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叫皇上

　　“是你？”

　　趙榮當(dāng)然也一眼認(rèn)出了那名被米友仁尊稱為演山先生的青袍老者，忙很有禮貌的下拜還禮，恭敬說道：“晚輩趙榮，見過前輩，真沒想到晚輩能與前輩如此有緣，竟然又能在這里見面?！?p>　　“演山先生，你認(rèn)識這位公子？”

　　“不認(rèn)識，但有過一面之緣。”

　　那演山先生回答，也這才把自己和趙榮在碼頭上的偶遇大概說了，米友仁聽了更是贊嘆，說道：“真沒想到，在我們潤州文壇之上，還有趙公子你這樣的詩詞奇才，不但詞做得好，還能夠如此虛懷若谷，尊重長輩，米某欽佩?！?p>　　“那你趕快把你閨女嫁給我！”

　　趙榮心中怒吼，嘴上則繼續(xù)假惺惺的謙虛，米友仁則又把趙榮領(lǐng)到了另外一名中年文士面前，說道：“來，趙公子，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就是名滿天下的黃相黃分寧，山谷道人黃庭堅(jiān)黃公的長子。”

　　“見過分寧先生。”為了給未來老丈人留下一個(gè)好印象，趙榮當(dāng)然是趕緊也給那個(gè)名叫黃相的中年文士見禮，結(jié)果抬起頭來后，趙榮又馬上看到，剛才才被自己羞辱了一通的黃醮雙眼充滿怒火，就站在那黃相的身后，正怒氣沖沖的看著自己。

　　“趙公子不必多禮?！秉S相微笑還禮，又說道：“趙公子，你的這首滿江紅，壯志凌云，豪情萬丈，真的是叫黃某佩服，就是不知道趙公子師從何人，學(xué)何門派？”

　　“不瞞分寧先生，晚輩沒有老師，也沒有什么門派?！壁w榮如實(shí)答道。

　　“沒有老師？也沒有門派？”

　　黃相和米友仁等人都是大吃一驚，另一邊的米凝也悄悄捂住了小嘴，趙榮微笑點(diǎn)頭后，米友仁還忍不住問道：“這么說，趙公子你的詩詞，是自學(xué)所得的了？”

　　“算是吧?！壁w榮回答得很含糊，又謙虛道：“一點(diǎn)粗淺之作，讓各位前輩見笑了?！?p>　　黃相和米友仁等人益發(fā)嘖嘖稱奇，黃相背后的黃醮卻是眼中怒火更盛，抿了抿嘴后，黃醮還故意裝出了一些微笑，問道：“趙公子，那在下斗膽多問一句，不知你這首滿江紅，是即興所作，還是此前就已經(jīng)做出，反復(fù)推敲而得？”

　　“來報(bào)仇了。”

　　趙榮馬上明白黃醮的意思，也無比坦然的說道：“當(dāng)然是此前就已經(jīng)做出，反復(fù)推敲修改而得?！?p>　　萬沒想到趙榮會回答得這么坦白，黃醮不由楞了一楞，然后黃醮又心中一喜，心說你也需要反復(fù)推敲就好。嘀咕了這句后，黃醮便佯做崇敬的說道：“趙公子，既然你這首滿江紅，只是事前所作，那么公子你今日親臨這鎮(zhèn)江名勝中冷泉旁，能否以這里江景即興頌詞一首，讓我們親眼一睹公子你的文采才華？”

　　“這個(gè)，不太好吧?！壁w榮搔起腦袋，說道：“演山先生老前輩就在這里，還有元暉先生和分寧先生也在這里，在下怎么能班門弄斧，孔子廟前賣文章？”

　　和趙榮估計(jì)的一樣，米友仁和黃相等人雖然沒有故意讓自己出丑的心思，卻也紛紛開口表示沒有這個(gè)必要，都要趙榮即興賦詩或者作詞一首，讓他們見識見識趙榮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墨水，那位與趙榮十分有緣的演山先生也開口說道：“趙公子不必謙虛，今天既然有緣在這里相遇，老朽也想多欣賞幾首公子你的大作，還請公子即興吟上一首，讓老朽一開眼界?！?p>　　瞟了一眼不懷好意的黃醮，又看了看在旁邊滿臉好奇的米凝，趙榮也這才開口說道：“好吧，既然是演山先生有命，那晚輩就冒昧再做上一首詞，請演山先生斧正?！?p>　　“趙公子，請。”那演山先生微笑說道。

