀娜。我們下午都會過去的，然后好好安頓你們?！蔽炙诡D看了他一眼，起身走開了。
1.
“現(xiàn)在怎么樣了。”貝姬將一塊三明治拿起來，“你們有好轉(zhuǎn)了嗎？”
“嗯，我聽了道爾的話?！毙】颂糁葺系淖选?p> “哦，這個不用挑，我已經(jīng)幫你洗過了，直接吃就好?！必惣а氏乱豢谌髦?。
小克靦腆地笑了一下，將草莓塞進(jìn)嘴巴里：“貝姬，你們這樣讓我覺得很奇怪。像是我是垂死之人需要你們的憐憫?！?p> “不，小克。你不能這么想。”貝姬放下手中的三明治，“小克，其實我們現(xiàn)在是真的為數(shù)不多的最幸福的人了，你能明白了。你看，你有沃斯頓，我有伊德，嗯從某種程度上我還有羅茜。琳恩還有黛琳娜。你想，剩余的人，他們從血緣上來說，都已經(jīng)是單獨一個了，連道爾也是。”
“我們這不是一個家嗎？”
“是，那是你父親的成果，不然神父也不會執(zhí)意要繼續(xù)和我們待一起。他讓我們有了凝聚的力量，他很了不起，真的?！?p> 小克慢慢地咬著嘴里的草莓，點了下頭：“貝姬。”
“嗯？”
“你怎么看待金？”
貝姬頓了下，說道：“其實一開始我對他無感，但我能感到伊德不喜歡他?！?p> “為什么？”
“不清楚，我舅舅看人很準(zhǔn)的?！?p> 小克拿起一旁的三明治：“那弗里茨呢？”
貝姬突然停止了咀嚼，小克似乎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臉上露出內(nèi)疚與驚慌的表情。
“相信我，他心里明白這些事。只是你父親給了他去真正挑明事實的棍子。小克，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吧，沒關(guān)系的，這也是為什么我很少提到拉塞爾了?！?p> 她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說實話，除了伊德，拉塞爾給我?guī)淼膯l(fā)更大。小克，我們這么關(guān)心你，是因為我們想讓你去真正感受這份幸福。小克，我們很可能承受不住更多的失去了?！?p> 小克低下頭，拿著三明治的手遲遲未動：“貝姬，道爾說他愿意一直陪著我，但我說了不?！?p> 貝姬看向她，拉起她的手：“小克，你在擔(dān)心因為這而失去他嗎？不會的，你們之間的感情會非常的堅固，但你們得自己去經(jīng)營它?！?p> “我告訴他，情感會殺死人?！?p> 貝姬溫柔地?fù)崦】说氖郑骸靶】耍阒皇沁€沒有思考清楚，你現(xiàn)在有太多畏懼與未知的東西，但道爾都會理解你的處理方式?！?p> 小克看著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給了她一個甜甜的微笑。
“所以剛才說到金對吧，他怎么了?！必惣в忠Я艘豢谌髦?。
“道爾覺得他想暗殺我爸爸。”
2.
“你的傷怎么樣了?！绷_茜正在一邊的樹叢中穿梭，只聽得旁邊一聲箭飛入腦門的聲音，伊德回應(yīng)道：“非常好?！绷_茜不自主笑了笑，看著前方一個破爛的小茅屋。
“我們要不要去那里看看?！?p> 伊德上前將箭拔出來回收起來：“好啊?，F(xiàn)在就咱倆，想去哪去哪?！?p> 他們并肩走上前，羅茜又突然說道：“你說沃斯頓還會和小克這么僵嗎？”
“應(yīng)該會再持續(xù)一段時間，”伊德低著頭，“畢竟現(xiàn)在的形式，差不多就是像一個被父母寄樣在孤兒院的孩子無意間找回自己不負(fù)責(zé)的父母。當(dāng)然這不是在責(zé)備沃斯頓的意思。我才是有罪過的?！?p> “為什么？”
