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被那瘋女人一劍削斷袁珣最愛的白玉束發(fā)冠后,袁珣郁悶了好幾天。
他袁珣從生下來起,只有他欺負人,何時吃過這種悶虧?
袁珣有心找那惡女麻煩,可是畢竟是他偷窺人家洗澡在先,當(dāng)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被一劍削成兩段的白玉冠被袁珣放在一個木盒中,收藏于自己房間的博古架上。
自那日與那惡女一翻打斗之后,袁珣就再也沒在梅林見過她,是故漸漸也就忘記了。
七日之后,袁珣正在房中溫習(xí)《孟子》,突然一人推門而入,嚇了袁珣一跳,他定睛看去,卻是氣喘吁吁的孔秀。
“孔秀,出了何事?為何這般模樣?”
孔秀喘著粗氣道:“公子……公子,快回舊金……洛陽來人了!”
“是否是叔祖差人來了?”袁珣皺眉問道,莫不是京中又什么變故?孔秀才這般焦急。
孔秀搖了搖頭道:“不是……不是!是朝中來人了,大長秋趙忠親自來了,還說帶著天子的旨意!”
袁珣一下站起了身,驚道:“趙忠親自來了?可說旨意是什么?”
趙忠居然來了!
那條惡狗居然來了舊金,能有什么好事?
他當(dāng)年痛揍趙忠族侄趙平,趙忠那老太監(jiān)可是憋著勁想找他麻煩來著,聽說還是靈帝給壓了下來,二人有仇無恩!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袁珣想了想,惡狠狠說道:“你先一步回舊金,我一會兒再去。去集合所有游俠,帶齊家伙什等我號令,若是有什么情況出現(xiàn),咱們先下手為強弄死那老太監(jiān)!
然后我?guī)е銈兂龊H?!咱們?nèi)ベ羾鰝€土皇帝,等天子死了再殺回來!”
還未等孔秀有什么反應(yīng),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輕笑:“嘿……桃花仙,你未免太過敏感了,趙忠乃是帶著旨意來的,天子何必對你這小角色大動干戈,若是要尋你麻煩,差二十驍騎來足矣!
趙忠親自來只能說此事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
袁珣循聲望去,只見郭嘉披著一件裘皮大氅站在門外,手里提著一壺仙人醉美酒,一邊小口酌著,一邊看著袁珣發(fā)笑。
自從袁珣做了那首桃花詩外,水鏡書院上下除了司馬徽,都戲稱袁珣為“桃花仙”,袁珣覺得娘里娘炮,抗議了好多次都沒用,也就隨眾人去了。
見郭嘉在門外,袁珣心中定了一定,郭嘉乃是頂尖謀士,他說沒事那九成九就是沒事了,只不過……
“我當(dāng)年可是痛揍過趙忠最喜歡的族侄,趙忠親來,還能不公報私仇?”
郭嘉不屑道:“區(qū)區(qū)一介閹宦,又能做什么?所圖無非是權(quán)財而已。
只需喂飽這條惡狗,莫說是一個族侄,就是親侄,君瑜以為他會在乎?你要相信志才兄,只怕趙忠此時早已覺得賓至如歸?!?p> 孔秀訥訥問道:“公子,那我……”
“不必去布置了?!惫涡币兄T框笑道,“保護著你家公子速速回舊金便是,只怕是天子為了拉攏袁家,或者說控制袁家,厚賞于君瑜罷了?!?p> 袁珣這才似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問道:“奉孝師兄可隨我下山?”
郭嘉晃晃手中酒,哈哈笑著道:“別了,我還是在山上喝酒賞雪吧,你不待見老太監(jiān),你以為我很待見似得……太監(jiān)?呵呵,這稱呼也是有趣!”說著一邊喝酒一邊瀟灑離去。
此時戲忠安排了趙忠的儀仗休息,親自陪著趙忠逛著舊金城。
趙忠看著這雖然不大,但是卻井然有序干凈無比的舊金城,也不禁嘆道:“想不到袁少君為了那些賤民還修了這么大一座城池,讓咱家也是刮目相看?!?p> 戲忠在趙忠身后聽到“賤民”二字,眉頭暗暗一皺,臉上卻笑道:“都是托陛下和趙公您的福,若不是李太守在趙公授意下給這些流民尋了一處寶地安身,我們那里有地方安置這些流民百姓?”
趙忠看著那些潔白明亮的民居,在看看那些雖然衣著襤褸,卻也算是精神飽滿的流民,眼微微一瞇道:“這是李旻自己的安排,和咱家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我觀你們的田產(chǎn)不多,以何養(yǎng)活這幾千賤民呀?”
