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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本紀(jì)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南巡(四)

文帝本紀(jì) 容瀲 2015 2021-08-06 20:00:00

  “那倒也不是,”漁夫回答,“她們也會帶一些別的東西,但要的最多的還是茶葉和絲綢?!?p>  “她們有帶別的東西來跟你們換嗎?”

  “讀書人果然知曉的東西多。那些人也帶一些銅的鐵的東西,還有棉麻布匹,一些石頭,還有她們的一些吃食??赡切〇|西我們什么沒有,比她們做的又好看又好用。也就那些石頭看著還挺好看,我要了一些打在首飾上?!?p>  元晗若有所思。

  漁夫又說起別的新奇事兒,逗得元清一會兒驚呼一會兒好奇的。

  桃州是這次南巡的最后一站。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戰(zhàn)爭,皇帝又御駕南巡,桃州的官員不敢懈怠,面對元晗的問題對答如流。元晗在桃州幾個縣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并沒見到民生凋敝的情況。

  景成三年七月二十九日,元晗結(jié)束南巡,返程回京。

  回京途中,張疏桐查出來有了快兩個月的身孕。元晗欣喜之下,令儀仗放慢速度,直到八月底才回到宮中,連中秋佳節(jié)都錯過了。

  棠貴君的盛寵令人咋舌。他已經(jīng)有了兩個孩子,現(xiàn)在又有了第三個,份位也是一人之下。連帶著元清也十分受寵,和太女一起陪皇帝出巡。

  這樣的話傳到了衛(wèi)蘊冬耳中,不過一笑了之。張疏桐得寵,越不過皇后去。元清受寵,也只是個男孩。元琮太女之位穩(wěn)固,并沒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至于元晗,帝王的情意多虛無,得之是幸。衛(wèi)蘊冬知道元晗對自己有情,但更多的是對正夫,對皇后,對同枕共穴之人的敬重。過完年去又要選秀了,這宮中來來往往的人愈發(fā)多了起來,沒有人能對他造成威脅。想到他原先對于曲明舒的如臨大敵,不由覺得可笑。

  元晗回宮之后,第一夜便歇在長樂宮。衛(wèi)蘊冬一邊替她按著肩,一邊說著宮里的事情。

  “惇充華有了五個月的身孕了,如今多有不便。琦兒現(xiàn)在快兩歲了,還是需要人照顧的年紀(jì),惇充華恐怕顧不過來?!?p>  元晗睜眼:“五個月了?怎么沒聽你在信上提起?”

  衛(wèi)蘊冬答道:“前三個月胎像不穩(wěn),惇充華和臣侍的意思都是暫時不往外說。后來得了陛下御駕回京的消息,便想著等陛下回宮了再說。誰知路上棠貴君查出了身孕,陛下遲了大半月才到。這么一拖,便快五個月了?!?p>  元晗拍拍他的手:“桐兒這幾個月一直跟朕奔波,也沒怎么休息好。這時候有了身孕,朕也怕他出什么岔子?!?p>  衛(wèi)蘊冬知道,元晗這是在和他解釋,表達(dá)歉意,因為張疏桐的緣故,沒有與他一起過節(jié)。

  “棠貴君這幾月辛苦了,既要照顧陛下,又要看顧琮兒和清兒兩個孩子。陛下為他擔(dān)心,也是常理?!?p>  “你剛說王恒有了身孕,是要將琦兒挪走嗎?”

  衛(wèi)蘊冬點頭:“惇充華要顧著自己的身孕,又要照顧琦兒,難免顧此失彼。臣侍想著,賢君那邊,璃兒剛走,讓琦兒去陪陪賢君,也好讓他早點走出來。”

  想到元璃,元晗嘆了口氣:“雪哥兒那邊怎么樣了?”

  提到梁辰,衛(wèi)蘊冬也嘆息:“賢君剛回宮的時候,抱著璃兒的棺槨,不吃不喝也不言語,暈過去好幾次,最后還是陌歌硬灌了些湯水下去。硬撐著到璃兒下葬,便病倒了。反反復(fù)復(fù),到現(xiàn)在也不見大好。臣侍想著琦兒活潑健康,正好可以解賢君的思念之苦,又擔(dān)心令賢君觸景生情,便想著讓陛下拿個主意?!?p>  元晗看著衛(wèi)蘊冬,眼中有不掩飾的感謝之意:“你能為雪哥兒思慮至此,辛苦你了?!?p>  衛(wèi)蘊冬輕輕一笑:“賢君是陛下潛邸時的老人了,驟然失女,臣侍也十分心痛。見他現(xiàn)在形銷骨立的樣子也是于心不忍,若是琦兒能讓他開懷一些,也是一樁好事。”

  元晗想了想,也有些拿捏不準(zhǔn)梁辰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衛(wèi)蘊冬擔(dān)心的不是沒有道理,貿(mào)然把元琦抱過去給他養(yǎng),弄不好會適得其反。

  “朕明日去探探他的口風(fēng)再做決定。”

  第二日元晗多日不在京中,雖然要緊的事情已經(jīng)快馬送給她,但仍有許多事務(wù)來不及處理,一來二去便耽誤到了夜里。

  元晗從政務(wù)中抬頭的時候,窗外已經(jīng)漆黑一片,夜色深重。

  “青嵐,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青嵐看了眼更漏答道:“回陛下,已經(jīng)近子時了。”

  元晗猶豫了片刻,還是吩咐道:“去雪陽宮看看。”

  御輦悄無聲息地到了雪陽宮,元晗問在門外守夜的宮侍:“賢君睡下了嗎?”

  宮侍答道:“主子已經(jīng)睡下了,不過半個時辰前喚了陌歌哥哥進(jìn)去,應(yīng)當(dāng)是醒了?!?p>  元晗推開殿門,大殿之中彌漫著厚重的藥味兒,苦澀濃郁到幾乎化為實質(zhì)。印象之中的雪陽宮慣來是如此,只不過喝藥的人,由元璃變成了梁辰。

  進(jìn)了內(nèi)殿,只有昏黃的一盞燈火,陌歌坐在床邊的腳踏上。梁辰則是一臉病容,倚在迎枕上,神色懨懨。

  聽見身后有動靜,陌歌回過頭來,驚訝到:“陛下。”

  陌歌起身行禮,讓開了梁辰身邊的位置,元晗這才看到他現(xiàn)在的模樣。

  衛(wèi)蘊冬用形銷骨立來形容他,已經(jīng)算是美化了。梁辰過分蒼白的臉上彌漫著日暮西山般的沉沉死氣,蓋著錦被的身體瘦削伶仃,從外面看去沒有任何起伏,仿佛和平坦的床榻融為一體。像是元璃的離世,帶走了他的整個靈魂一般。

  他見到元晗并沒有起身行禮的意思,反倒是淚珠倏地從眼眶中滾落,劃過棱角分明的下頜,沒入錦被之中。這樣的梁辰,與元晗心中高嶺之雪一般的模樣相去甚遠(yuǎn)。元晗哪里還顧得上那些虛禮,心中只剩下酸澀與心疼。

  “陛下?!绷撼介_口,聲音如同被砂紙打磨過的一般沙啞,全然不似往昔的清亮。

  元晗用指腹拭去他臉上的淚珠,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提起元琦的事情,只能攬他在懷中,輕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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