“我當(dāng)時負(fù)責(zé)照看她，但我將她放下了。由此父女夫妻失散。”伊德看著腳下。
“你會成為一個好父親的，伊德。小克也挺喜歡你的，嗯？”羅茜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走到了門前。她透過那快要支離破碎的木門上的洞口朝里看去：“伊德，里面好暗，我啥也看不清吶?！彼碎_看向伊德，伊德走上前透過那個洞看著，突然一只渾濁的眼睛冒了出來，灰白的眼填滿了整個洞口，伊德被嚇了一跳，猛地一縮。
“行吧，用刀吧，怎么樣？”
“我現(xiàn)在都找不到用鏢的機(jī)會了。”羅茜掏出刀做好準(zhǔn)備，“這只交給我?！?p> 伊德笑了一下，向她打了個手勢，拉開了門。那只行尸撲了出來，羅茜瞅準(zhǔn)她的腦袋扎進(jìn)去，將她放倒在地上。她的胸口插著一把刀。
他們走進(jìn)去，屋內(nèi)被他們帶來的光瞬間撐亮了。
那是一番好似真實的《最后的審判》的場景，但是少了肅穆，多了許多壓抑與詭秘。許多架行尸被擺成扭曲的形態(tài)，有些像是要飛躍入天，有些屈膝跪著像是在禱告懺悔，有些雙手下垂做出無力的姿態(tài)。但他們的手腳皆被固定，很明顯的看出，這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姿勢是他人所做。
然而更恐怖的不是他們不同的姿態(tài)，而是他們的共同點——他們的面容并沒有腐爛嚴(yán)重，但是他們的腸子和其他的內(nèi)臟已經(jīng)被掏干凈了，一些肥白的蛆在蠕動著，還有些血絲掛出來?？瞻T血腥的腹腔與飽滿的臉部，加上審判在他們身上的光與伊德羅茜身后無底的暗，令人不安的氣氛逐漸升至高溫。
伊德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走到一旁，旁邊有一套繩索，看樣子是剛才那只行尸之前掙脫開的，旁邊還綁著許多只行尸，只是他們尸體尚且完整。這時，一滴血墜落在地上。緊接著粘上羅茜的鞋尖。兩人默默抬頭往上看去，上面也是機(jī)具被擺成各種模樣的腹腔被掏空的行尸。
伊德沒有說話，而是拉起了羅茜的手默默地往外走。他們走出屋，默默地合上門，看著那具死尸。
“伊德，我們把她埋起來吧。”
伊德看著這具尸體，并沒有看向羅茜，他思索著，說：“我們?nèi)ノ葑雍竺婵纯??！?p> 他們抬著這具尸體走到屋后，一派荒蕪景象。這時，遠(yuǎn)處走來幾只腐尸，上面悠悠綠綠的。羅茜掏出鏢將他們一一解決，上前準(zhǔn)備將鏢取出。這時，她身后一只被擦中脖子的喪尸緩緩走來，后面還跟著零星幾只。
“羅茜！你身后！”伊德喊道。羅茜拔出刀一個轉(zhuǎn)身插進(jìn)喪尸的腦袋，但突然尖叫了一聲撲倒在地。
伊德正在準(zhǔn)備用草葉將尸體埋掉，聽到聲響后立馬拔箭射除剩余的行尸隨即飛速朝羅茜跑去。羅茜已經(jīng)躺在地上，雙手捂著眼睛在痛苦地呻吟：“伊德，我的眼睛好痛！我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濺到我的眼睛了，然后他們就燒起來了?！?p> 伊德立馬跪下來輕輕地按著羅茜的手，將她的手移開。羅茜的雙眼已經(jīng)紅腫了起來，她仿佛被灼燒著蜷曲起來。伊德看著旁邊的行尸，立刻將羅茜攙扶起來。
“伊德，我好像看不見了?！绷_茜似乎要哭出來了。
伊德一個使勁將羅茜抱起來，安慰著她：“沒事的，我們現(xiàn)在就回去?！彼焖倥芑貋頃r停車的地方。那輛有著格拉迪紀(jì)念醫(yī)院的車立馬揚塵而去。
3.
