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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閥

第二十六章 潁川夕羽樓

袁閥 左子洵 4523 2020-08-18 20:17:52

  簡單安排難民扎營休息,史阿駕車帶著袁珣和襲人跟著李旻入城。這次袁珣再也不敢大意,雖然孔秀從洛陽城中又帶了四十名游俠過來,加上原先的十六名游俠,袁珣的護衛(wèi)隊伍已經(jīng)達(dá)到了近六十人,可是比起兩千流民來說,這點人數(shù)還是太少。

  這一路行來,袁珣也加強了對流民隊伍的管理,除了男女分治,還將流民每百人分為一股,認(rèn)以股長,股長按照規(guī)矩管理流民隊伍的食宿。又在流民中挑選了一百個青壯,簡單的訓(xùn)練后,配以風(fēng)火棍,由游俠帶領(lǐng)管理流民治安。

  將武藝高強的高覽安排才營中總理流民事物,周倉輔助他,袁珣這才放心帶著史阿和襲人進城參加李旻的酒宴。

  陽翟是潁川郡治所在,雖然比不上洛陽乃是天下京師,人口眾多,可是也達(dá)到了二十幾萬人,加上潁川乃是中原腹地的大郡,故陽翟也非常的繁華,夜幕降臨,沿街酒肆中人聲鼎沸。

  隨著李旻一路行至陽翟城中心,城中心屹立著一座巍峨的三層角樓,青磚黑瓦,門頭高大,木質(zhì)匾額上書“潁川樓”三字,裝飾頗為豪華。

  史阿見前方太守車架停了下來,一拉馬韁停了車架,抬頭看見潁川樓,不禁笑了起來。袁珣跳下馬車,見到前方豪華的酒樓,笑道:“喲,這裝飾,頗為熟悉?。 ?p>  原來此樓除了比洛陽第一楚館的夕羽樓小了點,格局構(gòu)造無一不和夕羽樓無二。

  李旻在前車笑道:“賢侄好眼力,此樓就是年前照著洛陽第一名樓的夕羽樓所建,其中內(nèi)飾構(gòu)造都和夕羽樓一模一樣,除了沒有海棠大家,可以說就是一座夕羽樓?!?p>  袁珣調(diào)皮的朝著史阿眨了眨眼,也不說破,跟著李旻進了潁川樓。

  嚴(yán)格來說,潁川樓是一座酒樓,而不似夕羽樓那般是一座尋歡作樂的青樓楚館,但是這里的小二和掌柜,居然都是頗為有姿色的女子,細(xì)細(xì)看這些女子身上的風(fēng)塵之氣破重,難免不讓人亂想。

  李旻見袁珣面容古怪,也是扶須笑道:“潁川樓本是酒樓,可是也許是其主人受洛陽夕羽樓影響頗深,也帶了些青樓的生意,但是在老夫看來,夕羽樓淡雅文藝,其中女子大多是賣藝不賣身,各個色藝雙絕,這潁川樓主人倒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用女子作為服務(wù)生和管理,雖然更多的是從事青樓買賣,可是在這個時代也算是頗為大膽的創(chuàng)新之舉了,此間主人也是個很有商業(yè)頭腦的。

  幾人上了樓上雅間,此雅間倒是不叫桃灼閣,而叫做潁水間,坐定之后,李旻乃是朝廷一郡太守,自然不可能公開狎妓,只是揮手讓侍從吩咐上酒菜。

  酒菜上齊,袁珣抬起襲人斟的酒,和李旻碰了一杯,這才好奇道:“不知此間主人是何人?這等布置倒也新穎?!?p>  李旻笑道:“賢侄可知我潁川有四大世家?”

