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準(zhǔn)備彩禮

　　第二天清早，木寧仍然是被叫起來的。

　　“老二，快起床了，你爹已經(jīng)在等你了?！蹦緦幙粗家^來擰自己耳朵的娘，揉了揉眼睛，麻利的穿衣服起床。

　　出來屋子，木九已經(jīng)坐在了飯桌旁，拿著窩頭在吃，看著木寧出來，放下筷子說道。

　　“快吃點吧，今天要給你大哥準(zhǔn)備彩禮，要早點去別人家，晚了的話，都下地干活去了，到時候就得等到晚上，時間上來不及的。”木九踱步到門檻邊坐下，木寧娘從他身邊走過。

　　“老二，快吃，你看看你大哥，一早上就干活去了。只有你這懶蟲，怎么叫都不醒。這樣子去了縣城，非得被雇主教訓(xùn)的。”

　　“哦，娘你說我能賺很多很多的錢嗎？能買得起果子糕嗎？”木寧含糊不清的一邊吃一邊說。

　　木寧娘根本就不想回答木寧的話，自顧自的說。

　　“你大哥早上被馬波叫走了，說是馬大娘要翻修一下他家的茅草屋，就馬波一個人忙不過來，本來是看你爹有沒有空的，老大說他去也行。估計馬大娘會留你哥吃午飯，之后趁著午休時間去隔壁村?！?p>　　“哦，我就說一早上沒有看到大哥，我還以為他去玩了?！蹦緦幐緵]細(xì)聽娘說的話，他只是聽到說大哥干活去了，吧唧吧唧的吃著自己的粥。

　　“爹，我吃完了，咱們走吧?！本统粤税雮€窩頭一碗粥的木寧呼呼的就要走。

　　“把你剩下的那半個窩頭也吃完，吃那么點怎么能長高，你爹也不急這一時半會的?！?p>　　木寧哦了一聲，只能又乖乖的坐回到飯桌旁。木寧娘轉(zhuǎn)頭又對木九商量。

　　“要不要等一會兒也去村長家一趟，看看村長明天有沒有空？”

　　木九聽提到了村長，就明白妻子是什么意思。

　　“確實應(yīng)該去請村長和我一起去提親，有個聲望高的人一起去，可以顯得我們家對這門親事的看重，本來要是三哥在的話，卻是最適合的人，既是本家也在縣城賺大錢?！蹦揪劈c了點頭看著妻子。

　　木寧娘覺得得到了丈夫的同意，很是高興，就差哼起小調(diào)了，連身邊吃完早飯的木寧都能感覺得到。

　　“走吧，把雞帶上，早上我已經(jīng)綁起來了，你一只我一只?！闭酒鹕淼哪揪艑χ緦幷f完，就走出屋子。

　　木寧快步跟上，剛一出門就看到倆只被綁著腳的母雞放在院子靠近大水缸的地方，木九彎腰拾起一只，左手卻是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握著一只小盒子，雖沒有雕花，但也算是精致，想來這就是要用來裝那只銅簪子的。

　　木寧也伸手抓起一只母雞，然后抱在懷里，顯然沒有一點的害怕，畢竟是村里長大的孩子，對于家禽很熟悉，過節(jié)的時候也在村長家看到過殺雞，抱一只被綁著的母雞也就不是什么大事。

　　父子倆就這樣出了門。他們首先要去和住在村西的寡婦張氏家換大鵝，畢竟先要騰空手上的母雞，雖然會換來一只大鵝，但這不是還有木寧跟著嘛，他可以當(dāng)做勞力。木寧想著，總感覺這才是爹帶著他的主要目的。

　　不到一刻的時間便來到了張氏家的門口，也是同樣的倆間茅草屋，屋子坐北朝南，比木寧家要小點，旁邊用竹竿圍起來一個高一米的小圈子，想來就是喂養(yǎng)大鵝的地方。

　　倆人站在木柵欄院墻外，望向院內(nèi)，沒有看到有人在，木九便喊了一聲。

　　“張姨在嗎？我是木九?。　痹谧约杭依锟梢哉f張氏，但是喊人的時候那么叫就不合適了。

　　隔了一會兒屋內(nèi)才有一個老婦人的聲音應(yīng)答并推門走了出來。

　　“原來是木九啊，怎么來我老婆子這兒來了，咦~，這是你家二郎吧，長高了不少?！睆埵辖衲?0多歲了，可以算是看著木九長大，因此木九叫一聲張姨是應(yīng)該的。

　　眼前的老婦人穿著有點油漬的灰色麻布衣，手里拿著一團線，頭發(fā)已經(jīng)是白的多黑的少，臉上的褶子散亂的分布，眼睛也不再有光亮。木寧只和王永他們玩捉迷藏的時候，來這邊見過一次，這還是第二次。

　　“嗯，是我家老二，木寧，來叫張娘娘！”木九拍了拍木寧的頭?！澳锬铩边@個詞是這里的方言，是奶奶的意思。和皇宮里住的女人一個稱呼，但這偏遠(yuǎn)地方?jīng)]人會因為這個詞而產(chǎn)生什么誤會，再說了這是此地的方言。

