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久遠到不想回憶

　　“給！你要的桂花弄！”

　　上午沒課，兩人直接睡到平時上午下課時間才醒來，或者說有的人早就醒了，但是還沒起床。平時卻是早就起床了，只不過沒醒而已。

　　早飯直接拋到腦后，兩人洗漱完直奔南山食堂。結果跑到半路，李夜夢突然想起來昨天下午說要請旁邊這位反射弧小姐喝奶茶，于是在兩人商量過后，李夜夢去校外買奶茶，徐琥去食堂打兩份飯等。

　　眼前的桂花弄湊近聞會有桂花的清香，小抿一口，桂花香在唇舌之間緩緩擴散，上好的牛奶奶香悄悄地從幕后走向臺前，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聚光燈打在了正中心它的身上。此時桂花香又不甘示弱，雖沒能占據(jù)主位，但在其周圍舞動環(huán)繞，也引走了好一部分眼球，最終與奶香相互融合，一齊鞠躬謝幕，掌聲經(jīng)久不衰……

　　“衰你個頭誒，老徐你夠了，怎么每次喝茶顏你都能品出舞臺劇的感覺來?！睂γ孢€沒坐穩(wěn)便抱著另一杯茶悅猛吸一口的閨蜜假裝滿臉嫌棄地說道。

　　“這不沒花錢嗎，白嫖使我快樂。”

　　仿佛聽見心碎的聲音。

　　李夜夢怨念尤深地看著面前一頭順滑黑長直的閨蜜，視線從其漏出享受感覺的臉上移到了桌上兩盤紅燒排骨飯上。抄起筷子大扒兩口飯進口中，抬起頭時臉上的怨念已然消失：“呵，白嫖的飯令我快樂?！?p>　　“但是我沒說請你飯啊，你得還我的，一共16，二維碼在這，謝謝惠顧?！?p>　　仿佛聽見心碎的聲音復刻版。

　　看著從桌子另一邊推過來的手機屏幕，在短短一分鐘內經(jīng)歷了人生大起大落落落落的李夜夢，再起不能，全劇終。

　　“好了好了，開玩笑的，你飯卡還你。”徐琥無奈地挪開手機，被壓在底下的赫然就是傳說中的神器——校園卡，“跟你住了小倆月，還是沒習慣你這浮夸的表演，倒是我都被你帶偏了?！?p>　　“本以為你能看出來卡就在手機下，我覺得卡擦桌子和我這裝上手機殼的手機擦桌子聲音有足夠明顯地不同啊?！?p>　　錢包轉危為安，李夜夢臉上也多云轉晴，摳起餐卡就往口袋里放。拍了拍手，從另外口袋里摸出一包紙來，往桌上輕輕一拍：“這紙，朕就賜給你了！”

　　徐琥一驚，愣在座位上半餉?；剡^神來搖了搖頭，打開包裝扯出一張紙，又移了回去。

　　“行了，一張就夠?！?p>　　……

　　“餐餐有肉吃，真幸福啊~”

　　吃完飯走在回宿舍路上，經(jīng)過操場，不出所料，那只黑貓正在跑步，前邊好像還跟了個不怎么眼熟的人。視線拉回來，徐琥看向閨蜜：“今天還聽不聽故事？”

　　“頓頓白米飯，好……哎？聽聽聽，當然聽！”李夜夢轉過頭，臉上寫滿了“我很好奇”四個大字，細細看去，左眼露出一個“想”，右眼浮現(xiàn)一個“聽”，拉遠了還以為倆射燈在大白天開著呢，“昨天你講到嬴政快和徐福碰上了，你可別跳著講，我都記著呢。”

　　“你要是把這記性用在背書上，也不會上課老師點你回答問題全靠我了。”徐琥面無表情，“對了，明天開始要不要一塊鍛煉健身去，我打算去旁邊商場里健身房辦個卡?！?p>　　“怎么突然想到這個，你身材這么好有必要嗎？”李夜夢轉身面對徐琥，單手捏住下把摩挲兩下，嘖嘖兩聲，搖搖頭，“這位少女，以本大仙所見，你身材纖細，容貌清秀，可是五行缺肉？”

　　徐琥一陣無語：“健身又不只是減肥。”

　　“那你也沒必要啊，你皮膚這么好，到時候健身把自己整成肌肉女，皮膚又粗糙那多奇怪。”李夜夢擺擺手，“我就不去了，雖然說的可能不對，但是我確實沒有興趣跑健身房。我對自己身材已經(jīng)很滿意了?！?p>　　這怎么說話呢……健身又不是健美，普通人健身那是鍛煉身體，讓身體線條更加流暢有美感，徐琥心中吐槽。不過既然閨蜜不愿意，那也沒必要強求，到時候自己找時間去踩個點看看周邊健身房情況罷了。

