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醫(yī)院再次聯(lián)系他們,但并不是好消息,小葉妍爸爸媽媽去世了。
電話是言凌銘接的,顏長晴正在客廳陪小葉妍玩,兩人臉上都帶著歡樂的笑。
雖然這個消息很殘忍,但不得不告訴她們。
言凌銘走過去蹲在她們面前,抬手摸著顏長晴的頭,“丫頭,妍妍爸爸和媽媽走了?!?p> 顏長晴表情被凍住,顫抖著聲音確認:“真,真的嗎?”
言凌銘輕應了一聲,將她摟入懷中,小葉妍沒有明白他們在說什么,怔怔地看著他們。
言凌銘讓小葉妍自己先玩會兒,帶顏長晴回了房間。
顏長晴在他懷里哭了一會兒,不知道是為小葉妍難過,還是為自己傷心。
良久,她平靜下來,才從他懷里抬起頭來,眼圈紅紅的,臉上滿是淚痕。
言凌銘用指腹輕輕幫她擦拭著,問她:“要去看看嗎?”
“嗯?!鳖侀L晴點頭應著,“帶妍妍一起去吧。”
言凌銘有些驚訝,畢竟葉妍還這么小,沒有任何處理事情和承擔的能力,“妍妍可以去嗎?”
“我相信妍妍?!爆F(xiàn)在的小葉妍就像當時她,所有人都認為她太小不能承擔這樣的傷害,太小沒有必要知道。
實際上,心里一直懷著希望,卻不斷從別人口中知道真相,才是最殘忍的。
“即便妍妍以后不記得爸爸媽媽什么樣子了,也不會遺憾自己沒見到爸爸媽媽最后一面?!?p> “好,聽你的?!毖粤桡懼浪荏w會小葉妍的感受,所以尊重她的決定。
兩人帶著小葉妍趕去醫(yī)院。路上,顏長晴就開始給小葉妍灌輸關(guān)于死亡的觀念,讓她能更好的接受事實。
“妍妍,爸爸媽媽太累了,要去另一個地方休息,你去和他們告別可以嗎?”
“爸爸媽媽為什么不帶妍妍去?他們不要妍妍了嗎?”小葉妍睜著純真的鹿眼看著她。
顏長晴有些不敢看小葉妍的眼睛,她太害怕傷害到這個小女孩了。
“妍妍,爸爸媽媽沒有不要你,他們很愛你的,他們要去天上守著你。這樣呢,你一抬頭就能看見他們了?!鳖侀L晴此時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就將電視劇里那些臺詞搬出來。
顏長晴說了好久,一直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聲音,不至于太顫抖。
言凌銘今天車開得很快,沒一會兒就到醫(yī)院了。
他一手抱著小葉妍,一手牽著顏長晴。和護士溝通好后,帶著小葉妍去見她爸爸媽媽最后一面。
純白的布微微掀起,露出這對父母的臉,她爸爸額頭上還有道很深的傷口。
“爸爸媽媽,再見。妍妍會乖乖的,你們要一直在天上陪著妍妍?!?p> 饒是這么小的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概明白爸爸媽媽已經(jīng)去世了,再也回不來了。
這一天回去后,每個人都很低落,小葉妍又恢復了不說話的狀態(tài)。這讓顏長晴有些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她過于殘忍了。言凌銘一直在家陪著她們。
晚上小葉妍睡不安穩(wěn),時不時喃喃道:“爸爸,媽媽?!泵恳宦暥甲岊侀L晴很心疼。
言凌銘也不放心她,陪她到午夜她也沒有睡意,最后索性躺在她身邊,熄了燈,將她摟在懷里。她眼皮慢慢變沉,最后抵不過困意才睡著了。
第二天,小葉妍的爺爺奶奶就趕來了,兩個老人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之痛,也不好受。
小葉妍奶奶過于悲痛,沒法好好照顧小葉妍。她爺爺又只好再次拜托他們幫忙多照顧小葉妍一天,等處理好兒子兒媳身后事,老兩口登門道謝,帶小葉妍回家。
兩個老人已經(jīng)比前一天又蒼老了不少,言凌銘送他們到機場,和小葉妍告別,又囑咐兩個老人保重身體。
小葉妍走后,他們生活又恢復原狀,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但經(jīng)過這事,顏長晴最近精神狀態(tài)很不好,因為照顧小葉妍堆積了兩天的工作,她干脆以這個為由,每天晚上到凌晨都還在書房工作。
每次都是言凌銘強制讓她回房間睡覺,而且要陪著她睡覺,她才睡得安穩(wěn)些。
這天晚上熄燈后,言凌銘知道她還沒睡著,就說:“丫頭,我明天陪你去看看叔叔阿姨吧?!?p> 顏長晴沉默了好久,才嗯了一聲。
這一晚,她好眠無夢。
翌日一早,言凌銘就起床準備早餐,顏長晴也早早就醒來。
兩人開車去了郊區(qū)的墓園,路上言凌銘停下去買了兩束花,一束康乃馨和一束白菊。
兩人登記好后,一人攬著一束花,牽著手走進了墓園。
“爸媽,我們來看你們了?!鳖侀L晴說完這句后,便無言站在墓前。
她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熟悉又陌生,二十年來如一日,從未改變過。她突然在想,兩人如果還在世,會是什么模樣,腦海中勾勒出他們可能的模樣。
言凌銘就站在她身邊靜靜站著,過了好久,她才抬起頭來,對他說:“我們也去看看阿姨吧?!?p> 言凌銘沒想到看完她爸媽,她會提去看他媽媽,微愕了一瞬,點頭答應她:“好?!?p> “你先過去,我去門口買花?!鳖侀L晴說著就往外跑,不給他任何商量的余地。
言凌銘看著她跑遠,又轉(zhuǎn)身對著兩個長輩的墓碑說:“叔叔阿姨,我會照顧好她,好好愛她?!?p> 然后深深鞠了一躬,才往他媽媽墓碑那邊走去。
顏長晴抱著一束馬蹄蓮,一路小跑著過來,“來,我記得這是阿姨以前最喜歡的花?!?p> 言凌銘放下那束花,想起他剛回國來墓園時,管理人員告訴他,每年都有個女孩帶著一束馬蹄蓮來看她。
他起身抱住顏長晴,低聲道:“謝謝你。”
因為是在墓園,他輕輕一抱便松開了。
“媽,我們來看你了。我和晴丫頭現(xiàn)在很好,希望你們也很好。”
兩人沒有逗留太久就走了,出墓園時,陰沉沉的天開始飄起了毛毛雨,言凌銘護著她一路到了停車場。
顏長晴半開著窗戶,將手伸出窗外,此時已經(jīng)釋懷了,心情明顯好了很多,“秋天的第一場雨?!?p> “傻。”言凌銘寵溺地說著,“快把手伸回來,把車窗升上去,回頭吹感冒了?!?p> “我想和奶茶?!鳖侀L晴像是做交易一般,分明是商量卻又有幾分撒嬌。
“好,回去就給你買?!?p> 言凌銘答應她后,她滿意地笑著,笑得眉眼彎彎,愉快地將車窗升上去。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顏長晴看著窗外,突然開口:“血脈相連真是奇怪的東西,爸媽這么多年沒陪在我身邊,可他們像是真的留在我的骨血里,記憶里沒有了,血液里,骨子里全是他們的印記,誰也抹不掉?!?p> 頓了頓,又問道:“妍妍以后想起她爸爸媽媽也會和我一樣吧?”
“嗯。”言凌銘聽著她沒有悲喜的語氣,有些心疼。
半晌,言凌銘又開口道:“丫頭,以后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