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放榜后,便是瓊林宴與打馬游街,這是天下讀書人至高無上的榮耀。
平仁坊靠近皇宮,地勢較高,元晗的府邸中建了一處高閣,平日里可俯瞰整座府邸,也可遠眺京城。四周空曠,還是個密談的好去處。
今日的朱雀大街格外熱鬧,一榜三甲的三人,身著紅袍帽插宮花,騎馬由朱雀大街緩緩向皇宮行去。
元晗站在高閣上,遠遠地望著熱鬧的人群,心中卻是盤算著現(xiàn)如今的形勢。
元昊與元昕的勢力,經(jīng)過一輪洗牌后,左相一脈大部分被元昀收入麾下,青州王氏原本在京中勢力不算大,完全是依靠著士族之首的影響力聚集起來的一股力量。原本有元昀與元昊瓜分左相一脈,元昕才能在這三足鼎立的局面中站穩(wěn)?,F(xiàn)在三足去其二,變成了元昀一家獨大,難怪皇帝要把幕后的她推到臺面上來。
也就是說,她與元昀的爭奪,即將開始了。
張疏桐被指為她的侍君,分量雖然比不得元昀的正君,張氏的嫡子,但一旦二人分庭抗禮,張氏必然會在二人之間搖擺。為了給自己留退路,張氏對元昀定然不會傾盡全力相助。這便是個好消息。
右相府中,百花齊放?;◤d之中,冬天一起賞梅喝酒的人,少了一個朱蕾。朱蕾是禮部尚書,放榜和瓊林宴的事情夠她忙活的,是而無暇賞花。
衛(wèi)弗手中握著一張紙,正是抄錄下來的陸雨的殿試文章:“的確是好文章,膽子也夠大?!?p> 崔雅品了口茶:“我們根本不敢把這樣的文章呈到御前,不是安郡王提了,她怕是當不上狀元?!?p> 這個狀元傳遞出來的,是安郡王府即將崛起的信號。
“那兩位剛倒下,陛下就迫不及待地把安郡王推出來,是不是?”葉訓后半句話沒有說完。衛(wèi)弗曾說過龍體有恙,再聯(lián)系到前次的刺殺和如此急切的動作,不僅是葉訓,在場的幾人都有了些大逆不道的想法,皇帝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這回連衛(wèi)弗都搖頭:“不要妄自揣測圣意。十五殿下想要得到那個位置,遲早都是要走到這一步的,不必過多憂心。”
幾位老友不過是略坐坐,便各自離開。衛(wèi)弗將衛(wèi)蘊冬叫到花廳里:“冬兒,你覺得十五殿下如何?”
衛(wèi)蘊冬對于衛(wèi)弗的打算知曉八九分,不答反問:“祖母真的決定了就是十五殿下了嗎?這位殿下手段不凡,孫兒若是進了王府,將來進了宮廷,衛(wèi)氏收獲的恐怕都是虛名,得不到實際的利益?!?p> 衛(wèi)弗長嘆一聲:“冬兒,你怎的生得了個男兒身,困于這后宅?!眹@息片刻,又說道:“你母親和幾個姨母,俱都平庸,待我百年之后,她們必然撐不起衛(wèi)氏如今的榮耀。你的妹妹們,看著有幾個好的,但仍需一些時日。衛(wèi)氏退出朝堂是必然的,而你,就是我們衛(wèi)氏將來起復(fù)的那根線。只要你在,不管退的多遠,都有重回的可能?!?p> 衛(wèi)蘊冬明白了,祖母是將衛(wèi)氏的榮耀系于他身。盛極必衰,建陽衛(wèi)氏衰落的底線,由他托起。
“孫兒定不負祖母所愿?!?p> 衛(wèi)弗與衛(wèi)蘊冬在說著婚事,元旸和順惠皇貴君也在說婚事。
“什么?你說你想娶誰?”順惠皇貴君差點砸了手中的茶盞。
元旸又重復(fù)了一遍:“兒臣想娶薛家二房的三公子薛意,兒臣在父后處見過薛三公子,一見傾心……”
“夠了,”順惠皇貴君打斷她,“本宮是你的親生父親,你這些鬼話留著說給外人聽就好了。本宮問你,你是不是想借薛家的勢,和你七姐爭?”
元旸被順惠皇貴君戳穿了小心思,便也不反駁:“七姐除了比我年長,哪里比我做得好了?為什么我就不能爭一爭?”
順惠皇貴君連忙捂住她的嘴:“你是魔怔了嗎?這種事情能在宮里嚷嚷?”
元旸掙脫出來,不再說話,卻一臉不服氣的表情。
順惠皇貴君盛寵多年,雖然不比薛皇后和泰初帝一起長大的情分,但比起元旸,對泰初帝的心思了解的多。他隱隱感覺到,他的這三個女兒,元昊也好,元昀也好,都不是泰初帝心中的繼承人,更何況元旸了。
她比姐姐們年幼許多,出生時他已經(jīng)在皇貴君的位置上了。她沒有見過后宮的踩低拜高,前朝有徐晶護著,更沒有經(jīng)歷過失勢后的落井下石。貿(mào)然參與到奪嫡中去,最后能落得元昊那樣的結(jié)局,便已是萬幸。
“不行,本宮不同意?!?p> “父君!為什么?三姐可以,七姐可以,我就不行?”
“你三姐七姐都不敢說想娶薛家的公子。薛家是什么門庭,兩朝皇后,世代從軍,從樞密院到兵部,上上下下如鐵板一樣,他們會不懂你的心思?從太祖皇帝到現(xiàn)在,百年時間,薛家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從不參與黨爭,只對皇帝忠誠的純臣之心。且不說薛家會不會摻和到這里來支持你,陛下會同意嗎?你以為本宮求一求就能成事嗎?本宮告訴你,薛皇后都不敢插手這件事兒,你趁早歇了這些心思。”
元旸被他一番話說的面色青白,順惠皇貴君看她這副深受打擊的樣子,心又軟了下來:“不是父君不幫你,娶薛家公子對你沒有好處。你且聽父君的話,給你挑一個門庭高貴相貌上乘的正君,不好嗎?”
見說服不了順惠皇貴君,不能從他這里得到幫助,只能胡亂應(yīng)了,告退出來。
順惠皇貴君眼見不能打消了她這個念頭,只能囑咐身邊人看好她。畢竟現(xiàn)在薛三公子在宮里待選,兩人除了在薛皇后處,并無交集。
科舉已經(jīng)塵埃落定,所有人的目光轉(zhuǎn)移到選秀一事上來。原先站錯了隊伍的家族,現(xiàn)在是重新選擇的好機會?;实壑富榈膽B(tài)度,也能看出新一輪的風向。
元昀降為郡王后,后宅有份位的君侍名額減半,以至于她有想迎進府里的公子,卻騰不出位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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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瀲
忘了點定時發(fā)布,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