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亡命鴛鴦
林姚頓住身形,連聲問道:“何故?”
魏良仁趕忙說道:“在下方才嗅到,這細(xì)沙之中有些石灰粉的味道,若是用清水,怕是會灼傷眼睛的?!?p> 其實(shí)孟兆輝方才灑出的所謂細(xì)沙毒鹽,并不算什么毒,但也十分厲害,只因含有些許生石灰,熾烈無比,尋常人雙眼沾染到,十有八九片刻之間難見光明。
若是貿(mào)然用水沖洗,的確會雙眼被燒,非死即殘,多半會變成個瞎子了。
林姚偏偏不怕這種,只因她身體中的灼熱之毒瞬間就可將這些石灰粉蒸騰殆盡了。
林姚后知后覺,一陣心悸,顫聲道:“魏大哥,還是你心思細(xì)膩。居然聞得出這毒砂中的生石灰味道。否則我這雙招子,恐怕是要廢掉了。”
魏良仁摸了摸腦袋,憨憨說道:“沒什么的,行走江湖久了,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林姚忽又咬牙切齒,狠狠說道:“這海沙幫竟然如此歹毒,用這么下三濫的手段,實(shí)在是該死!”
魏良仁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小心翼翼的為林姚擦拭眼睛。
林姚雙眸緊閉,卻也能感受到魏良仁的輕柔的動作,生怕將自己弄疼,不由心中升起一絲暖意,但小嘴卻叭叭說道:“你一個大男人,為何會將絲帕帶在身上呢?”
魏良仁微微一怔,立時滿臉羞紅,不覺囁嚅說道:“這……是我?guī)熃阗浻栉业?。?p> “這絲帕上的刺繡手法乃是蜀繡,用手一摸就知道極為精細(xì)?!?p> 魏良仁道:“沒想到,林姑娘你還懂得女紅呢?不錯,這上面的圖案是師姐親手所繡。”
林姚抿嘴一笑道:“哦?看來你師姐還真是一位十分賢惠的姑娘呢?!?p> 魏良仁微微頷首道:“嗯,不錯。她燒菜也很好吃的。我們峨眉派就像一家人,親如兄弟姐妹,關(guān)系很融洽。”
林姚雙手捧腮,悉心聽著,胸中不覺泛起一陣暖意,的確有幾分羨慕之情。
只因林姚自幼在紅袖山莊長大,年紀(jì)尚小逢此劫難。又到后來無依無靠,與姨娘程巧兒二人相依為命,自不知道一大家人其樂融融是何滋味,只覺得應(yīng)該是十分美好的光景。
林姚淡然道:“她居然無緣無故將這絲帕贈與你手中。依我看,你一定是拾遺而獲,因某種緣由不肯丟棄罷了。”
魏良仁不解林姚話中深意,憨憨問道:“什么緣由?”
林姚噗嗤一笑道:“我看,肯定是你對你師姐漸生情愫,暗中追求?!?p> 魏良仁微微搖頭,辯駁道:“不是的,哪有的事呢。我只將她看做姐姐。再說,其實(shí)師姐她早就心有所屬了?!?p> 林姚撇了撇嘴巴,幽幽道:“哦,是么?難道她又戀上她的師哥不成?!?p> 魏良仁道:“不錯?!?p> “哈?!”
林姚本想打趣一番,卻沒想世事難料。她師兄還能有誰,不就是那方信哲?不過他已與安賽蜜小姐成了一對亡命鴛鴦,長眠于地下了。
為免有所誤會,林姚還是追問一句道:“你所說的師哥不會是叫方信哲吧?!?p> 魏良仁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其實(shí),師哥師姐情投意合,郎才女貌,在峨眉派內(nèi)人盡皆知,十分羨慕,都希望他們早日終成眷屬。”
林姚聽了這話,吃驚不小。
“哈?”
魏良仁嘆了口氣,沉聲說道:“嗯,家?guī)熛騺砥夤殴?,一開始并不同意師兄弟們搞什么情啊愛呀的。不但荒廢武功,也打擾別人清修。”
林姚聽聞此言,撇了撇嘴巴,卻是滿臉不屑之色,替安賽蜜小姐憤恨不平,口中也不覺嘟囔著:“原來你們峨眉派到是很入世,非但不是些道姑道士,而盡是些俗家弟子。行俠仗義沒敢出來怎樣。談情說愛,倒的確挺有一套?!?p> 魏良仁接著說道:“近日,師父他老人家終于同意了他們二人的婚事。本來方師兄他這次下山為了追查殺害王師兄的兇手。不料自己卻不幸殞命,一對戀人就此陰陽永隔,只是可憐了師姐她……如此癡情。”
林姚聽到這里,再也遏制不住心中怒火,輕叱道:“你知道什么!我看你那個方師兄才不是什么好東西呢!”