一行人下了車，沃斯頓走在最前面，他的旁邊是杰羅米和卡森，身后是小克和道爾。
“和他講講話吧。”道爾說。
小克笑著搖了搖頭：“我得慢慢適應(yīng)這個父親，我現(xiàn)在還是有點不接受。就是，我以為我們會一直居無定所然后相依為命，但是現(xiàn)在卻發(fā)生了這么一件事。就像，就像你想服安眠藥自殺，但是你還是醒過來了。還是痛苦?！?p> 她又看向道爾：“道爾，就是那種你以為你已經(jīng)被世界拋棄了，但是他又開玩笑給你不曾有的希望一樣，你能理解嗎？”
“我想我能。小，克，昨天我說的話，都是實話?！?p> “我知道。我一直相信你，道爾。但是你在給我壓力。你讓我害怕了。”
“那，那就忘了我昨天說的那些。我們之間，都好，對吧？”
小克點點頭。沃斯頓在前方轉(zhuǎn)過頭看著她：“還好嗎？”
小克遠(yuǎn)遠(yuǎn)沖他一笑，招了下手：“嗯！”
他們前后走進(jìn)這個曾是監(jiān)獄的地方，杰羅米把他們帶到安定的區(qū)域，艾瑞克站在前方后面是孩子的歡聲笑語。
卡森慢慢走過來，艾瑞克沖他笑了一下：“這邊挺安全的?！?p> “伊德呢？我讓他負(fù)責(zé)這里的?！?p> “奧，他說要去找點物資給我們，剛好來了個金發(fā)女孩，他們就一起走了?！?p> “我說為什么羅茜不見了?！?p> “他昨天特地打獵給我們，他比看上去溫柔的多了?！币粋€婦女插嘴道。
沃斯頓不經(jīng)意笑了一下。小克和道爾走了上來。
“嘿，是你們！我最喜歡的兩個小搗蛋鬼?！卑鹂肆ⅠR走上前。
“你才不喜歡我們，你把我們關(guān)禁閉?！钡罓栒f道。小克則在一旁不語，沒有了往日的斗勁。
“所以你們以后...”卡森看著他們。
“奧，這是我爸爸，所以...”小克抬起頭來看著他，手臂不自然地枕在胸前扭在一起，朝沃斯頓一笑。沃斯頓似乎感到了一股溫暖的電流淌過。
“確實?！笨ㄉ艘幌滦】说念^，沃斯頓看著他，他看向沃斯頓，“雖然我對你們真的沒有一絲好感，但是我還是想冒個險：你們愿意聯(lián)誼嗎？”
杰羅米在一旁不說話，沃斯頓看著卡森與艾瑞克身后的孩子婦女，點了點頭。
“嘿，我早上找到了你們可能會感興趣的東西，我?guī)銈內(nèi)タ纯窗?！”艾瑞克突然說道。
他看向沃斯頓，沃斯頓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他看著他們遠(yuǎn)去，一旁的卡森說：“像極了家長見班主任的情形。”
4.
爛漫的下午，微微閃爍的陽光照耀著大地，高長的草抹上陽光，隨風(fēng)輕輕搖曳。
“什么東西這么神秘？”小克問道。
艾瑞克走在前方，示意他們輕手輕腳些。不一會，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匹馬，安靜地站在那塊地上吃著草，仿佛世間一切皆不能打擾到它。
“美吧?！卑鹂诵老驳匦α艘幌?。
小克呆呆地看著，陽光下那匹馬的鬈發(fā)仿佛會發(fā)光，它白的純凈地令人不可思議?！翱上也粫T馬?！卑鹂烁懈帕艘幌隆?p> “我會?！钡罓柾蝗徽f道。小克在陽光下瞇著眼睛，看向他?！拔?guī)泸T一程吧?！?p> 小克眨巴了幾下眼睛，濃密的睫毛染著陽光。她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
道爾熟練地走向馬，安撫著它。不一會，他便坐上馬，招呼小克過來。小克小跑上前，道爾向她伸出手。她看著這匹馬，像是在觸碰一面極薄易碎的鏡子般輕輕碰了一下馬，向道爾一笑，在道爾的牽手中坐上了馬。艾瑞克看著他們，似乎看見了世上最美好的景象。
道爾駕駛著馬，馬顯得異常地乖巧。他們安靜地向前走著，周圍草木安閑，低洼處的水窩安寧，空氣清新甜美。小克輕輕倚在道爾背上，伸出手來環(huán)著道爾的腰，道爾看著那雙白凈的手，低下頭笑了一下。突然，一聲“救命”撕裂在不遠(yuǎn)處，幾只行尸正朝一個女人圍去。道爾立刻驅(qū)馬上前，但四周突然出現(xiàn)了好些行尸。馬受驚了一下子騰起前蹄，一個扭身在原地劇烈而無措地轉(zhuǎn)著圈。
“艾瑞克！艾瑞克！”兩個手無寸鐵的孩子大喊起來，但是他們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靶】?，我們得走了?！钡罓枌ⅠR一個扭頭，周圍的行尸搖晃著慢慢逼近。
“不，我們得就她！”小克突然要跳下馬。
“我們沒有武器！我們救不了她！”道爾控制著馬，馬已經(jīng)驚慌地使勁蹬著蹄子。小克執(zhí)意要下馬，但最終一陣扭動下，馬將兩人都甩了下去。小克撲通在地上滾了一圈，立馬站了起來向那個女人跑去。身后的道爾立馬從身后把她抱住摔在地上，使勁地摁著她:“我們救不了她！救不了！我不能再讓你爸爸失去你了，你明白嗎?！”
小克停止了掙扎，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那個女人被漸漸埋沒進(jìn)尸群，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聲，就連那匹白馬也迸發(fā)出被撲倒撕扯嚎叫。小克默默地看著周圍，一張張麻木的陰尸臉麻木地往自己的嘴里塞著血肉血腸，鮮血迸濺，尖叫厲耳。她默默地掙脫開道爾的懷抱，看著他，嘴唇禁閉，微微顫抖著:“我討厭你，道爾。我討厭你。”
說罷，她撒開腿往來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