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奇看黃文炳神神秘秘,心中泛起疑惑。
舉起雙拳,抻長雙臂,一臉桀驁,“你倒是個識貨的,我這雙拳頭,就是東京城里八十萬禁軍王總教頭,都贊嘆有加。稱我為神拳無敵,你聽過沒有?”
“倒是聽人提起過,只不曾想將軍竟然如此年輕,真是前途無量?!秉S文炳接著話茬,輕輕抹了過去,“只要小可幫忙牽個線,將軍定能入了知府大人法眼,到時候幫他辦成這件大事,升官發(fā)財指日可待。只是別忘了老哥我?!?p> “哦?甚么大事?”江奇聲音不小,顯得十分激動。黃文炳趕緊擺手,“此間不好說話,不如請將軍到我家里,再來計較?”
“好,這就走?!苯娈?dāng)即站起,蹬蹬走出門,只留著黃文炳被茶博士拉著,酒飯錢還沒給哩!
他又不敢開口讓江奇出錢,忍痛掏出幾角銀子,罵道,“這些就是賠你的桌子都夠了,甚么眼色,不知我是誰嗎?瞎了狗眼?!?p> “黃通判家在哪里?”門口的江奇發(fā)問,黃文炳心里大罵,明明就是逃單,害我虧了幾兩銀子。
剛進黃宅,江奇仍擺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好了,趕緊說,甚么大事,我?guī)筒讨鉀Q了,是否就能升官?”
黃文炳神神秘秘把江奇帶到正廳,分了主客坐定,才輕聲說道,“這件大事,我好容易才打聽到。便是押運生辰綱!”
“蔡大師的生辰綱?據(jù)我所知,蔡太師生辰在正月十七,江州離東京城不過一二十日的路程,現(xiàn)下才11月,為何不再過一月運送?”
黃文炳見他能輕松說出蔡京的生辰,心中反而安了許多,不是京城廝混的,還真不大知道蔡京生辰。他輕聲道,“這不是吃了花石綱的虧,去年花石綱在黃河里翻了船,與趙官家要求的時間太近,沒時間補救。蔡知府豈會不做準(zhǔn)備?”
“再說了,蔡太師門生遍天下,還有些在當(dāng)年稅收上繳之后,六七月就籌備生辰綱。賀壽之事,只怕晚,哪有怕早的道理?”黃文炳瞇著眼,小心解釋,“我也是好容易得到的消息,將軍莫不識好心?!?p> “運送生辰綱,自然安排人馬,走的官道,沿途又有各州縣護送,豈會讓我等小小指揮使出現(xiàn)?”
黃文炳見江奇不住發(fā)問,反而心生喜意,押送生辰綱,要的就是小心翼翼的高手。
“這就是蔡知府的厲害之處,將軍若是有意,我?guī)湍銧烤€就行。至于官面上的押送,將軍不用擔(dān)心,自然有人處理?!?p> 江奇沉吟一會,“知府大人的意思,走兩條道?不知黃通判引薦我走哪一條?又過的哪些溝坎?若是不小心,只怕連小命都送在路上?!?p> “我這一路下來,沿途可是遇到不少山寨,經(jīng)營得紅紅火火,只怕見了生辰綱,沒有不眼紅的。別的不說,就說京西路的王慶,到處游說,一張嘴扯起好大旗,只怕京西兩湖六七個山寨,都在他掌控之下。沿途若要過去,只怕也不容易。”
“將軍自當(dāng)小心,畢竟無妄之災(zāi),誰都不想碰上。就沿著這條路往北走,抄的小路,還怕出問題?”黃文炳點了點茶水,在桌上畫出一條線,簡單幾個標(biāo)注,虛虛實實都有,“今天小可跟將軍可是掏心掏肺,成與不成,只待將軍一句話。”
“直娘賊,干了?!苯婷偷匾慌?,整張茶桌頓時垮下,“下半輩子吃肉還是喝湯,就看能不能搭上線。若是回到東京城,與蔡太師見上一面,也是我該當(dāng)有輝煌騰達的福氣?!?p> 黃文炳心中哂笑,運送個生辰綱,就想跟蔡京碰面,那是不可能的,蔡府的都管和門子都不會讓你進。
只見江奇站起來,沖著黃文炳拱手,“通判牽線之恩,本將沒齒難忘。只盼早日達成大計?!?p> “呵呵,那是自然。將軍的好身手,讓小可欣喜不已,我這就前往蔡知府宅邸,稟報此事?!彼蚕胫?,只要這件事辦得漂亮,這個賦閑通判,總該有個肥缺了吧?