林姚本來就對方信哲和安賽蜜二人情感糾葛,十分了解,甚至還盡心竭力在他們二人之間居中調(diào)停,化解矛盾,意圖撮合,成其好事,卻沒想到會以悲劇收場,真是天不遂人愿。
魏良仁道:“林姑娘,你為何無故辱罵我方師兄呢?”
林姚本來神情激動,大發(fā)雷霆,但轉(zhuǎn)念一想,死者已矣,再說這些還有什么用處呢?方信哲勾三搭四,沾花惹草,腳踏兩船,縱然有千般不是,終歸也算和安姑娘廝守在一起了。
真正痛苦的恐怕是活著的人而已。
傷心感懷之事暫且不提。
林姚柔聲說道:“魏大哥,上次你幫我醫(yī)好了腳。這次又讓你費(fèi)心,幫我治好了眼睛。”
魏良仁聽到林姚開口夸贊,露出甜蜜笑意,似乎早就忘記就在幾個時辰前,兩人還劍拔弩張,十分對立。
林姚皺眉道:“聽你口音,好像并不是蜀地之人,倒像是北方人。為何會成為峨眉座下弟子呢?”
魏良仁展顏笑道:“林姑娘,你的耳朵果然很靈,我本是河北人士。”
林姚道:“這么遠(yuǎn)地方,我從沒去過呢?!?p> 魏良仁道:“自幼父母雙亡,與弟弟相依為命。前些年只因替弟弟他抱不平,遭到官府誣陷,又誤傷人命,便逃出家鄉(xiāng),一路輾轉(zhuǎn),機(jī)緣巧合之下,這才拜入峨眉門下?!?p> 林姚微微搖頭嘆息道:“怪不得,你對朝廷和官府有如此大的偏見呢?!?p> 轉(zhuǎn)念又說道:“不過你也該知曉,這世道雖然貪官稱霸,酷吏橫行,但也總有為百姓著想的好官呢。你們這些江湖人士難道就都是好人么?”
魏良仁聽了林姚這一席話,心中似乎有些動搖,眼神也不再決絕而堅(jiān)定。
林姚又一本正經(jīng)的繼續(xù)說道:“遠(yuǎn)的不說,就說這丐幫,就是烏煙瘴氣,盡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所以我就要將他們其中的惡徒敗類,一舉殲滅,盡數(shù)掃空,再令他們歸順朝廷。”
魏良仁聽了林姚一番慷慨陳詞,也覺得頗有一些道理?;蛟S此刻在他眼中,林姚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熠熠生輝,燦然發(fā)光。
魏良仁一聽到她師姐師妹的消息,就要動身離開,雖對林姚有些戀戀不舍,但始終還是派中正事要緊。
林姚望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暗自嘟囔著:“這個魏良仁,看起來老實(shí)憨厚,有時候卻有些執(zhí)拗而已。如果能夠讓他對我言聽計(jì)從,自是最好?!?p> 林姚心里想著,青薇小姐說過,這女人的制勝法寶便是撒嬌,試了幾番也倒十分奏效。果然能夠讓男人俯首帖耳。不過如此也好,與他交往,日后若要打探那幫武林人士的異動,豈非難事。
林姚獨(dú)自一人朝丐幫江南總舵奔去。她此刻仍然是一身村姑打扮,不惹人注意,又備了一身衣物,準(zhǔn)備隨時更換。
林姚自打困于銀月樓中,別的沒學(xué)會什么,迅速穿脫衣服的本事學(xué)了不少。
魏良仁走了沒多遠(yuǎn),林姚裝作被地上枯枝絆倒,魏良仁趕忙上前一步,將她扶住,林姚腳下若沾油一般,不住打滑,整個身子忽然向后傾倒,魏良仁趁勢一把將林姚攬入懷中,關(guān)切問道:“你,沒事吧?!?p> 其實(shí)區(qū)區(qū)一節(jié)枯枝,又怎能將內(nèi)力渾厚,腳步沉穩(wěn)的林姚輕易絆倒?只因一個人若是想要讓人攙扶,總要先摔倒,若要摔倒,總有很多種緣由的。
面對魏良仁溫柔的關(guān)切,林姚趕忙搖搖頭,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注目凝望著他,睫毛上下翻動,眼波來回游移,風(fēng)情萬種,蕩意撩人。
此時二人四目相對,呆了半晌。
魏良仁見到林姚這副表情,心頭一凜,有如小鹿亂撞,怦怦直跳,耳根泛紅,過了一會兒,方自回過神來,轉(zhuǎn)過身去,又松開手指,這將林姚緩緩放下。
林姚嬌滴滴的說道:“人家,的腳,好像又扭到了。”
這股酸勁兒和惡臭,就連她自己也差點(diǎn)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