戲忠暗暗一咬牙,這是明晃晃的敲竹杠來了!
自從袁珣上山求學(xué)幾個月,周邊陸續(xù)又來了盡千活不下去的貧民百姓投奔,戲忠都是照單全收。
反正自從商行派了經(jīng)理掌柜和那兩個大匠來潁水邊上造水利作坊,為了擴大產(chǎn)能本來勞動力就不夠,所以戲忠也暗自又將舊金的面積往周邊荒山闊了闊。
“不知趙公可知道那瑤池玉液酒?”戲忠笑著問道。
趙忠眼中微光一閃,點頭笑道:“史氏商行的瑤池玉液酒風(fēng)靡洛陽,何人不知?只是那酒最次也要一貫一壺,最貴都炒到了十幾萬貫一壺,咱家是吃公糧的,家里就那點俸祿,可喝不起!”
戲忠躬身笑道:“趙公說的哪里話,我們舊金就靠著這點酒錢生活,也是受了趙公大恩,這酒趙公自然想喝多少就喝多少?!闭f著,他向前探了探身體,強忍著趙忠身上為了掩蓋閹人騷腥熏的濃濃的香薰味,低聲道,“以后我們舊金還要指望趙公照拂,這賣了的酒錢自然有趙公兩成,還望趙公不要推辭?!?p> 趙忠心中一喜,這瑤池玉液風(fēng)靡洛陽,多少世家為其一擲千金,就算是天子不也為這有著濃濃高粱蜀黎香味的酒癡迷不已,可以說這酒是比價千金毫不為過。
身后這年輕人一開口就送出兩成的酒水盈利,一年怕也有十幾萬貫,雖然是兩成,可是這畢竟是袁家產(chǎn)業(yè),他哪能不滿足?
“不敢當(dāng),以后史氏商行在洛陽的生意,咱家自然會經(jīng)常關(guān)顧。”
說完,趙忠轉(zhuǎn)身上下打量了一翻眼前的青年,這青年面容清秀,文質(zhì)彬彬,而且袁珣不在舊金,舊金事物似乎是這青年一手掌握,可見其有大才,一時間對戲忠越看越順眼,不禁問道:“你是哪家的子弟?。繛楹卧谶@舊金管理事物?你這般才華,怎地李旻未將你舉為茂才,為國效力?”
戲忠暗自癟嘴,他堂堂水鏡書院的子弟,也是名傳陽翟的才子名士,還能為閹宦效力?這置老師司馬徽于何地?置他戲家列祖列宗于何地?
“小人非是世家弟子,只是一介潁川草民,讀過幾本書,活不下去了這才投靠的舊金,我家公子看我讀過書,這才讓我管理一些舊金雜物。”
趙忠一聽?wèi)蛑乙彩悄切百v民”中的一員,頓時試了興趣,打了個哈哈道:“恩,你也是有才的人,跟著袁少君好好干,將來舉為孝廉不是問題?!?p> 戲忠心中冷笑,口中卻連連稱是。
戲忠與那趙忠虛以為蛇一翻,又請趙忠去治安隊大堂置下酒席,拿出一壺“蓬萊春”招待趙忠,將趙忠哄得很開心,又過了莫約一個時辰,袁珣才磨磨蹭蹭騎著夜照玉來了治安隊。
袁珣第一時間沒有理趙忠,而是迅速和戲忠交換了一下眼神,得到其確認的肯定后,這才大笑著朝著一邊喝酒一邊吃菜的趙忠迎了過去。
“哈哈哈哈,趙公遠來,令舊金蓬蓽生輝,不知我這朋友是否怠慢了趙公?!闭f著,袁珣從懷里拿出一個錦囊來,輕輕往趙忠面前一塞,“這是小子一點小小的禮物,還請趙公手下?!?p> 趙忠下意識接過來打開一看,只見里面有兩顆晶瑩剔透帶著些碧綠的珠子,不知是什么寶石,但是看那圓潤的外形和剔透泛光的樣子,想必價值不菲。他不露聲色的將那錦囊收于袖中,看著眼前笑意盈盈的俊俏少年,不禁好感大升。
他哪里知道那兩顆珠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寶石,乃是袁珣著馬鈞和浦興試著燒制玻璃的試驗品?玻璃是燒出來了,可是袁珣不知道如何讓玻璃變得通透,所以這珠子雖然晶瑩剔透,可是內(nèi)里卻是充滿了綠色雜質(zhì)和氣泡,也只能用來當(dāng)窗子,還有些不透光,只能算是殘次品。根本就不值錢!
