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覓當即瞪大雙眸,瞧向了一臉得意的吉靜,心中一陣拔涼。
而見到如覓這般模樣,鄒關鳶惱怒的心火便都朝向了她,“如覓,前些日子便是你陪著我去尋的梅娘,怕不是你與哥哥亂說道了什么?”
“姑娘……婢子沒有,婢子不敢!”如覓看著鄒關鳶憎惡憤怒的眼眸,一下便跪在地上,臉上掛著淚流下的淚痕,“姑娘,婢子也是希望姑娘能好,那梅娘并非什么好女子,姑娘早日回頭,莫要在被那女誆騙了??!”
而吉靜也趁著這個時候,又是一番言語添油加醋,“姑娘,婢子瞧著,怕不是真是如覓去說道的,若不然還有誰會知曉姑娘見了誰呢?”
“如覓,你可真是好好的啊……”被吉靜這么一激,鄒關鳶已經徹底被憤怒掩蓋了頭腦,“來人,拿鞭條來,我要親自管教不聽話的侍婢,以儆效尤?!?p> ……
又過了兩日,不甘心就如此在家中被關著的鄒關鳶一咬牙狠下了心,便想著鉆狗洞出去。只是鄒關鳶還未來得及換衣服,便有人想要來見她。
“羅娘子?”鄒關鳶沒想到,會在此時來尋她的,竟然會是杏花樓東家羅霓予,“今日的風,怎么把羅娘子給吹來了?我記著往日里,也不怎么與羅娘子交熟吧?”
鄒關鳶此時雖然有些欣喜于還會有人來尋她,但畢竟太過于怪異,著實讓人起疑。
羅霓予一臉淡然,很是平靜地說道,神情很是認真,也很像是在處理一件普遍而又簡單的事情一般,“也不為別的,只是有一名尊客想讓我代為轉交一件東西,而且若是姑娘看了之后,也有什么東西想轉交給這位尊客,便可讓我這名隨婢帶回去?!?p> 說著,羅霓予便招手讓身后的一名垂頭不語的隨婢上了前,“她我便先暫留在姑娘此處了,待到黃昏時她便會離開,也還請姑娘能多加關照,莫叫人為難了?!?p> 羅霓予行了一禮,既是感謝也是告別,“最近生意較為繁忙,我便先行離開了。”
目送羅霓予離開后,鄒關鳶斜謀看了一眼被留下的隨婢一眼,便轉身走進了自己屋中。眼尖的吉靜看了一眼鄒關鳶的后背,便轉眸面露不悅地瞪了她一眼,便出聲讓這名隨婢趕緊進去。
待門關上以后,一直垂頭的隨婢才抬起了頭,隨后又將被斜斜的一束頭發(fā)遮擋住的那被燒毀的臉。
“梅娘子!”鄒關鳶起初還未認出來,但是一見那道燒傷,當即便十分欣喜地驚呼了一句。
聽到鄒關鳶的呼喊,吉靜下意識轉身想要推門而入。可在準備碰到之前,吉靜又想起了剛被罰了幾十下由姑娘親打的鞭子,當即便頓住了,沒有再上前,而是重回到方才她站的那個位置。
“姑娘莫要太過激動?!泵纺锵喾磩t是一臉平靜,甚至還有一點對自己以這個辦法進來的招數很是自得。
“如今我已經被兄長軟禁在相府內不準許外出,這可如何是好?若是我不在,那這些計劃又該如何實施呢?”鄒關鳶第一時間關心的,還是計劃了好幾個月的那個可以讓自己如愿的辦法,“此時已經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并不能因此而將一切付諸東流??!梅娘子,你看看你還有和妙計?”
梅娘面露無奈,很是實誠地說了出來,“對于鄒姑娘目前處境的改變,計劃便是沒有了,也就只有你那位兄長,亦或者是你的父親母親準許了你,或者去壓你哥哥一頭,只怕是沒別的方法了?!?p> “這……”鄒關鳶頓住,眼睛快速地眨了幾下,“難不成我只得這么被一直關著么?這不行……梅娘子,我也可以為此鉆狗洞,扮作婢女……”
梅娘不等鄒關鳶說完,便抬手掌心向下扇了扇,“這可不成,若姑娘這副打扮出去,這效果只怕是會直接大打折扣,便再也回天乏力了。”
瞧著鄒關鳶便是要惱怒起來的模樣,梅娘子又笑了,“姑娘莫著急,也許是上蒼也有意想要幫你,過些時日,杏花樓的東家,便是方才哪位羅娘子,準備在杏花樓辦一場宴會,屆時還要邀請各位名流以及貴家姑娘公子前去呢,等到那時,你便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出門了。”
鄒關鳶還未曾展出笑顏,梅娘又低聲且鄭重其事地說道,“對于此事,還是少些人知道為妙……不過,我瞧了幾圈,怎的不見那名名喚如覓的婢女呢?”
