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十大板
王忠沒看她,朝殿內(nèi)低頭揚(yáng)聲:“皇上,乾玉宮的人來傳話,說是淑妃娘娘病了?!?p> 他這話音一落地,魏聽雪眉頭猛然跳了兩下。
這還有一個時(shí)辰,才是圣上平時(shí)起床的時(shí)間,淑妃到底是多受寵,才敢這時(shí)來請人?
不過,這些都不是她擔(dān)憂的,她擔(dān)憂的是圣上被請走了,那主子該多生氣?
魏聽雪想起主子平時(shí)的為人,狠狠打了個寒顫。
里面起了些動靜,魏聽雪心底暗叫晦氣,怎就挑了她守夜的時(shí)候!
不過再如何腹誹,這時(shí)她也只是低頭進(jìn)去伺候著,剛進(jìn)去,就聽見一道低沉的男聲:“愛妃不用伺候?!?p> 容嬪坐在床榻上,不想放圣上離開,她咬著唇,拉著圣上的衣袖,嬌滴滴地喊了聲:“皇上……”
江弦歌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容嬪倏然噤聲,松了手。
這個時(shí)間挑得太好,主子身邊伺候的人都沒起來,瑜景宮進(jìn)來伺候的只有魏聽雪一人,魏聽雪心底嘆了幾聲倒霉。
江弦歌起了身,坐在床榻旁,身后容嬪坐在那里,眼底的怒意絲毫不遮掩。
魏聽雪不想在這個時(shí)候觸主子的眉頭,想殿前的宮人去伺候,可是身后忽地有人推了她一眼,魏聽雪瞥了一眼王忠那張都是褶子的臉入了眼底,她身子頓時(shí)一僵。
魏聽雪無言,知道是避不過去了,低著頭輕手輕腳上前,回憶著之前妙琴姐姐伺候的場景,跪在榻下伺候圣上穿鞋,殿內(nèi)氣氛有些壓抑,魏聽雪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陡然被吵醒,江弦歌也有些不悅,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對身后容嬪的小性子有些不耐。
腳踝處忽然搭上一只手,力道輕柔,又有些笨拙,江弦歌擰眉垂眸看去,視線落在那只手上,許是燈光照得暖暗,襯得那雙手白皙纖細(xì),堪如美玉般,搭在踝處的力道,更似軟若無骨。
江弦歌眸色稍暗,視線上移,只看見一頭烏黑的青絲。
他被那雙手弄得起了絲興致,忽地伸手勾起女子的下顎,待看清女子面容時(shí),他微微怔了下。
燈光下賞美人,半遮半掩,越發(fā)心悸驚艷。
直到女子撇開臉,江弦歌才注意到女子面上的驚慌,被嚇得身子輕微顫抖著。
江弦歌察覺到什么,回頭看去,撞上容嬪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狠厲目光。
他擰起眉,松開了女子的下顎。
圣駕剛離開,容嬪就立即發(fā)作,什么物件碎在魏聽雪腳邊,嚇得她一跳,瞬間跪在地上,這時(shí)她才看清那被摔下的物件竟是主子平日最愛的玉瓶子。
那是圣上賞賜的。
魏聽雪臉色頓時(shí)煞白無血色,身子輕顫著,指尖不慎劃過碎渣,溢出一絲血珠,她還未察覺到疼痛,忽地下顎又被人勾起,抬眸所及就是容嬪主子陰狠的臉,捏著她下顎的力道讓她生疼。
魏聽雪聲音微顫:“主子息怒……”
容嬪細(xì)細(xì)端倪著她的臉,嬌柔的聲音含著莫名的涼意:“倒真長了一副好皮子,難怪敢如此大膽?!?p> “奴婢不敢,主子明鑒!”
魏聽雪被迫仰著臉,望見主子眼底的冷意,嚇得冷汗涔涔,眸子里溢出淚珠,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滾落。
就在這時(shí),主子身邊的貼身宮女紫玉等人終于趕到,看見這副場景,微愣:“主子這是怎么了?”
容嬪嫌惡地松開手,魏聽雪還來不及松口氣,就聽見頭頂傳來的聲音:
“這婢子打碎了圣上賜下的玉如意,拖下去,杖責(zé)三十。”
一字一句,皆是輕柔細(xì)語,端的是漫不經(jīng)心和輕佻,魏聽雪倏然抬頭,只看見主子側(cè)身臥在床榻,一絲眼神都未分給她。
三十大板,就連男子都能去了半條命,受刑之后,她能不能活下來都兩說,魏聽雪嚇得拼命搖頭,攥著床榻,要去拉主子的衣服:
“主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主子饒命啊——”
紫玉等人不知發(fā)生了何事,也知道魏聽雪沒那么大的膽子敢打碎圣上賜下的物件,但是如今魏聽雪惹了主子的嫌怒,她們不敢磨蹭墨跡,幾個人拉著魏聽雪,生生將人拖了下去。
即使殿內(nèi)不見人影,依舊隱隱綽綽能傳來些許聲音,容嬪臉色鐵青一片。
紫玉小心翼翼地上前:“主子,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自幼伺候主子,和容嬪有些情分,這話也只有她敢問出來,容嬪冷哼一聲:“這賤婢竟敢當(dāng)本宮的面勾引皇上!”
紫玉驚詫地皺起眉頭,繼而憤怒道:“她竟然敢背主?主子怎么這么便宜她?”
原還覺得三十大板重了,此時(shí)再看,這種背主的奴才就該直接打死!
容嬪扭過頭,沒再說話。
她雖怒,可剛剛的情景卻看得清楚,的確不是那賤婢故意勾引,可偏生皇上就起了一分心思!
她方才的確想直接將那賤婢打死,可臨頭她卻轉(zhuǎn)了個想法。
如今的她已經(jīng)不像從前那般受寵了,淑妃對她緊緊相逼,年前使她落了胎,現(xiàn)如今更是要搶她的寵愛,可皇上依著那賤人,她絲毫辦法都沒有。
年前母親來看她,她將這情形說罷,母親不僅沒給她出主意,竟還動了送嫡妹進(jìn)宮為她爭寵的心思。
她雖是嫡女,卻非母親所生。
母親的話,如何不讓她心驚?
容嬪靠在床頭,緊閉著眸子。
她寧愿扶持一個賤婢,也不想嫡妹進(jìn)宮,不然究竟是嫡妹替她爭寵,還是她替嫡妹鋪路?已經(jīng)沒了寵愛,再失了家族的支持,她這輩子就真的毀了。
即使她心中有了想法,可想起當(dāng)時(shí)皇上的動作,依舊咽不下這口氣。
不過一個賤婢而已,竟能不動聲色勾了皇上!
這三十大板,若是她能撐過去,就算那賤婢命大!
容嬪呼出一口氣,她沒說的是,她也害怕圣上會對她不滿。
畢竟圣上剛對那賤婢起了心思,她轉(zhuǎn)身就把人弄死了,皇上能高興?
惹了皇上不悅,豈不是讓淑妃那賤人看笑話?
魏聽雪被送回去的時(shí)候,只剩下了半條命,青色衣衫上皆是血跡,絲毫動彈不得,她趴在床榻上,發(fā)絲凌亂,狼狽不堪,臉上毫無血色,幾乎是氣若懸絲,已然昏迷不醒。
落霞被嚇得半死,哭著在一旁守著,打聽來的消息也只是魏聽雪姐姐打碎了圣賜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