“好,通判速去?!苯嫜b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剛到門口又道,“不可不可,還有一事,請通判借我一匹好馬,我立即趕往泉州,向上官報了職,再請假過來,這才不負(fù)身上這魚符。”
他又掏出證明身份的魚符,反正身上還有一枚,這時候亮出來,也好安黃文炳之心。
黃文炳暗暗琢磨,這人雖然性格火爆,行事魯莽,但并非無腦之人,反而會迅速冷靜下來,想得周全,應(yīng)是可以委托之人。
當(dāng)下也笑著拱手,“無妨,小可這就命人牽一匹馬。安排兩個小廝,服侍將軍過去?!?p> “甚好、甚好。這一路茶水都沒人侍奉,當(dāng)真難熬?!苯嬉荒樑d奮樣。似乎絲毫沒看出黃文炳安排兩個人,就是專門盯著他的身份和行蹤。
“至多20天,就要啟程。將軍記得這個時日,切莫誤了時辰,可要把你我害死?!秉S文炳又交代一句,“吃過飯,明早就出發(fā)?!?p> “現(xiàn)在就出發(fā),明早就能到南平地界?!苯鏀[擺手,“通判速去安排?!?p> 三人三馬,迎著下午的太陽,從江州一路狂奔而去。
黃文炳回廳看到碎成一地的茶桌,拾起一塊檀木,竟也裂得干干脆脆,只怕沒有千斤之力辦不到,不由心下惴惴,又莫名期待,“神拳無敵,這雙手當(dāng)真厲害。以后若是收了此人,當(dāng)個心腹體己的,就是賊窩山寨都去得?!?p> 當(dāng)夜,蔡九準(zhǔn)備生辰綱的消息不脛而走。江州城的幾伙強人,此刻正聚集在李立的酒店討論劫下這批寶貝。
這些人是誰?正是穆弘穆春兩兄弟,張橫張順兩兄弟,以及私鹽販子李俊和酒店掌柜李立兩個團伙。
他們圍城一圈,熱烈議論了一陣,見能聚起五七百嘍啰,事情就有希望。
“生辰綱的消息來得如此突然,是否有詐?或者是蔡九這廝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李俊風(fēng)塵仆仆,身后正是童威童猛兩個兄弟。
“誒,李兄多慮了。我專門托人向蔡九的體己人打聽過,他們確實在準(zhǔn)備生辰綱,而且走的官道,大張旗鼓?!蹦潞氤錆M信心,“別的地方不敢說,從江州出城,在潯陽江心這一段,就是我們最大的機會?!?p> “護送的軍官水性不行,我們只要把船底鑿穿,人和物都到了水底,萬事大吉。”張橫很贊同定下的計策,搶頭湯,剛出江州城就下手,“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我們發(fā)個大大的利市?!?p> 十萬貫生辰綱,他在江心劫多少人都劫不到這個數(shù)。
幾個人相視大笑,李立興致頗高,趕緊倒了幾杯酒,“我們幾個,當(dāng)結(jié)義兄弟。待取了十萬貫生辰綱,再進山聚嘯,大甕喝酒,大塊吃肉,好過此間營生?!?p> “哈哈哈……好,該當(dāng)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