　　“今天中午就不講了，下午還有課，晚上吃完晚飯回宿舍再跟你講吧。”

　　不知不覺走到宿舍，身邊的人一進門就已經(jīng)快速躺平，徐琥回頭關上門，點開空調，坐在自己位置上。打開電腦，望向藍色的輸入密碼界面，發(fā)著呆。

　　這當然不是忘記密碼，雙眼其實并沒有在看屏幕。徐琥眼中浮現(xiàn)的是一段久遠的回憶，那是一個身披繡著金色龍紋衣袍的男人，在一個很大宮殿里，只有他們兩人，走到她身邊，指著手上的東西：“這小玩意，朕賜給你了！”然后拋給她。

　　那是她第一次收到禮物，雖然是個很粗制的小陶偶，但不知為何，她感到很開心。

　　……

　　“提筆不談過往……”，設置的鬧鈴響起，徐琥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自己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看了眼手機，已經(jīng)到了下午上課的時間。走到對角拍醒了不知何時睡過去的李夜夢。兩人揉著眼睛走出寢室，身后防盜門咔嚓一聲，輕輕合上。

　　原有四名同齡人都住在這間寢室里，可學院在入學軍訓之后又重新調整了宿舍分配，四人專業(yè)除去徐琥和李夜夢是歷史系之外，其余兩人都是不同的院系，于是剛算是熟悉的四人又被調整到不同寢室。

　　不過徐琥對此也沒太多感想，見得夠多，看見這種甚至稱不上離別的場面也很平淡地就過去了。

　　林蔭大道上灑滿了香樟的成熟或未成熟的果實，有的時候踩到剛落下來的還會咯吱響。兩人隨著人流向教學樓移動，路上還見著了幾個同班同學。

　　本來那里也是有這么高大的樹。

　　左方有個同學像是不經(jīng)意瞟到兩人，舉起手搖了搖，對著這邊打著招呼：“李夜夢！徐琥！”

　　“是系花！沒想到他今天也這么晚去上課誒?！崩钜箟魸M臉寫著發(fā)現(xiàn)新世界地驚嘆。

　　蘇右，歷史系大學生，因其開學軍訓第一天打著發(fā)蠟，噴著香水，穿著雖然本人并不這么認為但是實際上完全不合身的格子衫在五彩斑斕的人群中鶴立雞群而聞名，那件知名格子衫下擺過長，被學院里戲稱格子裙，傳著傳著就變成這一屆有個新生穿成日本女高中生的樣子來軍訓，結果蘇右就被大家叫做系花了。

　　蘇右聽到李夜夢喊他，滿臉苦笑：“好姐姐誒，別這么喊了吧，我也不想的啊?！?p>　　后來經(jīng)本人解釋，開學第一天是他家里非得讓他穿得正式一點過來，然而包括他自己在內，都忘了開學前兩周是軍訓時間。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能穿出門也是很有勇氣的。徐琥這樣想到。

　　李夜夢滿不在乎地用空著的左手搭在蘇右肩膀上，小臉湊到：“行啊系花，你講講你今天怎么淪落到和我倆一個時間去教室，之后就不喊了怎么樣?！?p>　　蘇右身高也就一米七左右，被系里兩大美女之一靠這么近，臉色唰地一下紅到腦門，說話也開始大舌頭。徐琥實在看不下去閨蜜如此捉弄同學，伸出手把李夜夢扳開：“還站這？上課還有五分鐘，不跑過去就遲到了?！?p>　　其他兩人一愣，李夜夢先反應過來，拽著左邊的人試圖手刀式跑到教學樓，不過沒跑幾步低頭一看，左邊牽的是系花，右手提的是書包，回頭望去，原地站著的徐琥也消失了。

　　“趕緊哦，現(xiàn)在還有四分半?！甭曇魪谋澈髠鱽?，李夜夢又是一個大甩頭，發(fā)現(xiàn)徐琥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到前面，背身舉起右手左右擺了擺。蘇右悄悄縮回手，跟在李夜夢身后向著教學樓小跑。周圍的人流早在三人打招呼的時候就分流到了各個教室里。

　　剛剛人聲鼎沸的林蔭道現(xiàn)在又安靜下來，從路旁灌木叢竄出一只黑貓，像是有些著急。往教學樓方向看了一眼，接著按照路線踩著優(yōu)雅卻不慢的步伐前往操場。樹上蟬鳴此起彼伏，配合著偶爾飄落的黃葉，一如過去的時光。

　　幾小時后，下課鈴響，講臺上大半頭發(fā)灰白的老男人說出下課，部分學生已經(jīng)提前收拾好書包，就等這一聲令下直接沖出教室趕向食堂或者校外的餐館，一分鐘前安靜的教室瞬間喧鬧起來。