一提到如覓,鄒關鳶原本欣喜的神情瞬間冷了下去,“前幾日被我罰了,便是她故意向我哥哥透露夸大亂言?!?p> “還是快快讓她好起來為好?!泵纺镒笥仪屏艘谎畚葜械难b潢,很是嚴肅地說道,“若是帶著你那位新提上來的隨身侍婢,只怕是引不到白侯,反而還會因此起疑。而且平日里在姑娘身旁跟的最久的人便是這位如覓了,也算是眾人都熟悉,不至于太過警惕?!?p> “……也罷,我過會兒便讓人用上好的膏藥替她敷療,定然能讓她早些恢復過來?!编u關鳶還有些氣惱,但一想為著大局計劃,便咬了咬牙,將情緒壓了下去。
黃昏時分,鄒關鳶便讓吉靜領著重新打扮回隨婢的梅娘離開了相府。
元宵燈會,城中一片明亮,便是黑夜也都宛若明晝,大街小巷熱鬧非凡,笑語鶯聲四處,好生歡慶。
杏花樓內外,也是張燈結彩,好不熱鬧,戲臺上的戲曲兒是一曲接著一曲,鑼鼓喧天,戲聲滿園。
雖然在阿娘心中面上都不愿意認這個女婿,但沈柚默在今日,也還是終得了何怡語的首肯,讓她能與白郅一起參與羅霓予的盛情邀請。
但便是成了既定姻緣,沈柚默在與白郅同一輛馬車時,還是忍不住微紅了臉頰,也直到快到了杏花樓之時才緩了過來。
在下馬車之時,白郅先行下了車,然后在沈柚默準備下時,伸出了自己修長有力的左手,攙扶她下了馬車。
“小心……”
忽然間,有一個小孩嬉鬧跑過,沈柚默險些被小孩撞著。但白郅驚喊一聲,沈柚默便感覺有一股輕柔的勁拉了一下她,她便被白郅順勢抱進了懷中。
“郡主沒事吧?”白郅面帶笑容問道,語氣中略帶調侃。
“你……定是成心的!”沈柚默當即便緩過神來,又羞又憤,便很是不滿地小聲道。
但是白郅并沒有要接話,還錯開了話由,“既然已經到了,便還是先趕緊進去吧,免得霸占了他人來往的路。”
隨后,沈柚默便被白郅拉著走進了杏花樓,還來到了他往日會訂的雅間。
一切都好似這般的順順利利,每一位所見之人,臉上都是歡喜和樂的。
跟在鄒關鳶后面的,是傷好了七成的如覓,此時她正微弓著背緊緊跟著,生怕一個不留神,姑娘便離開了她的視線。
既然讓她跟來了,定然要好好看著,不能讓自家姑娘做啥事,如覓如此想著。
“如覓,現下有件事需要你替我去做……你代我去請一下白侯,他此刻應當在平日里他常訂的雅間了,若是問緣由,便說我有事需要當面與他單獨說?!?p> 雅間內,才坐下不到片刻,鄒關鳶便吩咐了一句。如覓有些擔憂,她只怕這番吩咐只是為了支開她。
一番糾結之后,如覓也不好不按照吩咐去做,但在去之前,又問道,“姑娘,若是白侯不愿意來,又該如何?”