  這個袁珣自然知道,潁川傳說乃是夏朝帝都所在,又是司隸南下要道,土地肥沃、文事昌盛。兩漢以來,多有大儒隱居,更有許多朝廷重臣,甚至當(dāng)任過三公九卿的大臣致仕之后選擇居住于此,創(chuàng)辦私學(xué)。

  四百年來,潁川漸漸成為了天下很多世家大族集中的地方,其中以“潁川四長”陳寔、荀淑、鐘皓,韓韶的家族最為著名。

  這四人皆是在東漢中后期擔(dān)綱過三公,位極人臣的人,其后人也多有賢名,可以說是潁川世族的領(lǐng)袖。

  “哦?不知此間主人乃是四長后人中的哪一家?”

  李旻看袁珣對潁川如此熟悉,也是高興,笑道:“正是陳家后人,今年一十九歲,名群,子長文?!?p>  陳群?名人??!

  袁珣眼中一亮,陳群大名他如何不知道,雖然在演義中,陳群沒有什么太大的名氣,可是在中國歷史上,陳群可以說是大大的有名??!東漢覆滅后,察舉制因為種種弊病,已經(jīng)影響了魏國的政治,在這種背景下,陳群在察舉制的基礎(chǔ)上創(chuàng)立了九品中正制,這才緩和了魏國中央政權(quán)和士族矛盾,讓后來的司馬氏晉統(tǒng)一全國做了奠基。

  來自現(xiàn)代的袁珣對九品中正制是很不以為然的,這種人才推舉,把人分為三六九等,這是袁珣最為厭惡的,而且九品中正制明明就是世家大族妥協(xié),將人才推舉的全力丟給世家,也可以說讓朝廷徹底被世家把持。

  可是在這種背景下,九品中正制的產(chǎn)生,不異于挽救了當(dāng)時的魏國,這也是時代的限制,但不能說陳群這個人有問題啊,能夠創(chuàng)立一種傳承了近四百年的法度,說陳群是庸才,誰信?。?p>  “原來名滿潁川的陳長文也有陶朱之才,讓人佩服的緊。”袁珣一邊吃了口菜,一邊感嘆道。

  “長文,聽到了么?”

  就在袁珣感嘆的時候,只聽李旻撫掌笑著對門外喊了一聲,便聽門外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居然被行商第一人的袁少君稱贊有陶朱之才,在下不慎惶恐。”

  隨著那笑聲,又響起一個慵懶的聲音:“人家行商賈可活數(shù)千流民百姓,功德無量,你陳長文行商賈,純粹就是閑的發(fā)慌,給自己弄個喝酒的地方,人家袁少君不過是恭維與你,你可不要沒有自知之明?!?p>  少君乃是儒家讀書人對世家公子的雅稱,聽稱呼就知道發(fā)聲的二人乃是讀書之人。

  少頃,便見門口一個身著青色直裾,頭包緇撮逍遙巾的青年面帶苦笑的走進來,青年濃眉大眼精神抖擻,一面走一面還往門外回頭看。

  果不其然,青年才進門沒多久,一個身穿月白深衣,卻坦胸露乳,頭上拿根樹枝草草束了發(fā)髻,趿拉著一雙滿是塵土布鞋的青年也跟了進來,這青年長眉細(xì)目,生的倒也周正,這是這幅打扮極為邋遢,深衣之上還有酒漬,滿臉胡茬,也不知幾天沒洗澡,進門一股酸臭撲面而來,讓袁珣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邋遢青年進了門,首先慫了慫鼻子,喜道:“嘿!果然是接待洛陽世家子,這酒都是上好的潁川杏兒香,好酒好酒,我這趟倒是來對了。”

  先進門的青年苦笑著向李旻袁珣鞠了一躬,然后道:“潁川陳長文,見過府君,見過袁少君?!?p>  袁珣笑道:“長文兄不必多禮,快快請坐,那位兄臺也請坐?!?p>  那邋遢青年聞言笑道:“世家子,你要請我喝酒么?”

  袁珣點頭道:“來即是客,幾杯酒水有何不可,再說了這頓飯又不是我付錢?!?p>  邋遢青年微微一愣,哈哈大笑著大咧咧坐在座位上,半響才指著袁珣說道:“你這世家子好挺有趣,我喜歡!”

