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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舟謠

16.初見孩童朱三歲

青舟謠 大王阿巴阿巴 3142 2020-08-31 21:48:00

  林祈舟次日回到竹屋,打開門,一眼便見著了蹲在墻角頭發(fā)散亂的朱青青。

  不再似暴怒失控的獸,眼睛也恢復了正常,就是呆呆怔怔,看著——有些癡傻。

  她目光呆滯無神,但抬頭看到面前的林祈舟,卻頃刻間,笑瞇瞇彎了眉眼,孩童般天真無邪,伸出胳膊,嘴里模糊不清的發(fā)出一個字節(jié)。

  “抱?!?p>  林祈舟愣了愣。

  孩子看他半天沒有反應,淚汪汪睜了大眼睛,嘴癟了下去,像只紅眼的兔子,可憐兮兮,嗚哇哇哭著喊,“抱!”

  這踏馬怎么回事?

  林祈舟皺了皺眉,沒陪孩子瞎胡鬧,直接將赤腳蹲地上的朱青青打橫抱了起來,然后扔床上。

  孩子心里苦,屁股被硬床板膈著了,擱床上就開始哭,嗷嗷的哭,小臉皺成一團,跟尿床餓肚子的奶娃娃,沒個兩樣。

  纖纖聽了聲兒,火急火燎的跑進來,瞪了眼林祈舟,撲床邊,哄三歲小孩一般,輕聲道,“小姐不哭不哭,纖纖給你買糖吃好不好,乖乖,不哭了?!?p>  孩子毛茸茸的腦袋縮纖纖懷里,手指著林祈舟,哭嚎聲不停,聲音伴著抽噎,“兇...兇......”

  少年臉青。

  纖纖后邊跟著有些尷尬的邱師傅,老人撓頭,承接著林祈舟冷颼颼質(zhì)問的眼神,干笑了兩聲。

  “這,這也是病情好轉(zhuǎn)的表現(xiàn)嘛?!?p>  他哪能想到,這毒如此難以拔除,寶貝徒兒現(xiàn)在沒成瘋子,居然成了個智障。

  林祈舟臉黑,沒搭理老頭,眼神落在抽抽噎噎的朱青青身上,如同清晨仍帶著夜晚寒涼的初曦,有了溫度,既暖也涼。

  其實傻了也好,就當是養(yǎng)貓養(yǎng)狗養(yǎng)小孩子,至少是安全的,比之前那副瘋狂自殘的模樣,好了太多。

  幾人就這么照顧著孩子,變成了幼童的朱青青,跟誰都親,但大眼睛明晃晃的,最喜歡,卻是臉上沒甚表情,看著拒人千里的林祈舟。

  “我這徒兒,見色忘義,師傅都不要了,嘖?!鼻駧煾颠攘丝诓?,語氣賊酸的搖頭。

  孩子睜著亮晶晶的眼,臉上迷茫,她早已沒法理解這些話的意思,只是攥著林祈舟的衣袖,緊緊的,咧開嘴傻憨憨的笑。

  她大腦的各項機能都在瘋狂退化,除了短暫時間醒著,多數(shù)都在沉睡,看不懂字,記不得人,不會思考,不會說話,就連每次從嘴里蹦出的簡短字節(jié),都要經(jīng)過唇齒間好幾回艱難的琢磨。

  一個字,成了她的極限。

  他想去接著查事情的內(nèi)幕,她卻不依,胡攪蠻纏不讓走,孩子也說不出什么話,于是悶聲攥衣角,抱大腿,甚至薅人頭發(fā),林祈舟忍了又忍,手刀終是沒劈下去。

  他不跟傻子一般見識。

  依了她,在床邊坐下,孩子開心了,笑的特別燦爛,雙手牢牢握住他的手,塞枕頭底下,安心睡去。

  等著吧朱青青,等你病好了。

  他看著朱青青的睡顏,上次看見她睡著的模樣,還是在伽藍寺路上,小丫頭睡的四仰八叉,滿嘴口水,他當時覺得,怎么能有人睡相這么丑,又滑稽,而現(xiàn)在,她握緊了他的手,睡夢中卻仍有不安,這短短兩三天,她已經(jīng)瘦了一大圈,形容憔悴,傷痕累累。

  等你好了,帶你把遭的罪,都還回去。

  林祈舟這兩天一直在連軸轉(zhuǎn),體力也消耗盡了,累的不輕,手撐著下顎,本想閉眼休息一會兒,但休息休息著,也漸漸有了疲困之意,渾然入寐。

  日色西沉。

  恍惚間好像有什么毛茸茸,香噴噴的東西,在蹭林祈舟,他被蹭的癢癢,睜開眼,竟是一張無限放大在眼前的臉。

  朱青青眸子晶亮,與他四目相對,咫尺之距。

  他下意識身子后撤,警惕道,“你干嘛?”

  呆憨的小丫頭愣了半天,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話,很久很久,她看著他,笑的很甜,吐出一個模糊的字節(jié),“香?!?p>  林祈舟疑惑蹙眉,他從不用香,何來香味。

  孩子卻一把撲進他懷里,雙手緊緊勾住他的脖子,無比曖昧親密的姿態(tài),大眼睛笑盈盈,狗鼻子湊近他脖子使勁嗅,“香!”

