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雀臺上,劍鳴之聲,足以震懾百里。
武修霸王的冷哼,更能化作九霄之上的風雷。
然而,圣皇不曾下令,他們誰都不會出手。
面對來自各門強者的氣勢壓迫,鐵雷臺反而愈發(fā)的癲狂。
“唯惜蟻林軍不再,否則今日神雀臺上,我等北蕪男兒,當再斬蟻林?!?p> 夜幕下···被隔絕在屏障之外的寒風,拍打著透明的屏障。
一道巨大的,被刻意忽視的傷口,就這么赤果果的撕開。
圣皇的臉色,終于變了。
變得無比的難看。
而一旁坐在宴桌后的北蕪回顏大祭司,也同樣露出了驚駭?shù)谋砬椤?p> 鐵雷臺過界了!
他踩過了那條紅線,觸及了大濋圣皇的痛處。
那與他們最初的初衷,是嚴重背離的。
此刻回顏部落勇士再強,也挽回與改變不了回顏部落幾乎已經(jīng)到了絕境的事實。
他們終歸是敗者,而不是真正的勝者。
作為敗者,可以適當?shù)臓幦嘁?,又怎么能真的站在勝者的面前,肆無忌憚的囂張?
圣皇嚴厲的目光,掃過在場的諸多將領。
這些將領的表情中混雜著憤怒、忐忑、擔憂以及一絲絲隱晦至極,甚至可能連他們自己,都不曾發(fā)現(xiàn)的快意!
最終他們都低下了頭,不去直視圣皇。
用沉默應對。
區(qū)區(qū)十七個正受傷流血,稍微強大一些的強者,便可輕易碾死的北蕪人,此刻卻成為了大濋君臣,宛如無解的難題。
說穿了就是顏面問題。
問題在于···圣皇不想丟了這個顏面。
忽然堵在第倒數(shù)五十階處的執(zhí)金衛(wèi),似乎傳來了一些騷動。
執(zhí)金衛(wèi)統(tǒng)領羅瓊此刻便有一股惡氣沖上腦門,眾目睽睽之下怒而呵斥道:“何人喧嘩,竟敢放肆?”
騷動平息下來。
卻聽一個明亮的聲音,刺穿了此刻神雀臺上的沉靜。
“蟻林軍,林商!請戰(zhàn)北蕪!”
羅瓊面色又變,也等不及暗傳通話,直接便道:“胡說八道,叉出去!”
“慢!”圣皇開口了,他的聲音含著某些憲章一般,所有此刻仿佛在流動的,都被凝固。
“讓他進來!”圣皇的面色重新恢復了平靜,看不見喜怒。
他甚至還讓身邊的美妃,為自己斟酒夾菜。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快樂又回來了。
林商一身布衣,粗布配著短衫,寒酸的邁過一檻檻的臺階,從人群中從容的走過。
當他走到最高處的時候,所有的視線,便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林商沒有拜見圣皇,也沒有向諸多王公大臣拱手行禮問好。
他的眼中,仿佛只有那十七個北蕪人。
緩步拾起了地上,五城戍衛(wèi)死去的戰(zhàn)士遺留在血泊中的長槍,林商用手稱了一下重量。
不是很合手。
與蟻林軍的制式長槍相比,要輕盈太多。
即便是與他自己找鐵匠打造的那柄長槍比,也顯得份量不夠。
不過看得出來,質(zhì)地還有尖銳、鋒利程度,要比他自己花錢打的那一把,好上許多。
林商的目光,環(huán)視了一圈。
然后開口說道:“尚未著甲,不知可有人,愿借我一身戰(zhàn)甲?”
四周無人應聲。
從執(zhí)金衛(wèi)到五城戍衛(wèi),再到校尉司、巡城司···在場身上有甲,或是能調(diào)度來戰(zhàn)甲的將領,仿佛都沒有聽到林商的這句話。
安靜的就像是身處午夜的墳場。
鐵雷臺哈哈大笑。
隨后對身后說道:“薩沱!去將耶雄的甲取下給他,他是個勇士,敢站出來與我們戰(zhàn)斗,他應該穿上鎧甲,而不是一身布衣?!?p> 林商用力將手中的長槍一跺。
隨后說道:“用不著!”
掏出胸口放著的軍旗,迎風將軍旗展開,系在了長槍之上。
大旗飛舞,夜幕的燈火輝煌里,招搖著凄冷的血色。
手持大旗,身卻只有布衣的林商,怒喝一聲:“來戰(zhàn)!”
鐵雷臺沒有出手。
他身后那些北蕪人,也都沒有立即便出手。
北蕪人并不高尚。
但是此刻,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的榮耀,正在刁難著他們。
讓他們無法第一時間,下定決心,進行這種絕對不公平的圍攻。
“薩沱!你去斬他!”鐵雷臺終于還是開口了。
他要殺死這個叫做林商的男人。
殺死蟻林軍最后的香火,徹底的為蟻林軍畫上一個句號。
他已經(jīng)在悄悄的磨刀。
薩沱不過是去試探。
真正的絕殺···必然且必須,屬于他鐵雷臺。
此刻,就像狼群圍攻猛虎。
一狼獨斗,狼王環(huán)繞尋找破綻,而狼群則是靜候在一旁,等待時機,等待指令,發(fā)起沖鋒。
名叫薩沱的北蕪勇士,手持馬刀,野蠻的朝著林商沖來。
他的刀很快,人很猛。
沒有任何防御的姿勢。
完全就是以命搏命的架勢。
一般沒有經(jīng)歷過血戰(zhàn)的人,面對這股架勢,就先輸了膽魄。
林商卻很冷靜。
他固然沒有真正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廝殺。
然而他身上背負著的重量里,卻有著百戰(zhàn)的悍勇。
招展的大旗猛然收攏。
緋紅的旗面在旋轉(zhuǎn)中,劃出了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線。
噗!
就像是銀針扎破了紙面,林商的槍頭也刺穿了薩沱被鋼甲護住的咽喉。
薩沱倒地,這名北蕪的勇士,死前依舊閃爍在眼里的,都只有遺憾的光芒。
最后的朦朧里,他看到了故鄉(xiāng)那飛揚的大雪,以及厚實的雪地里,騎著快馬朝著他奔來的姑娘。
嗡!
刀鳴聲比刀動的速度,要慢了許多。
當?shù)而Q聲響起的時候,鐵雷臺的刀,已經(jīng)劈到了林商的額頭前。
林商微微一個后退,手中的長槍一抖,旗面展開。
看似柔軟的大旗,卻化作了堅韌的盾,結(jié)結(jié)實實的擋住了鐵雷臺那原本必殺的一擊。
隨后旗做刀劈,大刀一般橫掃。
同一瞬間,其余的北蕪勇士,他們也緊跟著殺到了。
勇士的榮耀也無法阻止他們索取即將到手的‘勝利’,他們必須要贏!贏了才能生存,才能讓孩子們有食物,讓妻子可以露出笑容。
他們就像是北蕪荒原里,最兇狠的狼群。
彼此之間的配合,可以用完美來形容。
用不著陣法,也不必陣法。
他們都可以肆意的劈砍、揮舞手中的兵器,卻完全不必擔心,傷害到自己的同胞。
他們可以本能的躲開來自同伴的每一道攻擊,然后附和以補充的進攻,彌補上破綻。
林商手中的大旗,時而展開,時而收攏,時而如毒蛇般探出,時而又如大刀巨斧一般劈砍。
即便是這般大開大合與詭譎變化融為一體,他的身上依舊難免被刀口撕裂出了一道道血痕。
鮮血染紅了布衣,就像是為他著上了紅色的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