“袁少君別來無恙???老奴此次來,是給袁少君帶來好消息的?!闭f著從懷中掏出一卷錦帛卷軸,站起身嚴(yán)肅道:“汝陽袁珣聽旨!”
袁珣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暗自癟了癟嘴,跪下朝著圣旨磕了一個頭。
“天子有詔:袁氏子弟袁君瑜,收攏流民,帶其安家落戶,與朝廷賦稅,德行高尚,其才可賞,特追封袁珣嫡母宗室永安縣主劉瀧為永安大長公主,其子袁珣繼縣主為永安亭侯,封永安亭侯為東宮舍人,食邑兩千戶,再將封天子帝女萬年縣公主劉彤為代郡郡主,許與袁珣為妻。準(zhǔn)許永安亭侯肄業(yè)后返回洛陽完婚任職,欽此!”
趙忠宣完旨,這才看著呆立當(dāng)場的袁珣道:“永安亭侯,還不接旨謝恩?”
“那個……趙公,我問一下您,陛下不是沒立東宮么?何以我又是封侯,又是任東宮舍人?”
趙忠收了袁珣的好處,看袁珣萬般順眼,只恨這小財神不是自己趙氏的人,哪里在乎袁珣的唐突,耐著性子笑著將前些日子袁隗辭官求立東宮榮升太子太傅的事情說了一遍,這才說到:“咱家托大,稱你一聲表字,君瑜,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多少人求一輩子都求不來,你還不快快領(lǐng)旨謝恩?”
袁珣下意識偏頭看了戲忠一眼,見戲忠正瞪著他,眨眼示意他領(lǐng)旨,這才無奈的結(jié)果甚至,磕頭謝恩。
唉……莫名其妙多了個老婆,而且還是靈帝的女兒,誰知道長什么鬼樣子,要是是個丑八怪怎么辦?而且這事情要怎么和海棠解釋啊?那個傻妮子還在洛陽癡癡等著自己肄業(yè)回去娶她,這下倒好,把自己等成小妾了!
想到海棠那美麗的嬌靨和看著自己那癡癡的眼神,袁珣心中竟然一痛,五味雜陳。封侯固然是好的,可是當(dāng)公主的老公……這算怎么回事?說好的戀愛自由呢?
就在袁珣接過圣旨,趁著謝恩跪在地上低頭面上陰晴不定之時,只聽門外傳來一聲嬌喝。
“我不嫁!趙爺爺帶著圣旨回去吧,告訴父皇,就算我劉彤嫁阿貓阿狗,我也不嫁這登徒子小惡賊!”
堂中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身著淡黃襦裙秀美絕倫,卻又帶著一絲英氣的少女站前門前,紅著眼眶看著堂中眾人。少女身旁站著一個青衫綸巾的英挺青年,正皺眉看著一眾人。
“文若?你怎么來了?這位是……代郡郡公主?”
戲忠一見那青年,不禁奇怪的問道,這少女都說了“我不嫁”,戲忠如何還不知道她就是當(dāng)今天子唯一的女兒,前皇后宋氏的親生女,帝姬劉彤?
“是你!你這瘋女人,在這里干嘛?”
袁珣一見那黃衫少女,又想起了自己那化做兩半的白玉束發(fā)冠,不禁又驚又怒。
趙忠卻是面色一變本想發(fā)作,想了想這終究是天子唯一的女兒,也收起了他一向飛揚跋扈性子,向著劉彤鞠了一躬,笑著說道:“君無戲言,殿下從洛陽私自跑到潁川已然不對,倘若還忤逆了陛下,只怕陛下會不喜的?!?p> 劉彤想起自己那父親當(dāng)年無情害死母親,這些年又對自己不管不顧,現(xiàn)在還隨隨便便將自己許配與那登徒浪子,不禁氣苦,哭道:“父皇不管我,現(xiàn)在還欺負,趙爺爺你也欺負我,那登徒子明明……現(xiàn)在也來欺負我!我不管我就是不嫁!要嫁你嫁好了!文若哥哥,咱們走!”說著一拽那青年的衣袖,轉(zhuǎn)身就走。
那青年本想和戲忠打招呼,可是被劉彤拽了一個趔趄,只得無奈苦笑朝著戲忠拱了拱手,追著少女離開。
“神經(jīng)病??!搞得我很想娶你似得!趕緊走!走的遠遠的!最好再也不要回來,老子娶我的美美海棠去!”袁珣不禁翻了個白眼,在心中嘲諷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