  林祈舟忍無可忍,額上爆了青筋,這么胡來,真是欠收拾了,就算是個腦殘智障,也不能再這般慣著,再慣下去,她姑娘家的名聲遲早被她自己霍霍沒了。

  片刻之后。

  竹屋里響起孩子劃破天際的哭嚎。

  ——

  朱希鈞沒想到,自己竟會接到梔夏的主動邀約,他喜出望外,打扮了又打扮,準備了又準備,才出門去見她。

  激動的心肝顫兒。

  宋梔夏在暮色下,笑的明媚動人,一下子就擊中了他的心,朱希鈞腳下一軟,差點沒站穩(wěn)。

  “梔,梔夏,你怎么會有空找我?”

  他緊張的小鹿亂撞,說話也有點結(jié)巴,眼前這一幕,就像是夢里的場景,他想都不敢想。

  “許久沒見你了,今日閑著,就想來找你?!鄙倥佳蹚潖?,眸中嫵媚絲絲入扣,聲音如清甜山泉,朱希鈞感覺自己已經(jīng)激動的快要醉倒了。

  何德何能,如此完美的佳人,主動來見他,只為想見他。

  “哦,對了,聽說你妹妹......”

  她聊著,狀似無意的隨口提起。

  “她啊,誰知道她造了什么孽,得了失心瘋,被一個自稱她師傅的江湖騙子,帶走治去了?!敝煜bx知道她和朱青青不對付,特地說的直白了些,若叫他在這兩者之間選,怎么也得先哄著未來媳婦兒。

  宋梔夏眼神微變,臉上卻滴水不漏,“原是如此,她是與哪些人結(jié)過怨嗎,這病來的忽然,倒像是有人蓄意為之......”

  對面人眼中欣賞癡迷又多了幾分,大肆贊賞道,“梔夏你實在太聰明了,就是人為!當時聽她師傅那么說的,不過也沒說什么緣由,至于結(jié)怨,早先看她不順的人,她后來都賠過罪了,剩下的......好像只有前些天打劫的了吧,聽纖纖說被揍很慘,倒可能會報復她?!?p>  少女腦中精光一閃,垂眸,掩過眼中一絲蛇蝎笑意,再抬頭,又變回那個明媚的絕美少女,正色道,“那這些劫匪也太過分了,你妹妹的事,我一定會盡力相助的,你不要太過傷心?!?p>  說罷,她的纖纖玉指,輕輕覆上朱希鈞的手背,肌膚相觸之間,他的臉瞬間紅了,心跳如鼓擂。

  老天垂憐,寶貝梔夏終于肯看他一眼了。

  “梔夏,你開心,開心就好,其他所有都不重要?!彼挥?。

  目送朱希鈞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宋梔夏冷了臉,眼里都是陰鷙和惡心,她狠狠搓著自己的手指,仿佛自己剛才觸摸的,是何等的骯臟污穢,若不是朱希鈞這顆棋子她日后還有用處,她恨不得一輩子都遠離這個卑微的男人,斬斷和他所有的聯(lián)系。

  朱青青有句話沒說錯,他搖尾乞憐的模樣,實在像條狗。

  ——

  林家二少爺十幾年來頭一次,對一個人束手無策。

  朱青青天天纏著他,不見人就哭,離遠點也哭,不給碰還哭,稍微冷了臉就淚眼汪汪,委屈巴巴,非得寸步不離,溫聲軟語,方得消停。

  這幾日被她絆著,事情也沒空去查,他覺得此事緊急,上次去探,對方明顯已經(jīng)發(fā)覺,因為各條線索查到最后,都成一條死路,這只能說明,所有的線索和證據(jù),都有人在他之前,做過手腳。

  仿佛迷霧那頭的兇手,心思縝密,藏于不遠的暗處,一雙眼睛正監(jiān)視著所有人。

  若是再擱置,怕是那人已銷毀了所有的證據(jù)和把柄,并將真相粉飾成另一番模樣,完全徹底的,為自己開了罪。

  她被害成這樣,下毒者應當為此付出代價,而不是逍遙法外,一手遮天。

  他想著,手指卻被溫涼的另一只手握住,回過頭,朱青青正望著他,對他溫柔的笑。

  明眸似瓊瑤,滿是天真態(tài)。

  她一直跟著他,從屋里到屋外,形影不離,面向漫天的竹海,紛繁飛落的竹葉,一青一白兩道身影,相映成畫。

  “舟......”

  她模糊但仔細的念著,一板一眼,眸子澄澈天真,明凈如水。

  她在念他的名字,失去了對語言的控制認知,失去了對文字的理解和掌握,如同初生襁褓一般,不識人,不識字,但第一聲最努力想要記起的,想要學會的,是他的名字。

  “祈......舟。”

  林祈舟平靜如寒泉深潭的眸子,有了波動,他正視她,半分遲疑,問道,“你會叫人名字了?”

  是的,會了,會叫那個乘著月光而來,攀上孤高院墻的少年,那個三分傾國傾城色,七分江湖俠骨氣的男兒,他叫林祈舟。

  林祈舟,對嗎?

  后來的朱青青,每每想起這段時光,總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大段大段的缺失,就像被人全然抹去一般,但師傅說,只有在這段時光里的你,只是個淘氣孩提的你,才能用最勇敢和簡單的姿態(tài),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

  或者說,這段時間醒來的,本就不是你的頭腦和身體,而只是你懵懂卻真實的本心。

  師傅站在院子門口,捋著白胡子,眼里帶著慈祥的笑,冥冥中啊,一切自有命數(shù),得了徒弟的生辰八字,他怎么可能不八卦的給孩子算一算姻緣。

  畢竟萬物相生相對,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所有的劫數(shù),翻手為陽,覆手為陰,到底是吉是兇,都得看造化。

  現(xiàn)在看來,徒弟造化大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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