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離和聾博士回了鶴止城,城里的餐館都因為瘟疫關(guān)了張,就只有城東邊的一家包子鋪還開著,但也和藥鋪一樣,木門上開個小窗,一手交錢,一手交包子。
聾博士給賈離買了兩個包子,賈離接過包子,就是一口,野菜餡的包子沒有肉,倒是很燙嘴,賈離的嘴巴抖來抖去,也不愿意把滾燙的包子吐出去。
“我們出了的鶴止城北門,就是中原地界,然后再繼續(xù)向北,橫穿整個中原,就到了漠北。我知道他在不夜城,但是不夜城在沙海里漂浮,我找不到那里,他有教給你找到不夜城的方法嗎?”
“這個容易,他說我只要到了漠北,把沙貓叫醒,它自然會帶著我找到不夜城?!辟Z離剛剛咽下了那口包子,感覺整個食道都有一點熱,但是肚子里有東西的感覺,就是要好過挨餓。
聾博士和賈離找了家旅館,雖然聾博士不累,但是賈離又挨打又跑路屬實是累得不行。聾先生一來是怕他吃不消,二來是覺得他有必要好好去研究一下他多出來的那根肋骨。
賈離到了旅館也不脫衣服,直接四仰八叉的把自己扔在床上就開始睡覺。聾博士借著月光打量著床邊一動不動的沙貓,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為什么不把沙貓拿走而是要帶著這個少年呢?直接飛過去可要比這會兒磨磨唧唧帶著他走過去快多了。但自己又有求于不夜城里面的那個老不死的,他要是不帶著這個少年和他的肋骨,估計不夜城里那位也不可能告訴他怎么治半截子的下半身。
“可真夠麻煩的?!泵@博士話音剛落,一朵黃色的小花打開了門,蹦蹦噠噠地走了進來,還挺有禮貌,知道順手關(guān)門。
“忘憂?半截子讓你來干嘛啊?”
“嘻嘻,我家主人說了,諦天尊你不用太著急,慢慢想辦法就行,就算不夜城里那個人不幫你治我家主人的身子,你也別和人家硬碰硬,你也打不過?!边@朵黃色的小花叫忘憂,是半身媼豢養(yǎng)的一只草木精靈,不是什么奇珍異寶,只是一只運氣很好的萱草,也就是東北俗稱的黃花菜。
這小玩意確實是很符合它的名字,不僅忘憂,而且說話的時候都非常地活潑,能一邊一邊說,絕對不會站在原地說。
“嗯,這個放心,還想再活幾百年,把半截子熬死呢。他們那邊怎么樣了?”
“主人和力天尊先是去了中原,月圣人的手下這次可以說是傾巢而出,除了鐵骨和銅頭還在她身邊以外,七宿星君都出宮了。這次去中原還發(fā)現(xiàn)個事情,日圣人已經(jīng)一天不如一天,整個朝廷基本都是月圣人和大太監(jiān)理事,最近已經(jīng)殺了不少人,估計他們要是得逞,殺了真龍,圣朝可能就要徹底換血了。對了,就是因為這個情況,月圣人這次還調(diào)了日圣人身邊的護國饕餮出來幫忙?!?p> “饕餮嗎?我怕他們應(yīng)付不過來啊.........”聾博士似乎是有些擔(dān)心半身媼和獨臂翁。
“主人說了,麻煩不大,雖然不比當(dāng)年縱橫天下,但是這幾個小輩打不過也走得開,可能就是有點小麻煩。主人和力天尊還說了,護國饕餮帶著七宿星君一路向南,他們會跟在他們后面,找到真龍,把他救下?!?p> “好,你回吧,給我?guī)€話給半截子,就說我這邊已經(jīng)找到進不夜城的辦法了,但時間可能會久一點?!泵@博士瞥了一眼床上鼾聲如雷的賈離。
“得令!諦天尊萬壽無疆!”
忘憂一個猛子扎到旅館的土里,拱著土冒著煙去找半截媼了。
聾博士看了看月亮,回想起多年以前,他們四個還未結(jié)伴而行,都因為為人仗義,行走江湖為他人拋頭灑血而名聞天下。時間一長,名頭響了,就想著大家見個面,比一比,看看到底誰才是年輕一代的第一。
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也是在鶴止城外。那時的啞先生最不起眼,他出自麻衣神相一門,瘦瘦高高,戴著個蛤蟆鏡,穿一身粗布麻衣,舉著個“鐵口直斷人生死,慧眼灼見命仙凡”的卦旗;半身媼輕功最好,是唯一一個遲到的人,說是因為在來的路上救人,他江湖渾號叫“勝閻王”,倒不是見者即死,而是他頗有善心,精通醫(yī)術(shù),能活死人,肉白骨,閻王定人生死,他醫(yī)術(shù)高明更勝閻王一籌,當(dāng)然了,無非是大家的吹捧了,真正的閻王,又豈是凡人可以比擬的;最搞笑的就是獨臂翁,真氣練體的時候,怕是把腦子也練了,見了面就要開打,倒也豪氣,我們四個打過之后,和他一起去了他師父的酒窖,看著流星喝著酒,一直到天亮。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既然要比誰是第一,哪有那么多廢話,打就完了。當(dāng)時以為半身媼輕功太好追不上,獨臂翁好戰(zhàn)必然有他好戰(zhàn)的能耐,就啞先生那個小體格估計比較好拿下,誰成想,動手沒多一會,三個人都被啞巴打得懷疑人生,好在他告訴我們,自己那個比較能打的狀態(tài)只能維持一柱香的時間,半身媼這才放下手里的毒藥。
天就要亮了,一顆流星劃過,聾先生意識到即便是他們四個,當(dāng)時縱橫天下,沒人敢說半個不字,時至今日不也是各個殘疾,茍活于世嗎?修真之人,都期待著突破限制,跨入逍遙境界,但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到那一步呢?
