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魏聽雪白了白臉,不敢再拒絕,艱難地領(lǐng)了差事。
出了正殿,有人將拖著湯盅的銀盤遞給她,魏聽雪抿緊了唇,恨恨地接過來。
小李子遠(yuǎn)遠(yuǎn)看見,走過來問:“主子讓你去做什么?”
魏聽雪心情有些亂:“我也不知道。”
小李子視線在她臉上頓了下,心底嘆息一聲,將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說出來:
“皇上現(xiàn)在在乾坤宮,你這一路上好生想想……”
魏聽雪先是一喜,在乾坤宮可比御書房好太多了,至少那地兒后宮的人能去,等小李子下半句話出來,她有些不解抬頭:
“想什么?”
小李子有些啞聲,眉頭擰在一起,才將話艱難說出來:“想你以后該怎么辦?!?p> 他看著女子?jì)善G的容貌,將主子的心思猜了個(gè)大概。
他想讓魏聽雪和落霞都平安地走出皇宮,可他人微言輕,什么都做不了,而這段時(shí)間的事,注定了魏聽雪要出宮,難,很難。
魏聽雪余光瞥見正殿的簾子似從里面掀開,不敢再耽擱時(shí)間,忙忙說:“等我回來再說!”
說話,她就端著銀盤匆匆跑出了乾玉宮。
能怎么辦,熬著唄,她是要嫁給王柳的。
王柳說了他會娶她。
魏聽雪一路小跑,穿過御花園和長長的甬道,才看見乾坤宮的影子,眼瞧著門前的李玉公公,她松了一口氣,幸好沒白跑這一趟。
李玉公公是王忠的徒弟,日日跟著圣駕跑,他在這兒,皇上定也在這兒。
魏聽雪規(guī)矩學(xué)得極好,即使一路跑著,銀盤上的湯水也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她深呼吸了一下,穩(wěn)住了身子,低頭恭敬地走到乾坤宮前,不出意外的,被李玉公公伸手?jǐn)r住。
“何人?”
魏聽雪第一次來這乾坤宮,只覺得壓力倍升,心驚膽顫的,只想趕緊將參湯送進(jìn)去,當(dāng)下一服身,仰著白凈的臉蛋,笑盈盈地聲音脆亮:
“李公公,奴婢是乾玉宮的,我們主子憂心皇上身子,特意讓奴婢給皇上送參湯來?!?p> 魏聽雪笑意盈盈。
伸手不打笑臉人,李玉摸了摸鼻子,面上也柔和了些,即使前些日子容嬪娘娘剛被訓(xùn)過,他也沒對魏聽雪冷臉,客客氣氣地:
“乾玉宮的?且等一會兒,奴才進(jìn)去通報(bào)聲?!?p> 魏聽雪見御前的人這般好說話,心底也松了口氣,就算差事沒完成,沒在御前留下壞印象也算件幸事。
這邊李玉子讓魏聽雪等著,自己輕手輕腳地進(jìn)了殿內(nèi)。
王忠立在案桌邊,聽見動靜,輕步走下來,聽了李玉子的話,低聲問:“只來了個(gè)宮女?”
“對,不過不是容嬪身邊的紫玉,有些眼生?!崩钣褡記]說的是,那宮女長得有些太好了。
王忠猜到了什么,透過沒關(guān)嚴(yán)的殿門瞥見外面俏生生站著的人,心底輕嘖了聲。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江弦歌的注意,他停下墨筆,抬起頭:“何事?”
王忠快步走上臺階:“是若華宮的魏聽雪姑娘,來給皇上送參湯?!?p> 還沒退出去的李玉聽見王忠的稱呼,心底一緊,姑娘?
江弦歌皺了下,半晌才想起王忠說的是何人,他下意識想起那雙軟若無辜的手,眸色稍暗。
殿內(nèi)寂靜了片刻,就在王忠以為皇上忘記魏聽雪姑娘是何人了時(shí),江弦歌才平靜開口:“讓她進(jìn)來?!?p> 正是午時(shí),日光高照,魏聽雪等了一會兒額間便溢出細(xì)汗。
魏聽雪在外面等了片刻,李玉就快步走了出來,朝魏聽雪笑得友善,腰比先前要彎了些:“聽雪姑娘,皇上讓您進(jìn)去。”
魏聽雪察覺到他的變化,眸色微閃,她忽然想起小李子之前的話。
主子這莫不是要。。。
想到這兒魏聽雪臉色有些發(fā)白。
她跟在李玉身后走進(jìn)去,心跳到嗓子眼,李玉很快就停了步子,魏聽雪眼睫輕顫著,獨(dú)身走上前去,在大殿中央跪下,銀盤端至頭頂:
“奴婢給皇上請安?!?p> 王忠將銀盤接了過去,卻沒人讓她起來,魏聽雪不知這是什么意思,跪在那里揣揣不安。
王忠將銀盤呈上后,就領(lǐng)著眾人退了下去。
殿門被輕輕掩上,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音,魏聽雪只覺得心砰砰得跳。
江弦歌沒了處理政務(wù)的心思,靠在椅背上,斂眸打量臺階下的女子。
依舊是那頭烏黑的青絲,別著一根銀簪,是這宮里最常見的裝扮。
“你上前來?!?p> 殿中沒了旁人,這話在對誰說不言而喻,猜想成了真,魏聽雪在心底咕噥了一聲,她動了動身子,站起來,有些膽顫地邁上臺階,一步步靠近那明黃色的案桌。
終于邁上最高的那層臺階,她沒膽子再走近,遲疑地停了下來。
即使是走到這兒,她依舊不敢抬頭直視圣顏。
殿內(nèi)安靜了片刻。
忽地,她下顎被人勾起,和那日一模一樣的情形。
她狠狠打了個(gè)冷顫。
那日板子打在身上的疼,足以讓她銘記在心,原本已經(jīng)好了的傷口,在她抬眸看見圣顏時(shí),竟隱隱作疼。
眉眼似畫,如嬌如媚,的確是那晚上的人,先前沒有看清楚,此時(shí)看他卻看清楚了。
她與那人確實(shí)有些像,特別是是一雙眸子都那么干凈清澈。
江弦歌松開了手:“你怕朕?”
魏聽雪渾身一僵,覺得他這話明顯著白問。
這秦月國上下有誰不怕他?
江弦歌顯然也想到了這點(diǎn),他坐了回去,沒等她回話,又道:“過來。”
魏聽雪頓了下,才垂著頭,走到他身邊,跪坐下來。
安靜了一會兒,江弦歌問她:“容嬪讓你來時(shí),可說了什么?”
說了什么?
那幾句話,完全沒提此時(shí)發(fā)生的情況。
可若說主子事先沒猜到,她決計(jì)是不信的。
她猜出圣上的意思,再開口時(shí),聲線起了變化,很是硬氣:“主子說,讓奴婢將參湯送到御前。”
魏聽雪沒什么復(fù)雜的心思,她是要嫁給王柳的總不能讓皇上看上。
江弦歌捻了捻指尖,眸色稍暗:“沒說旁的?”
魏聽雪咬了下唇,實(shí)話實(shí)說:“沒有。”
江弦歌凝著她垂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