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鄧云去世的第三天。
羊城有“三天不擇日”之說,就是說人死后在三天內(nèi)出殯下葬,可以不用選日子。而如果選在三天之后,就要看皇歷,挑吉日。
畢應(yīng)博想要多陪她幾天。
老丈人不忍心看他煎熬,含著淚堅持第三天出殯。
雨一直下,從早到晚。
方寧穿一身黑色的雨衣,跟隨出殯的隊伍,在雨中前行。
這一幕讓方寧不由得想起了前一世,當時還是“阿姨”的葬禮上,她哭的天昏地暗,哭的撕心裂肺。
方寧知道,她是在告別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在告別付出了將近十年的真情。
一年之后,方寧成了她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依靠。
四年之后,她唯一的親人不告而別。
方寧再一次控制著不去想像,她挺著九個月的身孕,參加自己葬禮的場景。
而思維就是這么奇怪,你越控制,便越控制不住。
老男人在這一刻,終于壓抑不住埋在心底的無盡自責(zé)和深深思念,放聲痛哭。
隊伍在雨中停了十多分鐘,兩輛警車差點被葬禮上的人群掀翻,方寧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對此一無所知。
直到一個同樣淚花了臉的小女孩,使勁的拍了拍他的臉,才把他從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中拉回。
“你叫方寧?”
小女孩紅著眼問。
方寧點頭。
“我姐夫讓我告訴你:一萬六報酬里全包了?!?p> 方寧有些茫然,“你姐夫是誰?”
“畢應(yīng)博?!?p>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兩雙有力的大手,一左一右摁住了他的胳膊。
“方寧是吧,我們是縣公安局的,有一起案子,需要你配合調(diào)查。”
方寧點了點頭,無聲的跟著兩人,坐上了警車。
一路上,兩個警察也沒問話,方寧也沒說話,只是一遍又一遍回憶重生以來的一幕幕。
警局很近,方寧被帶進了一個單間,屋子空曠的只有一張椅子。
不知道在椅子上坐了多久,兩個小時還是四個小時,門終于開了,一個看起來就孔武有力的穿著制服的中年人推開門,看了看只有一張椅子,從隔壁又拎過來一個,坐在方寧的對面。
“說說吧,你從極速網(wǎng)吧那弄了多少錢?!?p> 與重生無關(guān)!
一句話,方寧吊著的心猛地落地。
“怎么稱呼?”
中年人本以為關(guān)了四個小時,早就把這個高中生嚇傻了,卻沒想到他還能這么冷靜的問自己是誰。
“進縣公安局溫良學(xué)?!?p>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溫良學(xué)冷笑,“那個黑碳頭已經(jīng)招了,你伙同他,非法利用極速網(wǎng)吧獲利?,F(xiàn)在老實交代,能少關(guān)你幾年?!?p> 前世活到將近四十歲,方寧并沒有接觸太多社會的陰暗面,但電影看多了,所以也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就是對自己處境的最真實寫照。
思來想去,方寧唯一失算的是,完全沒有料到區(qū)區(qū)幾十萬,就讓人眼紅到了這種地步。
想想也是,父母種菜的,自己也剛剛高中畢業(yè),卻一下子掌握了將近百萬的資產(chǎn),沒人有想法那才是怪了。
唯一讓方寧不解的是,消息到底是從哪個環(huán)節(jié)泄露的。
銀行?有可能。但更有可能的,恐怕還是白一帆。
白一帆此時,剛剛和自己的閨蜜絕交,痛苦的掩面而泣。
她不是故意的,但有時無意犯下的錯可能更不可原諒。
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爸!”
“小帆?怎么現(xiàn)在給我打電話,怎么了?”
白一帆理了理心情,憋出一個笑臉,“嗯,沒事,晚上我不回家住,你別讓媽做我的飯?!?p> 白河笑著答應(yīng),聽出了女兒心里有事,但他沒問。
猶豫了半個小時,白一帆又拿起了電話。
……
葬禮上,除了畢應(yīng)博,沒人認識方寧,鄧倩也只知道那個哭的稀里嘩啦,后來被警察帶走的哥哥叫方寧,他是誰,他住哪,一無所知。
所以葬禮結(jié)束,畢應(yīng)博被警察帶走之后,也就沒人知道之前被帶走的年輕人是誰。
方爸方媽傍晚才從極速網(wǎng)吧的孫哲那里打聽到,兒子恐怕出事了。
火速趕到警察局,卻被告知人就在里面關(guān)著,現(xiàn)在不能見面,方媽立即就差點暈倒。
把妻子扶到椅子上坐下,方爸好聲好氣的求著給在縣里文化局上班的堂哥打了個電話。
很快,電話又響起來,方爸接過:
“元豐,這事復(fù)雜了。我現(xiàn)在了解的情況是,小寧勾結(jié)一個網(wǎng)吧的網(wǎng)管,竊取網(wǎng)吧利潤,涉案金額巨大,夠關(guān)他半輩子!”
方爸聽到這,趕忙扶住桌子,才沒有暈在地上。
“二哥,你想想辦法,砸鍋賣鐵,我也給人家這窟窿補上!”
“唉,這事難辦??!不過聽說對方也有和解的意思,我再打聽打聽,有消息再告訴你?!?p> ……
“小方啊,你這事說大就大,說小也不算啥。就看你是想大還是想小了?!?p> 方寧冷笑,“大了怎么說,小了又怎么說?!?p> “大?”溫良學(xué)笑了笑接著道:“伙同他人謀取巨額非法利益,并造成他人嚴重經(jīng)濟損失,你和姓畢的小子,一人至少十五年起。怎么樣,夠大嗎?”
“我不明白?!?p> “你也不用狡賴,你干的那些事,我們都清清楚楚。”
“小呢?”
“小就好說了。你和極速網(wǎng)吧達成和解,他們撤案,我這銷案,皆大歡喜?!?p> “怎么個和解法?”
“這就看你們怎么商量了,網(wǎng)吧老板就在外面,叫過來,你們見見?”
方寧點了點頭。
教訓(xùn)很深刻,所以學(xué)費一定要交,但方寧不準備交給這些豺狼。
網(wǎng)吧白胖子笑呵呵著走了進來,溫良學(xué)出門,方寧不確定他會不會偷聽,無所謂了。
“說吧,你要多少?!?p> “七十萬!”
“好。”
白胖子一愣,這特么還沒砍價呢,怎么就答應(yīng)了?難道是要低了?
隔壁的溫良學(xué)也有些納悶,這小子一天都透著點奇里奇怪,讓人琢磨不透。
“隊長,有你電話。”
同事打斷溫良學(xué)的思索,“這么晚了,誰的電話?”
“局長?!?p> 很快,溫良學(xué)黑著臉走出辦公室,“你可以走了。”
白胖子有些搞不清,輕問道:“還沒協(xié)商完呢?!?p> 溫良學(xué)一把把白胖子推開道,“栽贓誣陷,別特么連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