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睜開了雙眼,腦子昏沉得厲害,好像是撞到了哪里。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大殿里的宴會已經(jīng)結束,把酒言歡的情景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殿內(nèi)經(jīng)過混戰(zhàn)的凌亂場面,兵器橫七豎八地扔在地上。我正靠在殿內(nèi)的柱子后邊,這也許是打斗時沒有人發(fā)現(xiàn)我的原因。
剛剛夢境里的一切好似真實的發(fā)生過,那些神與魔的糾葛讓算是親歷者的我怔怔出神。半晌,我才回過神來。我猜測可能是喝了酒釀的緣故,可是這些在我的理解里并不現(xiàn)實的夢境,竟讓我感受到無比真實。這里的酒釀很清甜,和桂花糕很配。我踉踉蹌蹌地扶著柱子站起身來,想去尋找鳳鳳的蹤跡。此時我的腦子很亂,隱隱約約記得他們談話間提及的一個名字——鳳兮。這個名字我很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的母親就叫鳳兮。
記憶中,我的母親是一個溫柔的人,她總會有很多很新奇的想法。我并沒有見過母親的族人,她和父親在十幾年前遷居到村子里,他們并沒有過多提及他們的來處。因為這些年戰(zhàn)亂頻發(fā),村子里的村民們推測他們應該是經(jīng)歷了離亂與分別,不想揭開他人的傷痛過往就沒有對這些問題過多詢問。在那十幾年間,我們生活得平靜安樂。
我撫摸著身側佩戴著的玉佩,一條通體晶瑩剔透的魚,它讓我想到了阿轍,我倏然落下淚來。淚水落在了玉佩上,啪嗒,我似乎聽到了水珠滴落的聲音,記憶瞬間被拉遠,在我六七歲的時候,家里有一個裝水的石盆,我依稀記得石盆的底部篆刻著雙魚的文案。我忽然抬頭,在殿內(nèi)的頂部,正是雕刻著兩條碩大的魚,和記憶中石盆底的圖案一模一樣。我看向身旁的石柱,石柱底部也雕刻著相同的圖案。
我慢慢走向宴會時使用的桌案,桌面的紋路雕刻得更為清晰細致,我撫摸上去,發(fā)現(xiàn)這圖似乎隱藏著什么秘密,這雙魚圖好像是一張地圖,繪制的是群山、溪流和宮殿,宮殿應該是這座......不,等等,溪流是從山上流下來的,處在山頂?shù)膶m殿,那里應該就是禁地。圖上描繪的宮殿由祥云的圖案遮擋,看不到全貌。
淮南的軍隊不會這么快就離開,溪流中的珠寶會將他們引上禁地,所以鳳鳳應該也會在那里?;蛟S不被卷入這場紛爭才是明智的選擇,但在這里得到了有關母親的信息,我不會輕易放棄這個尋找母親下落的機會。我跑出大殿,沿著溪流向山上行去。
山上的雜草樹木茂盛,溪流兩岸沒有供人行走的小路,好在溪水清淺,我赤足在水里向上走,雙腳感受到這溪水的冰冷刺骨,似乎是山頂?shù)难┧诨闪讼鳌O械闹閷毱魑锵Р灰?,想是被淮南的軍隊一路撿拾走了。行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溪水中堆積漂浮散落著兵器盔甲,溪水也被血染的通紅。
鳳王極力阻止他人靠近禁地,派重兵聚集在靠近禁地的半山腰,只是似乎是我來的時機很巧,淮南的人馬在我來之前和鳳王的兵力發(fā)生了廝殺,看樣子應該是淮南一方取得了戰(zhàn)斗的勝利。既然淮南執(zhí)著于沿著溪流上山,那么,他要找的鳳兮及其族人,會不會就在禁地?
我繼續(xù)跋涉前行,腳踩在了溪流中一個觸感很溫潤的物件上,我俯身去看,發(fā)現(xiàn)是一塊和我之前擁有的玉佩形狀相似的雙魚佩,只是做工要粗糙很多。越往前走我越驚訝,因為前方的溪流里,堆滿了這種粗糙做工的玉佩。我感覺應該是快要抵達禁地的中心了。
陽光照在溪流上,一片耀眼的白。我抬頭看見在不遠處有一座石頭堆砌的宏大宮殿,宮殿外部的頂端雕刻有一只巨大的鳳凰,而鳳凰的嘴里銜著一個環(huán)佩,雕刻得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那個環(huán)佩就將被風吹動,那只鳳凰也即將迎風飛遠。宮殿的石門緊閉,不知道里邊的情況。
這時我聽到前面?zhèn)鱽淼膶υ捖暋?p> “淮南將軍,這石門怎么辦?光憑我們幾個推不開?!?p> “應該是存在機關,那門上有個雙魚的凹槽,這溪水中有很多類似形狀的石頭,不如拿起來一塊一塊試?!被茨险驹谀抢?,略加思索后答到。
“哈哈哈哈哈,你們慢慢試吧,試到地老天荒你們都不會把這門打開?!兵P王被人架著,幾近瘋癲。
“父王,我在鏡中見到長樂了?!?p> “你說什么,你見到她的殘影了?不過,也只是殘影而已,在誰的身上?”
“不是殘影?!?p> 聽到這個回答,鳳王的眼睛倏地一亮,可是想到了什么,隨及又黯淡了下去。喃喃道:“如果這是真的,鳳兮,你最終還是選擇了族人。”
淮南也不太明白鳳鳳與鳳王之間的對話是什么意思,于是叫來他的一個侍從。這個侍從低著頭,用沙啞的聲音回答道:“他們說的是一種秘術,那面鏡子是上古時的器物,可以通過它見到本應不能再見的人?!?p> “不能再見的人是什么意思?起死回生?”
“這個,只是一種小把戲,是照鏡子的人和鏡中人有些許聯(lián)系,做不到起死回生。長樂是鳳族的先圣女,見過她的人都評價她燁然若神人。沒有人知道她來自哪里,突然出現(xiàn)在鳳族,一年不到就受到了鳳族所有人的敬仰。只是長樂圣女在十多年前突然失蹤了。”
“鳳兮自失蹤起算起來也有十多年了。”淮南回憶道,“十五年前十歲的我隨著父親離開了這里,當時還沒有長樂這個人,我也不知道后來發(fā)生的一切的具體情形,只知道旁支犯上作亂導致鳳族內(nèi)亂,先鳳王鳳兮下落不明,生死未卜?!?p> 淮南也不知道長樂和鳳兮之間的關系。很多年,他都記得在山谷里,有一個大他八歲的姐姐鳳兮,帶他學習認識山川間的奇物。和鳳兮一起行走于山水之間,那是他最為無憂無慮的時光。他從來都知道鳳兮是鳳族的天縱奇才,知道她胸懷大志。他曾以為憑鳳兮的身份,一定可以實現(xiàn)她自己的理想抱負,可是誰知后來發(fā)生的一切沒有在他們?nèi)魏我粋€人的預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