鄒關鳶稍作思考,才道,“若白侯不愿意來,便與他說,這次只是為了做個對往日的告別,日后便不再對他抱有除兄妹之外的想法。若這番言說他還不愿來,那我便只有親自過去了。”
鄒關鳶的前半句話還算溫和,但后半句話,語氣雖然平靜,但多少帶上了些威脅的意味。
而瞧著自家姑娘愿意回頭,不再糾葛于此,如覓心中很是歡喜,便脆聲應下,邁著輕盈的步伐便往記憶中的那間雅間走去。
當如覓離開后,便有一抹身影閃身進入了雅間,躲進了暗處之中,而鄒關鳶則像是未曾察覺到一般,很是認真地看著戲臺上的一幕新戲。
“都準備好了,只要你這邊沒有意外,便能按照最初設定的那般發(fā)展,你也能如愿以償?!焙诎抵械娜碎_口了,雖然沒有去看是何人,但從自然而發(fā)的魅惑聲線,鄒關鳶還是一下便能聽出是誰。
“知道了,按原計劃進行便好,我這邊一定不會出問題?!编u關鳶面容冷漠,但嘴角卻揚起了一絲笑意,更顯得尤為詭異。
黑暗中的人頓了頓,又說,“既然如此,還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今夜一過,你我便無干系了,還望你,莫要來煩擾于我。”
言罷,身影又一次從黑暗中閃出,隨后又離開了雅間。
不一會兒,前去請白郅的如覓很是欣然地回到雅間,不過在準備開口說的時候又有些愧責起來,“姑娘,我方才去請了白侯,他也答應了回過來,不過……需要遲些才會來見姑娘,說是要多陪郡主看兩場戲,還說來之時,并不會獨自前來?!?p> 如覓見鄒關鳶突然抓緊了手側的桌沿,又抓忙接著說,“不過白侯也料到姑娘說的事情需要避諱一些人,所以白侯不會帶著郡主來,而只是帶著自己的隨從來,也方便到時候能說清楚些?!?p> 一聽到此處,鄒關鳶這才松了松手,但手還是抓在桌子上,“如覓,那你可問清楚了,白侯究竟會在何時過來我這兒?若是太遲,便也沒用了?!?p> 如覓很是認真地回想了一番,有些猶豫又確定地道,“只說是看完兩場戲便會來,但并沒有說明具體何時……不過想來白侯也并非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若是許了諾的,想來必然回來赴約?!?p> “也罷,我便等上兩出戲,若是不來,我就當白侯言而無信,我就只好自己去尋樂?!编u關鳶面上說的很淡然平庸,但心中卻翻騰不斷,生怕起初定下的計劃在那一步掉下鏈子,那邊一切都做廢了。
另一邊,沈柚默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戲臺上的一出好戲。戲還是很好看的,只是她已經沒了方才的那種驚喜之感,且心中還多了許多煩惱事,便更是沒那個心思,認真觀享臺上的折子戲。
反觀一旁的白郅,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臉上時不時展露起笑容,這讓沈柚默心中更是沉悶了。
一旁候著的盼安瞧了一眼自家姑娘,又瞧了一眼白侯,最后只是走到桌旁,俯身捻起一枚做工精致細膩的果子,無聲地遞到了沈柚默面前。
沈柚默抬頭看了盼安一眼,便伸手接過這枚果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感受著味覺上的甜酥,沈柚默心中的煩悶倒也因此壓下去了不少,心神也瞬間清醒了不少。
凡是確實不能想的太過悲觀,折磨的也就只有自己,當初還想著要改變生活,好好再過一生的,可不能半途放棄了。
沈柚默一邊想著,一邊將手中的果子吃了個干凈,隨后又是拿起了一枚,再次吃了起來。
聽到旁邊正在吃東西的聲音,原本眼中沒有笑意的白郅,也終于流露出了幾分笑。
兩出戲過,白郅便如同方才答應了如覓的那般,起身便離開了雅間。在離開前,還很貼心的留下了一名隨從,順便把雅間的門關上了。
“公子,你喝醉了,可莫要再喝了,待回去娘娘定然又要罵小的們了?!?p> 沿途之中,白郅還正巧遇到了喝得酩酊大醉的沈銘雋,正紅著張臉,一手捏著玉酒杯,一手拎著酒壺,身形搖晃、步伐不穩(wěn)地走著,眼神迷離地發(fā)著酒瘋。
“本公子沒醉……沒醉!”沈銘雋喊到,然后指著十幾步之外的白郅,笑了又笑,很是傻氣,“走,我要再與白侯促膝長飲一番,問問他究竟為何……”
白郅只是多瞧了幾眼,但并沒有真的要與之糾纏,甚至連禮都不見,便徑直走開了。
瞧著白郅離開的方向,便是醉了酒的沈銘雋,也暗了暗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