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樣互相安慰,能夠得到這樣的一個結(jié)果,其實也已經(jīng)不錯了。
畢竟,葉富已經(jīng)做出了讓步,身為謀士的他們,總不能步步緊逼吧?
而且,更為可喜可賀的是,葉富終于免于‘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命運,不再流連內(nèi)院,又恢復(fù)了往日那副參將所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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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批招募的工匠昨日已經(jīng)由軍械處統(tǒng)一安排做工,改良神臂弩如今也已經(jīng)投產(chǎn),不日便會有樣品呈上。另外~~”
王致照本宣科,一字一句的向葉富說著近日堆積下來的一些需要葉富知道的事務(wù)。
葉富此時卻神游物外,儼然很是心不在焉。
王致不禁皺起了眉頭,琢磨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喊道:“~~大人?大人!”
葉富被他這一聲喊得一個激靈,醒過神兒來。
見王致正盯著他看,他有些尷尬的輕咳兩聲,故作鎮(zhèn)定的說道:“哦,你剛剛說,許品功回來了?帶回來什么來著?我沒太聽清楚?!?p> 王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大人,這件事情是我第一件說的事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三件事情了,您剛剛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哦,我~~我可能走神兒了。抱歉,抱歉,最近休息得不太好?!比~富摸摸鼻子,試圖給自己解釋兩句??山忉尩脑挸隹?,他卻才覺得,與其解釋,倒還莫不如不解釋呢!
果然,王致長長地嘆了口氣,半晌,卻是勸了葉富一句,‘要節(jié)制’。
葉富哪里能夠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頓時就燥得漲紅了臉,如此一來,更是不知該如何給自己解釋了。
也倒真的是王致誤會了他!
自從那次的事情之后,葉富固然錯過了和馬曉悅說清楚一切的最好機會,也不可能把馬曉悅往外頭推了。但他到底是答應(yīng)了王致、許高卓的,答應(yīng)的話,他也還是很看重。更何況,那也是事關(guān)他自己的事情,如何能夠隨便蒙人呢?
因此,自那以后,他也就把心思又用回了正經(jīng)事上面。
只不過,那幾日堆積下來的事務(wù)真的不少,又多又復(fù)雜,搞得葉富幾日都沒有好好的睡上一覺了,所以,白天聽匯報的時候,就難免犯困。
真的不是故意不尊重誰,也實在是精力再旺盛,那也是有限的。
不過,不管葉富到底是怎么回事,總之,他連第一條都還沒有弄清楚狀況,這匯報自然是要因此而重新做過了。
王致雖然是極不情愿,但也沒有什么辦法。
好不容易把事情給葉富重新講了一遍,葉富這一次,卻突然來了精神。
“你說什么?許品功拖回一車廢鐵?”葉富并不相信許品功會如此不靠譜,更何況,身邊還有個王行看著他呢!王行這個人,小偷小摸的確是沒錯,但到底對葉富還算是比較忠誠的,所以也更為可信。有他看著葉富覺得還不至于出現(xiàn)胡亂花錢買一車廢鐵回來糊弄人的事情。
可王致卻信誓旦旦,“確實是廢鐵沒錯!下官親自去看過,他們弄回來的,大概是類似于大炮的物件兒,只是渾身生銹,怕是真的不堪使用了。”
“到底堪不堪使用,還要我看了再說!”葉富在這件事情上固執(zhí)己見,而有了這么一件懸而未決的事情,他更是沒有心思再往下聽了。
王致見狀,也只得苦笑著先收起自己的手中的公文,陪著葉富去看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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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品功來到險山,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了。
當初葉富抓他的時候,他是說什么都沒有想到,葉富居然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nèi),爬到如此之高的地位。看起來,當初輸?shù)檬且稽c兒都不冤枉。
而正在他感慨的時候,葉富已經(jīng)在王行的指引之下,看到了那所謂的廢鐵。
王行在身邊,對著葉富說道:“大人,也是咱們走運了!小的等人在京城,遇到一個夷人。那夷人說是有買賣和我們做,我們當時生怕是做的局,起初不敢答應(yīng)。后來,想了又想,到底還是靠老許拍板,才過去看了看。那夷人跟我們說啊,這東西,是他們西洋大炮,從沉船里頭大撈上來的,之前可值錢呢!可惜是銹了。可雖然是銹了,但到底還能看出些樣子來。老許跟我說,這種炮咱們怕是還沒有,就說什么都要買回來,讓您看看,到底有沒有用?!?p> 葉富盯著那大炮,看得眼睛都亮了。
這不是旁的,正是后世相傳,最早從英國沉默在中國海域的艦船上打撈出來的那種這個時代比較先進的大炮,史稱‘紅衣大炮’。
在歷史上,明朝是自從天啟元年,才正式開始引進這種火炮。之后在寧遠之戰(zhàn)、寧錦之戰(zhàn)中,這種大炮都發(fā)揮了不小的作用。甚至于,努爾哈赤最后的死,與被這種炮炸傷的關(guān)系也很大,可以說,時一段時間之內(nèi),大明軍隊的致勝法寶。
只不過,后來被后金學(xué)了去,人家反而比明軍更為重視這一點。所以,才又漸漸地失去了這一長處。
葉富前后左右看著這大炮,不禁陣陣搖頭。
這是老天爺在幫他??!
這種炮,雖然相對于后世的大炮而言,有很多的弊端。但勝在射程遠、威力大,對于如今以守城為首要大事,勢必不會再讓韃酋再鉆了空子的明軍而言,實在是難得的利器。
如果能夠多弄上幾門,往城墻上一擺。
葉富不禁暗自咧嘴,露出一個暖洋洋的笑容來。這樣的感覺,怕是連做夢都要笑醒的。
意外得來的這門紅衣大炮,足以讓葉富喜出望外。因為有了這個,范永生這個督槍官就多了一個研究的方向,也給未來的險山防線,增加了一份在亂中求存的可能。
但一門炮,卻無法解決葉富所有的燃眉之急。
“大人,朝廷自萬歷四十六年始征遼餉,至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字。如果說之前楊經(jīng)略在遼東的時候,還有大部分的浪費。那么,現(xiàn)在,就下官看來,咱們是可以稍稍的松一口氣了?!?p> 王致這話,自然是有道理的。
萬歷皇帝在別的事情上或許沒有能力,但在用人方面,卻是個行家里手。他能夠啟用熊廷弼這樣為國不惜身的人,就已經(jīng)是說明了他的睿智。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在滿朝文武的口誅筆伐之下,他依舊能夠?qū)π芡㈠鲂湃斡屑印?p> 熊廷弼也確實是沒有讓萬歷皇帝失望,在經(jīng)過一番整治之后,起碼如今遼東表面上的氣氛已經(jīng)為之一新。該發(fā)的餉銀都能按時按量的發(fā)放,該補充的被服、糧食,也全都不會有太多的克扣。軍械雖然依舊不充足,但卻已經(jīng)是在賣力的補上。
而當初,葉富所說的,需要的人口、兵源,他也已經(jīng)想盡辦法,從關(guān)內(nèi)遷出,滿足下面這些將軍,尤其是葉富這樣他看重的驍將的需要。
在王致看來,這樣的日子只要能夠保持住,小小韃虜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甚至于,一向被認為御下比較苛刻,能勒緊褲腰就絕對不肯松松帶子的他,近日里花錢都有些大手大腳的了。
但出于對歷史的了解,葉富于此,卻有著與他截然不同的看法。對于遼東的現(xiàn)狀,他當然知道是好的,可卻依舊顯得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