　　當(dāng)著自己心上人的面，也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注視下，趙榮先是裝模作樣的眺望了一番遠(yuǎn)處的長江風(fēng)景，然后清了清嗓子，開口大聲吟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p>　　喧鬧的會場突然變得鴉雀無聲，黃醮更是一下子瞪圓了眼睛，趙榮卻是不理不顧，只是自顧自的繼續(xù)大聲念道：“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fā)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fēng)。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p>　　直到趙榮吟完了許久，現(xiàn)場都是悄無聲息，黃醮的臉色逐漸發(fā)白，米凝看向趙榮的目光之中則滿是崇敬，米友仁、黃相和那位演山先生等人則是各自昂頭，細(xì)細(xì)品味其中意境，過了許久后，米友仁還沖到了桌旁，提起毛筆龍飛鳳舞，在雪白的宣紙上飛快寫下了趙榮的這首詞，然后擲筆于地，仰天長嘆道：“從今往后，這臨江仙，也不好寫了。”

　　“老夫正想說這句話?！蹦茄萆较壬矅@了口氣。

　　還是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周圍才爆發(fā)出了驚天動地的叫好聲與鼓掌聲，無數(shù)潤州學(xué)子或是向趙榮伸出了大拇指，或是向趙榮連連拱手表示尊敬，趙榮則是強(qiáng)做鎮(zhèn)靜，不斷抱拳還禮答謝，然后還是在彩聲稍歇的時(shí)候，趙榮才向黃醮問道：“黃兄，小弟這首即興所作的臨江仙，可還入你的法眼？”

　　黃醮的臉色逐漸開始發(fā)青，但黃醮還是不肯死心，又突然靈機(jī)一動，忙向趙榮說道：“趙公子，你這首臨江仙，的確是慷慨悲壯，意味無窮，但是不知道公子除了精通詩詞之外，可還擅長書法？能不能請公子即刻揮毫，讓我們一睹趙公子的書法造詣？”

　　趙榮不吭聲，只是默默的從懷里掏出了一支筆——鵝毛筆，然后才說道：“黃公子，在下不擅長軟筆書法，只喜歡硬筆書法，就是不知道黃公子你對這硬筆書法，可有研究？”

　　“硬筆書法？那是什么東西？”

　　黃醮頓時(shí)傻了眼睛，旁邊的米友仁和黃相等大書法家也是人人吃驚，都問道：“趙公子，什么是硬筆書法？”

　　趙榮不答，只是快步坐到了一張放有紙墨的桌子旁邊，然后用鵝毛筆蘸上墨汁，用正楷字無比工整的在宣紙上寫下了滾滾長江東逝水全文，然后雙手捧到了米友仁面前，微笑說道：“元暉先生，請看看晚輩自創(chuàng)的這門硬筆書法如何？”

　　無比小心的接過了趙榮的硬筆字帖，米友仁和黃相等人先是屏息靜氣的欣賞了許久，然后米友仁才抬起頭來，滿臉不敢相信的問道：“趙公子，這硬筆書法，是你自創(chuàng)的？”

　　“正是。”趙榮毫不臉紅的回答，又解釋道：“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晚輩不管怎么練毛筆字都練不好，反倒是有一次無意中用硬筆寫字，發(fā)現(xiàn)得心應(yīng)手，便絞盡腦汁的做出了這種鵝毛筆，自創(chuàng)了這硬筆書法?！?p>　　米友仁不答，只是又討來趙榮手里鵝毛筆細(xì)看，然后才給出評價(jià)，說道：“別出心裁，與當(dāng)今官家的瘦金體，有異曲同工之妙?！?p>　　“從今往后，天下又多出一門書法門派了?！秉S相也做出評價(jià)。

　　趙榮暗暗得意的時(shí)候，那位演山先生也從米友仁的手中接過了趙榮的字帖細(xì)看，然后嘆息道：“不妄此行，不妄此行，真沒想到老夫這次卸任回京復(fù)命，在這潤州盤桓幾日，不但能夠接連讀到兩首妙絕古今的詞牌，還能親眼看到這硬筆書法出現(xiàn)在世上，老夫在潤州逗留這幾日，值得了。”

　　“老前輩過獎(jiǎng)?！壁w榮假惺惺的謙虛，又隨口問道：“對了，晚輩還不知道老前輩的高姓大名，請問老前輩的姓名是……？”

　　“我叫皇上。”那演山先生隨口答道。

　　“皇……上……？！”趙榮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