  袁珣也笑道:“你這邋遢人也有趣,我也喜歡?!?p>  李旻這時候才皺眉呵斥道:“戲志才,平時你口無遮攔,行為放蕩也就罷了,這是前司空的嫡孫,素有才名,為何此時你還來搗亂?”說著,又轉(zhuǎn)身對袁珣解釋道:“君瑜兀惱,這是戲忠戲志才,也是我潁川大有才名的人,只是平素行為放蕩了些,不過其才是連司馬徽先生都稱贊過的。”

  戲忠?

  袁珣仔細(xì)想了想,這名字有些熟悉,好似是曹操麾下謀士吧?主要之前無論演義和正史都未有太過記載,是故袁珣倒也沒太在意,不過袁珣性子隨和,笑道:“無妨,無妨,莫說是大才之人,就算是一個平民百姓,也可一桌喝酒吃飯,人多熱鬧,幾杯酒水下肚,大家各談東西,不亦樂乎?”

  戲忠聞言撫掌大笑道:“世家子這話我愛聽!”

  襲人在旁,忙給戲忠陳群斟酒,戲忠一見襲人,眼睛一亮,突然抓住襲人的小手,嚇得襲人呀了一聲,慌忙后退,可戲忠拉得頗緊,一時竟不能掙脫。

  “這小丫鬟生的水靈可人,世家子如此大方,不若將她送與忠,做個暖床之人如何?”

  袁珣面色一變,殊不知戲忠乃是這樣的登徒浪子,心中厭惡,站起身來,右手扶著刀柄,冷聲道:“戲兄請自重,莫要鬧得不愉快!”

  陳群和李旻也是被戲忠這一鬧鬧得目瞪口呆,陳群拉著戲忠的衣袖皺眉道:“志才不是登徒子,為何做此等事,快快放手。”

  戲忠看袁珣扶刀,也不害怕,笑嘻嘻的放了襲人,不在意的問道:“你這世家子,一個小丫鬟而已,不過是個奴婢,就算是妾,送與友人也是一種雅事,你不樂意也不必拔刀相向吧?”

  袁珣冷冷看著戲忠道:“別人我不知道,在我袁珣心中襲人和我妹妹沒有區(qū)別,倘若戲兄真心喜歡我這妹妹,請以禮相待,倘若我妹妹也有此意,戲兄自可用八抬大轎將其娶走,但是要我學(xué)別人做那送婢送妾之事,恕我袁珣做不到,今日初見,我當(dāng)你無意冒犯,倘若下次再如此,我必斬你于刀下!”

  冷哼一聲,袁珣拉起襲人甩袖就要往外走。

  “且慢!”

  袁珣轉(zhuǎn)身疑惑的看著發(fā)聲挽留他的戲忠,只見戲忠起身對他長揖到地,嘆道:“都說洛陽袁郎平易近人,相處不分貴賤,如此觀之,果然不負(fù)虛名,少君對一奴婢尚且如此仁義,能做出活兩千饑民一事,也不奇怪了,戲志才方才不過試探少君,還望少君不要見怪?!?p>  神經(jīng)病?。≡趺催@些古代賢才都愛做這種試探人戲弄人的事情?當(dāng)年黃石公是不是也是這么試探過張良的?袁珣聞言翻著白眼在心中暗罵不止。

  不過人家姿態(tài)的做的這么低了,袁珣自不好再生氣,只好去將戲忠虛扶起來,苦笑道:“志才兄,我性子火爆,下次千萬別再做這種事了,我這丫鬟從小侍奉我,我待她如親妹妹,剛才真的忍不住想抽刀劈你?!?p>  戲志才這才笑了起來,說道:“方才來之時,我去少君的營里轉(zhuǎn)了一圈,聽到少君單騎追兇之事還不信,如此看來,戲忠剛才確實命懸一線?!?p>  陳群也笑了,指著戲忠道:“你這人,如此搞怪,我被嚇了你一跳!”