　　好不容易熬完這堂課，李夜夢像之前一般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腦袋壓著胳膊，側頭打量身邊閨蜜。

　　“我說老徐，你怎么下課了還寫筆記?。俊?p>　　徐琥沒轉頭，只眼神稍微瞟了一下身邊，同時手上的筆不停，正在抓緊時間記下老王在課堂結尾講的幾個重要知識點。

　　見閨蜜沒理自己，李夜夢換了只手同時轉頭看向另一邊，蘇右和余子奇正在交頭接耳，同時也都寫著什么。

　　“系花，你和棋子都寫什么呢？怎么也不走？”

　　蘇右轉回來移開筆記本壓著的教材：“王老師剛才說這里是絕對的重點考點，我和余子奇討論一下然后標記一下?！?p>　　“你要走可以先走嘛?！庇嘧悠娓┫律韽奶K右身前露出上半身歪著頭看向這邊，“這不是怕期中掛了沒平時分嗎，反正今天不是說出去吃，不搶食堂的話慢一點也沒關系咯?！?p>　　李夜夢一聽這話氣不打一出來，從座位上站起，指了指身后的椅背和身前的桌板：“我被你們夾在中間我怎么先走，你難道忍心讓一個美少女不顧形象翻椅子嗎？”

　　“額……”余子奇蘇右不好意思地笑笑，蘇右還立馬起身準備挪開位置。這時從另一邊傳來徐琥的聲音：“別鬧?！?p>　　“那老徐你為什么寫筆記？你之前自己講不聽課都能過的?！崩钜箟糁匦伦拢p手撐著下巴，鼓起腮幫子假裝氣鼓鼓的河豚。

　　“你像我這樣能過嗎？”

　　“……不能?！?p>　　“你寫筆記了嗎？”

　　“……沒有?！?p>　　“你上課認真聽了嗎？”

　　李夜夢心虛地朝講臺和后門看了看，見老師已經(jīng)離開教室走遠，才小聲回答：“……也沒有?！?p>　　徐琥“啪”地合上筆記本，蓋上筆蓋，把筆扔到書包小隔間里，把放在一旁的教材以及水瓶都收拾到包里相應位置，這才輕推一下筆記本，讓這樸實無華的褐色本子順著桌子滑倒李夜夢面前。

　　“所以這筆記你要不要。”

　　“要！”

　　李夜夢這回反應很快，抱起筆記本往自己書包里塞。

　　“行了，走吧，吃飯去?！?p>　　徐琥起身離開座位，站在過道等著其他三人。余子奇和蘇右此時也收拾起自己的物品，準備離開座位。

　　“老徐啊，這兒我還有些沒搞懂的地方，等會吃飯的時候你給我講講唄？”余子奇笑著起身，嘗試請系里有名的冰山美人講課，“哦系花也是，剛才我和他沒討論出結果來?！?p>　　“行?！?p>　　“不是吧?！崩钜箟舯砬榱ⅠR控制不住，“你們吃飯還要聊學習嗎？”

　　眾人都收拾完東西，一齊走向校外的黃燜雞連鎖店。

　　別的不說，雞確實好吃。就是端上來的飯有些少，得自己跑到廚房門口的飯桶去打比較麻煩，這是余子奇的評價。畢竟放學人流高峰期，擠出去和別人蹭一身油打碗飯回來太麻煩。

　　四人普通的一天用完普通的餐，普通地結賬普通地回校，最后普通地分開各回各自宿舍。

　　一進房間，李夜夢熟練地將自己的書包掛在椅背上，雖然只掛上一根肩帶，然后踢掉兩只鞋，雖然其中一只踢到隔壁凳子底下，最后踩著樓梯爬上床，枕頭一豎就靠墻坐著，像是等待著什么。

　　徐琥按部就班地走回自己座位，抬頭看了一眼閨蜜，心中一動，回想起自己答應了晚上講故事，嘆了口氣。

　　“等我洗完腳就講?！?p>　　“好嘞！”

　　簡單清理了自己身上的油煙味，徐琥也爬上床來。

　　“講前還是說好只當故事聽，可別真相信這是正史。”

　　躺在床上，徐琥望著天花板，從腦海深處挖掘自己的記憶，緩緩地講著：“那個人形的太歲，也就是徐福，出現(xiàn)真正意義上自我意識的時間其實挺晚的，不過巧合的是，差不多在同一段時間，嬴政也騰出空閑開始清理后園。

　　“徐福醒來后最先看到的，是已經(jīng)完全被破壞掉的木門，還懵懂的她，無意識地在封閉的院子里繞了一天都沒找到如何出去，最后還是嬴政命人撞開釘死的門，一聲巨響驚醒了她。

　　“兩個人見面第一句話據(jù)說是互相詢問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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