　　木寧叫了一聲，然后就要把雞給張氏，木九差點打人，這還沒有和張氏說好換大鵝呢，你小子這樣，鬼才能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搞不好還以為是送禮。

　　“額~張姨，這不是我家老大看中了老劉頭家的阿英嘛，我就想著和您換一只大鵝，明天好去給他提親，倆只換一只，您看給挑一只肥的！”木九趕緊說明來意。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恭喜了啊，老劉頭？是苗村的那個羊倌？他家婆姨年輕的時候就長得漂亮，想來女娃也不會丑，這親事能行！”眼看著張氏絮絮叨叨的要說很多，木九急忙打斷。

　　“是啊張姨，是苗村的老劉頭，您看我這倆只母雞換您一只大鵝，您給挑挑。”說是挑一下，其實也就是6選1，木九剛剛進院子路過小圈子看了一下。

　　“嗯，可以的，這樣看來還是我老婆子占了你的便宜，來，我給你挑一只?！闭f著便走向小圈子。

　　木寧以為需要自己去幫忙抓，還緊跟著過去，不曾想張氏站到小圈子旁的時候，那些大鵝就都仰頭集中在一起，以為是要喂它們，張氏隨手一抓，就抓了一只看起來最大的，其他鵝驚嚇之后也就跑開了。

　　“把手上的母雞就放在地上吧，我等會兒來處理。喏~給你們這只，這可是我這群鵝里長得最好的，絕對拿出去有面兒！”張氏有點自賣自夸的意思。

　　父子倆放下雞又拿起鵝，同樣用繩子拴好雙腳和翅膀。

　　“謝謝張姨，等我家老大的日子定下來，讓他過來通知您，您到時候要來啊。”

　　“好的，好的，我老婆子好久沒有參加過婚禮了，想當(dāng)年我嫁給阿宏他爹的時候，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一轉(zhuǎn)眼老頭子都走了5年了。”

　　木九聽著要跑偏的話題，趕忙帶著木寧告辭，留下一臉懷舊的張氏。

　　之后父子倆又去了位于村子?xùn)|北方向的張伯家，給木九帶著的小木盒刷了桐油，木寧這才知道原來這個要裝銅簪子的，還以為爹偷偷藏了什么好玩的東西。

　　太陽已經(jīng)很高，要中午了。

　　父子倆的事情還剩下最后一個，那就是去村長家，請他明天和爹一起去提親。木九看著時辰，有點猶豫，飯點到別人家不太好，可是轉(zhuǎn)念一想，這個時候村長也肯定在家啊，還是去吧。

　　杜四村的村長叫苗路，聽說早年還讀過幾天書，在縣城也有點關(guān)系，上了年紀(jì)之后才回來村里置辦了很多家產(chǎn)，當(dāng)了這兒的村長。他家住村子?xùn)|南方向，離去縣城的路最近，就是那個有大柳樹的小路。

　　到村長家的時候，果然一家人在吃飯，木九不好意思的說明來意。

　　村長苗路是個四十多歲的胖漢子，一身紫底藍花的棉布衣，一雙干凈繡著圖案的棉布鞋，無不顯示出這是一個很有家產(chǎn)的人。

　　“這是好事情啊，你不說我也正想著接這個差事，我這算是倚老賣老了?！贝彘L哈哈大笑，拉著木九坐下，“明天早點去，也顯得我們懂禮數(shù)，爭取午時之前回來，對了，彩禮準(zhǔn)備的怎么樣，要是差點什么，你和老哥說啊，不用客氣的?！?p>　　“不差不差，都準(zhǔn)備好了，多謝村長?！蹦緦幙粗蝗蛔兊镁兄?jǐn)和客氣的爹，神色間多了一份思考。

　　“那就好，上次你讓我?guī)г捊o你三哥，跑了好幾個地方才見到他人，總算是把話帶到了?！贝彘L喝了口茶。

　　“這事情也還沒有謝過村長，我那三哥有話要傳給我嗎？”提到三哥，木九卻是輕松了幾分。

　　“有的有的，怎么木午回去沒有和你說嗎？哎，瞧我這記性，想來是我忘記和木午說了?！贝彘L詫異的說道，“你三哥說大概冬至之前回來，冬至之后就走，你家二郎的活計他會留意的?！?p>　　聽到三哥確切的消息，和上次傳回的話差不多，木九送了口氣，轉(zhuǎn)頭看了看正在思考什么的木寧。

　　“嗯嗯，真是麻煩村長了，那這事情就說定了，明天我來請村長?！备缸觽z起身告辭。

　　“不麻煩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事兒。怎么這就要走，大中午的，留下來吃點，你嫂子的手藝你應(yīng)該嘗過，也和老哥喝幾杯?！贝彘L不算是太熱情的挽留著。

　　木九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能留下了，起身帶著木寧和村長一家告辭，走出院子。

　　木寧看了看爹的背影，又看了看村長家泥土砌成的四間房屋，怎么看都覺得爹在逃走。

　　小小少年開始在父母的生活中看到了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