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裳下了飛機,一路上沒有給自己思考的空隙,但其實整個大腦都是暈暈乎乎的,各種各樣的情緒都爭先恐后地撲了過來,似乎要爭個先后,卻最后化作了釋然。
大都市的熙熙攘攘在提醒著昨日的一廂情愿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般的虛無。
藍裳自嘲地看著這喧鬧的繁華,人,或許在一個安靜單純的環(huán)境里更傾向于幻想,或者說是更愛為自己構(gòu)設(shè)一個夢境,只不過這夢境總會破滅掉的,早晚而已。
走出機場,她一個不留神,背包被搶走了,一個高個子的青年微笑地看著她。
“你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走吧?!彼脑挊O其親昵自然。
藍裳停下腳步,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林克,前男友。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平川?”她的話中掩飾不住疲憊。
“黃老師告訴我的,我找不到你,你的電話我還是打不通?!?p> 沒有預想中的熱情擁抱,也沒有破鏡重圓的抱頭痛哭,甚至內(nèi)心的一絲蕩漾也只是因為一個許久不見的熟識之人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林克表面上看上去鎮(zhèn)定自若,實則心里是七上八下,特別是藍裳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心里更是沒底了。
藍裳回身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每個人都是腳步匆匆,為著各式各樣的目的奔波不停。
“快走吧,到學校還要一個小時呢。”藍裳忽然越過了他,走到前面去了。
林克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在機場就談崩了。
“坐前邊吧?”林克希冀地看著藍裳。
“后面吧,我想睡會兒,你也慢點開?!彼{裳邊說邊閉上眼睛。
車子很快匯入了洪流中。
“藍裳!”林克忍不住喚了她一聲。
“嗯?!?p> “我畢業(yè)了,六月份就拿到畢業(yè)證書了。”
“恭喜你?!?p> “我還是決定回平川來?!?p> 沒有問為什么,藍裳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個“哦?!?p> 林克對她的反應很失望,這幾年他在平川的朋友告訴他,藍裳的生活極其簡單,上課、采風,當然也沒有機會交男朋友,甚至有人給她介紹了不少條件不錯的男子,都被她委婉地謝絕了。他覺得藍裳應該是沒有忘記他,畢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有兩年年之久,更何況臨出國的分手在他看來不過是無奈之舉,也可以并不當真,最多也只是情侶之間的一句氣話。
“我已經(jīng)在平川大學任職了,以后就是你的晚輩了,黃主任這個學期建議我先教本科生。”林克一口氣把話說完,從后視鏡觀察她的反應。
藍裳沒有回答,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
林克嘆息道,有些東西確實不一樣了,至少他們都或多或少地變了,不知道他這次的挽回是不是來得及。
接過背包,藍裳囑咐他注意安全,就打算上樓。林克攔住她,猶豫道:“我現(xiàn)在外面住,你有事就打電話,我電話號碼沒變?!?p> 藍裳點點頭。
剛進了房間,林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她明天幾點起床,一起吃早飯。
藍裳深吸了一口氣,告訴他,還有一周要開學了,她要趁這段時間把論文寫完,作息不定。
這無疑是很委婉的拒絕,電話那端陷入了沉默,藍裳等了一會兒不見他說話,沒有像從前那樣等著他回應,直接掛了電話,然后關(guān)機、洗澡、睡覺。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中午時分,藍裳心跳地厲害,方才的夢中不斷地重復著父親離開的那一刻,還有母親頭也不回的背影,最后竟然是楚岳抱著一位艷麗的女子向她投來睥睨的目光。
她拖著無力的四肢,拉開窗簾,秋日的陽光不像夏日濃烈,也不像冬日那般有氣無力,一切都是剛剛好,夢境就像肥皂泡一樣,戳破了就散了。
邂逅是一個多么美麗的字眼,可是正因為它靚麗的外衣,往往會讓人忘記它背后的意味深長。
手機振動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還是林克。
沒有接,這個時刻她決定放縱自己,想不出要怎么與他相處,那就隨心走吧,至少現(xiàn)在不想接跟他講話。
隨手套上件衣服,她決定去喂飽肚子,這棟單身教師公寓緊挨著一座食堂,所以只要作息正常,快樂的單身狗們根本不用開伙,即使是假期也是如此。
剛下樓,路旁邊的一輛白色轎車的門就開了,林克招呼她:“藍裳,這里?!?p> 藍裳站著沒動,林克忍住心里的不悅,轉(zhuǎn)念一想,若是她一點脾氣都沒有的話,也太不真實了。
看著他一步步走到面前,昨天太疲憊,并沒有認真地注意他現(xiàn)在的情形。
剪裁合身的衣著,偉岸的身材、出色的五官,還是那么地精力充沛,仿佛與自己不是一年代的。
“我們?nèi)コ贼~丸吧,好久沒有吃了,不知道味道變了沒有?!绷挚说穆曇艉茌p快。
“抱歉,我不想去,我去食堂吃飯,下午還有事?!彼{裳平靜地干脆利落地拒絕了他。
林克一愣,這是還在生我的氣吧。
“藍裳,我知道當時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去美國的事,但是你知道的,那個機會很難得,我去美國進修也是為了我們有一個更好的未來?!?p> “你想多了,過去的事情我從不拿出來計較,同樣的,過去的感情我也不會拿出來回味?!彼{裳直視著他的雙眸。
“你……”
“我餓了,先過去了?!?p> 林克癡癡地看著她的背影,沒關(guān)系,她越是拒絕我,就表明心里越是在乎我。
楚岳看著工地忙忙碌碌的人群,蕓蕓眾生,凈是不相干的人。
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圖紙,那個女人,不知道她在忙什么?是不是還會去巴子村呢?應該不會去了吧?她會不會傷心呢?她那天是吃醋吧?那不是意味著自己也并不是一廂情愿呢?
“楚總,小心?!焙艚新晜鱽?。
旁邊的路姜聞聲抬頭,同時將他拉著倒退了兩步,咣當,一根碗口粗的鋼管從天而降,落在楚岳剛才站立出神的地方。
眾人都驚出了冷汗,這玩意剛才要是落在人身上,估計腦袋都會扁了。
“哥,你在工地上還能出神?找死啊?!?p> 路姜沒有松開他,繼續(xù)拉著他后退。
到了安全的地方,路姜沒好氣地甩開他。
楚岳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心底涌過一股暖流。
“知道了,是我大意了,再待一個星期,咱們回平川。”
路姜哼哼唧唧地瞟了他一眼,算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