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歡本著少聽少知道為妙的心態(tài),想挎著籃子走的,偏偏又聽到山下有人路過的聲音,于是處于進退兩難的境地,只好趕緊縮回山石的后面躲了起來。
因此山上兩人說話的聲音,季清歡就聽得清清楚楚的。
抽了抽嘴角,季清歡抬頭望天,這點兒也忒背了,凈碰上些倒霉事。
這邊聽到兩個丫鬟正私下議論著三爺賀書禮,打壞兩個丫鬟的事兒。
季清歡情不自禁的豎起了耳朵。
畢竟穿來這么久,第一次聽到有人討論主子的事,所有的主子里,季清歡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三爺賀書禮了。
寧陽侯府一共兩房,三爺賀書禮乃大房大夫人所出,年十七,仍舊住在內(nèi)院,獨居凌霄院,深居簡出,關(guān)鍵是還沒有成親,這在季清歡現(xiàn)在所處的朝代,賀三就是妥妥的大齡剩男,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像季清歡這樣的二丫鬟,平常根本是見不著他。
雖說穿越到現(xiàn)在還沒見過賀書禮,但是季清歡聽到其她丫鬟說過,在這寧陽侯府里,無論男女,相貌,才情最為出眾的便是他。關(guān)鍵是賀書禮三歲能文,四歲成詩,五歲為賦,七歲御前彎弓射鹿,文武雙全,九歲的時候,已經(jīng)才名遠播,名震京城。
可惜了賀書禮氣運不好,十六歲的時候與朋友游山玩水時摔斷了腿,殘廢至今,導致這一年都坐于輪椅之上,且性格陰郁殘暴,因此朝代有患有殘疾之人這樣的人不可為官的律法,于侯府而言,賀書禮等同廢人。由天之驕子變成人人可踩的廢人,心境可想而知。
就在前兩天,賀書禮把身邊兩個貌美的貼身丫鬟重罰后趕走了。
此事驚動闔府上下,連因為生病沒出院子的季清歡都聽說了。
侯府少爺身邊那是不能缺了人的呀,前兩天趕走兩個,總得再填上丫鬟去伺候,也不知道誰會是哪個倒霉蛋!
季清歡在心里暗暗地竊喜,幸好在她是二房的人,怎么輪都輪不到她去大房伺候那位變態(tài)少爺!
假山后面,兩個丫鬟的對話打斷了季清歡的思緒,只聽其中高個的丫鬟說道,在凌霄院門口,你是沒瞧見,那兩個丫鬟當著眾人的面,被打的衣裳都滲出了血……”說著她揪緊了自己的薄襖,越發(fā)覺得背脊發(fā)涼,瞪著眼蹙眉回憶道:“也不知是打死了還是打昏過去了,反正一路拖出去的,從院里的青磚到門口的石階上,全部是血!嚇得我現(xiàn)在還手腳冰涼!”每每回憶起來都后怕,同時又慶幸自己不是在凌霄院當值。
矮個的丫鬟不以為意,語氣里充滿了不屑道:“還不是那兩個丫鬟沒用!白瞎了到三爺身邊服侍的機會!”
高個丫鬟卻不敢茍同,細聲規(guī)勸道:“你可管好你的嘴,三爺是那么好服侍的么!若是那么好伺候會有前幾天的事嗎?”
“嘁”了一聲,矮個丫鬟道:“她們?nèi)粲卸蛉松磉吋厩鍤g那丫頭的皮相,有什么不好服侍的!只是可惜了她那如花似玉的長相,卻是個蠢物,有貌無腦的,平白糟踐了!”
季清歡嘴角抽了抽,這可不是二十一世紀的法制社會,在這里命都不在自己的手里,怎么還有人上趕著去送死的!
高個丫鬟立刻搖首否認道:“三爺身邊可不是好去處,他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不管什么長相,在三爺面前都是無用的,何必吃這個苦頭呢!光是想到那兩個丫鬟的下場就夠心驚膽戰(zhàn)的了,你可不要去吃這個苦頭”
矮個丫鬟另有見解,只聽她嬌哼一聲,道:“你懂什么,咱們府里的現(xiàn)在到了歲數(shù)的爺,只有三爺身邊沒有人,何況三爺還是那副可憐樣子,若能伺候三爺,即便委屈些,榮華富貴卻可是有的了?!毖哉Z里流露出想要去賀書禮跟前伺候的渴望。
高個丫鬟繼續(xù)小聲道:“你就不要想這些了,反正你是沒機會去三爺身邊,而且你莫不是糊涂了?那三爺雖是主子,可自自從摔斷了腿,不得老爺歡心,且關(guān)鍵是也不能進朝為官,能有啥前程?”
矮個丫鬟分辯道:“你只看眼前!三爺雖不得寵,可到底是正兒八經(jīng)的主子,老爺如今春秋已高,心思愈發(fā)難測,指不定哪天就回心轉(zhuǎn)意。再說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做個通房也比做丫環(huán)強多了?!?p> 只見矮個丫鬟眼骨碌轉(zhuǎn)了一圈,瞇眼笑道:“你說我要是能去三爺身邊服侍,你說太太放不放我去?”
聽到這些話,高個丫鬟愣了好一會兒,有點驚恐道:“你若能去,太太豈有不放的道理?不過這些你還是別想了,三爺從來不會主動要人的,你還準備去投懷送抱不成?”
在這深宅大院,丫鬟們的命運全攥在主子手里,三爺雖是主子,可自從摔斷腿之后,在府里向來沒什么存在感,連帶著丫鬟們也不愿近身,生怕耽誤了前程。
矮個丫鬟嘴邊抿了個得意的笑,她若想要花些心思,投懷送抱又怎么不行?在她眼中,眾人皆短視。三爺不受寵不假,可正因如此,才少有人爭搶,一旦三爺?shù)脛?,那她就是頭功。再者,自己花點小心思,懷了三爺?shù)墓侨?。以后只有享福的份了?p> 矮個丫鬟嘴邊抿了個得意的笑,她若想要花些心思,投懷送抱又怎么不行?
說完話,兩個丫鬟順著后山上的小道走遠了,季清歡從大石頭后面出來,沖著兩個丫鬟走的方向說:“投懷送抱?除非賀三如饑似渴!否則會看上你?也不知道端盆水照照你自己,我呸,賀三吃穿不愁,生活起居有人伺候著,哪輪得到你可憐,還想投懷送抱臉可真大。”
像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季清歡還真是見多了,竟然還敢罵她是蠢貨,呵呵,井字送你,好走不送。
吐槽完了,季清歡這才忽想起方才聽到山下也有腳步聲,應該也有行人,她探過身去看,卻不見人影,這才放心地挎著籃子,原路返回,出了園子朝著二房的院子走去。
在后山側(cè)面,賀書禮坐在輪椅上,在位置絕佳之處,斂眸聽完了所有對話,他身邊的小廝彎著腰,恭敬地問:“三爺,剛走的那個丫鬟小的認識,需不需要小的去細問……”
賀書禮抬起手打斷了小廝的提議,聲音陰郁微啞,道:“回去?!?p> 修長的五指一根一根地握在輪椅的扶手上,賀書禮骨節(jié)分明的手,白皙透亮,難見血色。
心想到如果現(xiàn)在就提了丫鬟細問,豈不是打草驚蛇,倒少了一出“丫鬟不知死活地來投懷送抱”的好戲。
走到半路,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賀書禮突然睜開了眼睛,濃密的睫毛顫動著,目光如炬,他問身邊的小廝:“井字還有何意?”
身邊的小廝皺眉想了想,搖頭道:“小的不知?!?p> 賀書禮再未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