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嘉只是性情耿直,可畢竟出身士族,有些道理還是懂的。比如元晗不會無緣無故邀請她們游湖,也不會毫無理由地提到趙氏在東宜縣的別院。
因而回府之后,立即尋了趙晉和趙風說話。
“嘉兒,你怎么這么急尋我們來?可是今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母親,風姨,的確有一事。我們家中,在東宜縣可有別院?”
趙風不解,她是旁支,對趙家的了解并不深入。趙晉沉吟了一番:“我們這一支并沒有在東宜縣的,不過有一旁支,在東宜縣居住。那是你祖母的庶妹一支,與咱們還沒出五服??伤齻兪鞘?,平日里并沒有什么往來?!?p> “話不能這么說,她們也是趙家人,在外人眼中我們是一家人。她們?nèi)羰亲隽耸裁词虑椋仓粫阍谮w家頭上?!壁w風問道,“陛下說了什么嗎?”
趙南嘉點頭:“陛下提起,我們家在東宜縣有一處園林。我否認沒有,陛下也未深究,可我總覺得,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園林?”趙晉怎么也想不起來,“沒道理陛下都聽說了,我們自家人卻不知道?”
趙風神色嚴肅:“陛下不是喜玩樂的人,今日游湖,也是想通過小輩們敲打我們這些士族。突兀地提到東宜縣,不是什么好事。我這就書信一封稟報家主,看看東宜縣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才知道陛下的目的?!?p> “正是,有勞風姐了。”
“今日可還有提及什么不同尋常的事?”
趙南嘉想了想:“都是一些詩詞雅事,陛下作畫一幅,薛承文潤色,我做的詩,楊茵題的字,最后送給楊家的楊素素了?!?p> “楊素素?是楊家的二小姐嗎?怎么會送給她?”趙晉疑惑。
這其中緣由,趙風卻是一清二楚。
“我在江南書院做院長時,楊素素也是我的學生,與陛下有同窗之誼。”
想到楊崇的男子身份,扮作女裝在書院讀書于名節(jié)有損,趙風就略去了元晗和楊崇的一段。
趙晉聽聞后,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陛下與楊二小姐有微末時的情誼,楊茵與你又是同年,那些與你無關(guān)的事情早些放下吧,不要與楊家交惡了才好?!?p> 趙南嘉皺了皺眉,壓下心中的不耐:“女兒知道了?!?p> 薛紹回府后也是要尋薛鑄說話,在書房外遇到了薛緒。
“大姐今日去游湖,玩得可開心?趙公子美不美?”薛緒戲謔地問。
原想看薛紹紅臉的樣子,沒想到她依舊只是微笑:“趙公子世家出身,又是陛下賜婚,自然是不錯的?!?p> 薛緒失望:“大姐,你還是這么無趣?!?p> 薛紹微微一笑:“我只是說實話而已。母親方才找你?有什么事?”
薛緒撇撇嘴:“說的是薛晴的事情。母親想給她說一門親事,是禮部尚書梁玄大人的嫡子。論門楣,梁家的確是比不上我們家。可梁公子是嫡子,薛晴又只是我們家的義女,甚至可以說是高攀了。沒想到二姨不同意,卻又說不出個理由,只說梁家身份太低。姨母讓我給薛晴去信,讓她勸勸二姨?!?p> 薛緒不知其中曲折,薛紹卻是知道的。薛晴身世成謎,薛鈞毫不松口,薛鑄給薛晴說親事,恐怕也是想以此試探,能不能找出些蛛絲馬跡來。
薛紹嘆口氣:“你別對晴妹這么大敵意,她畢竟名義上是我們家里的人。”
“若不是她,意兒怎么會被打入冷宮?”
薛紹搖頭:“意兒的性子你知道的,若不是出了千秋節(jié)那樁事,他也不會嫁進皇家?!?p> 薛緒還有些不服氣,被薛紹制止:“現(xiàn)在說這些都沒用了,你快去做事吧。我也有些事要與母親說?!?p> 二人分別,薛紹進了書房。
“遇到緒兒了?”
“正是。聽聞母親要為晴妹說親,被二姨阻止了?”
“是啊,她越是這樣,我就越擔心薛晴的身世。梁家的嫡子配二房的義女薛晴是沒問題,但是配上別的身份的薛晴,恐怕不夠看了?!?p> 薛紹知道母親的猜測,可是這樣秘密,誰都不希望是真的。
“或許二姨只是心疼晴妹罷了?!?p> 薛鑄嘆了口氣:“但愿是吧?!鞭D(zhuǎn)而又問道:“你今日游湖如何?有什么事要與我說?”
“也不是什么大事。”
薛紹將趙家別院的事情說了,薛鑄輕嗤:“天下士族總有些害群之馬,咱們雖然嚴格約束族人,但也不能放松了警惕。你讓人先去打聽打聽,趙家這一出究竟是什么事,也好告誡族人,警醒著些。陛下怕是想通過趙家的事,敲打咱們呢?!?p> “是,女兒知道了?!?p> 趙家有約束不住的旁支,薛家有不知身世的薛晴,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還有什么事嗎?”薛鑄見薛紹并不離開,問道。
“這倒也不是大事,女兒只是有些揣摩不透陛下的意圖?!?p> “哦?是什么事?”
“陛下對楊家人的態(tài)度十分奇怪。對最有前程的楊茵,與趙南嘉一般無二,對平平無奇的楊素素,卻是關(guān)心有加,還打算將十九皇子許配給她。對楊家和離回來的楊郎君,更是關(guān)心得過分?!?p> 薛紹將劃船和后來親自下湖救楊崇的事情說給薛鑄聽,不解道:“楊郎君是原先劉霞的正夫,可陛下對他,完全不似對臣夫的態(tài)度?!?p> 薛鑄神色大變:“紹兒,不可亂說。”
薛紹也只是說自己的看法,現(xiàn)在回過神來,才發(fā)覺這是在非議皇帝,乃是大不敬之罪。
“如你所說,陛下對待楊家人的態(tài)度,的確不一般。你不要與她們交惡,剛才的話更是不要在外面說,我會安排人去打聽的?!?p> 薛紹定了定心神,告退出去。
韓府的馬車上,韓盼盼欲言又止。
韓雯雯看看他:“想問我趙家別院的事情?”
韓盼盼神色復雜:“我,我是想問問。今日在船上,趙小姐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姐姐知道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嗎?”
韓雯雯笑笑,安撫他:“這件事也沒什么,陛下在今天這樣的場合說出來,就是讓趙家自省的。你不問,趙家人自己查一查也就知道了,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