  李旻冷哼一聲,面色稍緩。

  四人重新入座,這才開始喝酒吃菜。

  席間陳群笑道:“少君乃是洛陽第一賈,方才還稱贊與我,真是讓我惶恐不安?!?p>  “什么洛陽第一賈,不過是那些生意做不過我的商人們捧殺罷了,而且我生意都是有涿郡巨商蘇雙代為管理,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的?!?p>  戲忠和袁珣碰了一杯,嘬口酒說道:“少君真是與眾不同,其他世家子對商賈之事避而遠(yuǎn)之,就連陳長文都是聽了少君事跡才學(xué)著少君弄了這個小酒館,少君出身名門大家,年紀(jì)輕輕因何從商???”

  袁珣搖了搖頭,說道:“我少時喜歡舞刀弄劍,拜了王越為師,認(rèn)識了師兄史阿,師兄是洛陽聞名的游俠劍客,我和師兄廝混結(jié)識了不少游俠。”

  說著袁珣嘆道:“都說學(xué)的文與武,賣與帝王家,可是這些游俠都不是豪門世家的人,大多是百姓出身,徒有一身武功,沒有生計,苦苦求存。久而久之,在洛陽打架斗毆,劃定地盤,多有傷亡。

  我沒有其他本事,腦子好用些,便提議游俠們拿出家當(dāng)與我做些生意,后來商行越做越大,游俠們也有了生計,便不會為非作歹。說來慚愧,倒是我少不更事,帶著游俠們?yōu)榉亲鞔跗饋??!?p>  其他三人間袁珣說的風(fēng)趣,也紛紛笑了起來,只有戲忠笑著嘆道:“授人予魚,不如受人予漁,少君德行確實讓人欽佩?!?p>  陳群奇怪的看了戲忠一眼,戲忠寒門出身,除了自己和幾位相熟的友人,一直對世家子弟不假辭色,對當(dāng)今朝廷也是多有不忿,為何今天居然對出身大漢頂級世家的袁珣如此不同,還冒著激怒袁珣的風(fēng)險作出試探的行為?

  他只聽?wèi)蛑矣终溃骸吧倬瘧懱烊耍蠠o業(yè)的游俠,又救饑民于水火,可是如今天下板蕩,民不聊生,少軍一人又能救得幾人?”

  袁珣聞言愣了一下,低頭沉吟了片刻,說道:“這幾天我也一直這么問我自己,我能救多少人,我又有能力救多少人?說實話,我也沒有什么答案。”

  袁珣如此說,也是為了避嫌,他總不能說當(dāng)今大漢根里壞了,制度壞了,禮樂壞了,法度壞了,世家更是壞了,從里到外壞了個透,想救天才,唯有推翻現(xiàn)有的一切,破而后立?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別說這里還坐著一個世家大族公子陳群,旁邊還坐著一個太守呢!

  戲忠見袁珣言不盡其實,心知此時也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悶悶不樂的喝了口酒不答話。袁珣看氣氛古怪,主動岔開話題問李旻道:“世伯,請問你說的那處鬼谷,離水鏡先生司馬徽的私學(xué)有多遠(yuǎn)?”

  他此次來是去司馬徽和龐德公辦的私學(xué)求學(xué)的,帶著這么一大堆流民本就不方便了,若是離司馬徽的私學(xué)太遠(yuǎn),只怕他只好住在私學(xué),調(diào)蘇雙過來了。

  李旻聞言笑道:“君瑜不知,司馬徽如今正在潁川書院教學(xué),鬼谷離潁川書院不遠(yuǎn),只有二十里地?!?p>  陳群聞言奇道:“少君去鬼谷作甚?莫不是要將流民安置于那鬼谷之中?不可啊,少君不知,那鬼谷中寸草不生,而且土地漆黑不可種植,那里怎么能住人呢?”

  戲忠也是不明所以的看著袁珣,又看了看李旻,他心中奇怪,李旻是袁氏故吏出身,為何將袁珣安排在那鬼谷之中,仔細(xì)一想,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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