這個少年要根骨沒根骨,要天賦沒天賦,不夜城里的那個到底是抽了什么瘋,想教這樣一個人法術(shù)?
聾博士走到賈離身邊,他突然想起賈離身上有一樣奇怪的東西——一根多出來的肋骨。他掀開賈離的衣角,少年漂泊多年,在不夜城也是勉強混口飯吃,身子比同齡人瘦弱的多,自左側(cè)第一根肋骨開始往下數(shù),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三,這里確實是比常人多了一根肋骨。
聾博士白天時沒有細看,現(xiàn)在仔細看看,這根肋骨似乎比正常人類的肋骨更粗,而且從形狀來看,也比肋骨要直的多。你說他是什么骨頭我都能行,就是跟少年的肋骨沒啥太大關(guān)系。聾博士仔細端詳,他忽然覺得,這根骨頭,好像是什么比人類大得多的生物的一節(jié)脊椎骨或者是指骨。為了防止驚醒賈離,他用薄薄的一層真氣罩住自己的手,輕輕地摸了摸那根奇怪的骨頭,隔著皮膚,都能感覺到一絲涼意。他加大手上的真氣,讓他穿透賈離的皮膚,直接接觸那個骨頭。淺藍色的真氣剛一和骨頭接觸,它就發(fā)出綠色的油光,將聾博士的真氣隔離在外,似乎非常厭惡這股真氣。聾博士一看這情況當(dāng)時就來了勁,暗自發(fā)力把全身的真氣都集中在手部和那根骨頭抗衡,要直接把它從賈離的身體里拉出來,好好看看它到底是個什么玩意。沒成想,他這邊越大力,那骨頭反抗的也越劇烈,但不知為何,這骨頭似乎是有意保護著賈離,竟然發(fā)出綠光將真氣較量的范圍鎖定在骨頭上,以免傷及賈離。聾博士越發(fā)奇怪,自己雖然有傷在身,但也是上一個時代最頂尖的高手,居然對一根骨頭束手無策,甚至這骨頭還有余力去保護賈離不受傷害。聾博士當(dāng)下停了手,綠光卻沒有消散的意思,附著在骨頭上的綠光像火焰一樣搖曳,好像在慶祝自己的重生,還伸出了七八條細絲向著賈離的腦袋游去。聾博士本來無意再喝綠光較量,但看綠光的意思是要吞噬賈離的魂魄,他從斗篷里掏出三張符紙,那符紙瞬間被他的真氣點燃,化作三條淺藍色的游龍,和那些細線纏斗起來。緊接著,他雙手掐了個指訣,一枚手掌大的印章“嗖”得一下從他的斗篷里飛了出去,直接蓋在了那根奇怪的骨頭上方,壓得那綠色的火焰幾近熄滅。雖然聾博士和骨頭較力時明顯是落了下風(fēng),但這會兒他法寶頻出,那骨頭顯然不是對手。聾先生意識到這骨頭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此時受那枚印章的鎮(zhèn)壓,正是把他從賈離的身體里取出來的好時候,便再次伸手去抓那根骨頭,沒想到仍舊是拿不出來,就好像和賈離的身子合二為一了一樣,他明顯的能感覺到,骨頭雖然被鎮(zhèn)壓,但是它的真氣已經(jīng)滲透到了賈離的全身,隨處不在,他若是強行把它取出來,賈離必定會全身經(jīng)脈盡斷,直接去世。
聾博士無奈之下只好收回印章,右手虛張,三條藍色的游龍已經(jīng)解決了那些游絲,變成三條小龍,首尾相連,扣成一個圓環(huán),在聾博士的手里快速地旋轉(zhuǎn)。
“巽字門,風(fēng)不止”,聾博士將飛速運轉(zhuǎn)的圓環(huán)按在了那塊骨頭上,綠光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這塊骨頭的正中多了一個淺藍色的圓環(huán),緩緩地轉(zhuǎn)動。
“臥槽!你摸我干嘛,我告訴你啊,我可不是同性戀,你離我遠點。”賈離被他這一摸給驚醒了,看著自己衣服被掀起一半,嚇得一個翻身滾下了床。
“你身上那根骨頭有古怪”聾先生此時看起來非常地虛弱,坐在地上,頭上冒著白煙,額頭上全是汗?!懊魈扉_始,你跟我學(xué)法術(shù),壓制他?!?p> “真的嗎?你的法術(shù)牛逼嗎?能打贏不夜城里邊那個傻子嗎?另外,你咋了?被人打了嗎?是不是終于認(rèn)識到我其實天賦異稟?要教我法術(shù)替你報仇?”看著聾先生目前的狀況,賈離開心極了,莫名其妙有了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聾先生沒有說話,抬了抬手,那枚印章從他的斗篷里飛了出去,直接打在了賈離的額頭上,把他打暈在地,又自己飛回了斗篷里。
聾博士身子往后挪了挪,靠在了墻上,和上了眼睛,疲憊和小孩子的聒噪使得他不得不好好休息一下。
被擊倒的賈離擺成一個大字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腦門上還留著印章上的八個篆字。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