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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在有月的夜晚來臨

第五章 離婚

星星在有月的夜晚來臨 丫頭惠子 4347 2020-08-16 13:12:03

    能想象出兩個女人,一個年輕漂亮,重要的是有文化,也許美貌本身就是一種文化。另一個不修邊幅,不識得幾個字,甚至從未發(fā)現(xiàn)拿筆寫過自己的名字,只會一年四季為莊稼操勞,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從蔥郁的夏日到金黃璀璨的秋天,再到白雪皚皚的冬季,四季不斷更迭扭轉(zhuǎn),對她來說那就是小麥與水稻的交替。

  父親和母親的結(jié)合,或許從一開始原本就是個錯誤。

  面對這樣的選擇,大多數(shù)的人或許都能理解,父親大可不必權(quán)衡,只是如此一來,父親為了自己所謂的幸福而重重地傷害了母親,而母親卻是連一絲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以前在書上看到一句話:一對夫妻如果沒有緣分,無法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而孩子依然應(yīng)該是彼此要守護的天使。抑或在同一屋檐下的時候也未盡守護那又能怎樣呢?

  新年臨近,父親還是回來了。

  父親像往常一樣還是先送了些吃的給奶奶,剩下的用紅紙裹著的兩條大糕,還有兩包蜜棗,見到惠子,父親忙把這些都塞給了惠子,惠子一股腦兒的把這些好吃的緊緊的抱在懷里,朝著堂屋走去。

  傍晚,空氣中帶有一種炊煙的味道,夾雜著家家戶戶點鹵水做豆腐的清腥豆味兒。

  屋前幾棵干禿禿的樹枝上落著幾只不怕冷的小鳥,站在枝丫上東蹦蹦西跳跳,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難不成這鳥兒也能迷了路?

  父親低著頭,弓著背坐在低矮的門檻上,抽著煙,一聲不吭,腳下是一堆散落的煙蒂。

  在這個家庭里,父親總是這樣的存在:沉默、強壯、嚴肅,骨子里還帶有幾分銳氣與霸道。

  “就算我求你了,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备赣H也是為了這種事情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委曲求全的向母親低頭。

  話總是要說的,不然事情永遠也解決不了。

  父親說完又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煙,從中取出一支慢吞吞的點著,長長地吸了口,慢慢的又把那口煙吐了出來。

  蒸騰的青色煙霧在屋子里升騰。

  父親從不用卷煙袋抽煙,也許是嫌那煙葉的勁大,還是覺得拿著那樣的煙袋和自己的身份不符,所以他只抽成盒的香煙。

  香煙和火柴永遠是一體的,裝在中山裝的褲兜或是上衣口袋里。每次取煙總是左右兜的摸一下,確定在哪個兜里,然后從兜里掏出整包煙,取出一根含在唇間,右手再從火柴盒里取出一根火柴,用被煙熏得發(fā)黃的兩個手指捏緊火柴頭在盒邊熟練地猛一擦,隨著“嗤”的一聲響就會冒出一串火星來,再把頭低下迎接火柴頭那昏黃搖晃的微光,左手下意識的遮擋,生怕被風吹滅,然后很沉醉地深深吸上一口,繼而把用完的火柴前后甩兩下,確定火熄滅后才安心的扔下火柴桿,動作嫻熟流暢的沒有半點停滯,這香煙便也是父親生活的一部分。

  直到抽完最后一根煙,父親將剩余的煙頭死死地擰在地上,折斷的煙頭在地上留下一團黑。

  “我想知道你真的忍心丟下我們嗎?從來都沒有覺得對不起我?”

  母親言語中不覺隱含了幾分怒火,壓低再壓低的聲音一邊想要極力表現(xiàn)出堅強,一邊卻還在尋求可能與同情,可是巨大的悲傷與失落重重地壓在心頭,眼淚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惠子?!备赣H哽咽著,眼里噙滿淚水,滿臉憂愁的說出一句幾乎沒有什么份量的話。這也許是父親那么多年表現(xiàn)出最柔弱的時刻,他知道此時說什么都將于事無補。

  聽到父親坐這兒半天憋出來的仍是這句話,母親知道一切真的都將是無可挽回了,內(nèi)心僅殘留的一點點希望也都被消耗殆盡。

  第二天一早,父親便又回了城。

  一到過年,開始做包子做饅頭的時候,大人們總是會把孩子們攆的遠遠的,以免說錯了話,說了什么不吉利的話,怕出鍋的饅頭發(fā)的不夠好,因為饅頭蒸的好,日子才會蒸蒸日上過得好。

  老人都認為,過年的時候孩子說了不吉利的話,可能會給一年都帶來厄運,所以大人們總是提醒孩子過年見人都要說好話、說吉利話。

  惠子掀開鍋蓋,從蒸屜上抓起一個包子,一口就咬下了小半個。

  “也不洗洗手,進家就吃。”母親朝著惠子邊拍腦袋邊試圖奪下手中的包子。

  “洗了、洗了?!被葑哟罂诮乐?,含糊不清的著急回應(yīng)。

  “馬齒莧的包子真香,好吃、好吃!”

  的確,不知道是誰最早發(fā)現(xiàn)這種野菜可以吃的,不僅美味,對人身體還具有保健作用。

  一到春天,這種菜在菜園、路旁、田間地頭隨處可見,嫩芽可以拌著吃。家家都會把新鮮的馬齒莧挖回家,洗干凈在開水鍋里焯一下,然后擺放在用高粱秸稈做成的鍋蓋上晾曬,直到把那些暗紅色的胖乎乎的曬得像黑色的鐵絲一樣堅硬,馬齒莧也就干透了,冬天用它來做包子餡是再好不過的了。

  “好吃就多吃點,光吃不長肉的丫頭?!蹦赣H又在嘮叨,顯然,母親對惠子的身形瘦小而感到不太滿意。

  的確,惠子太瘦了,人人見了總會冒出一句:“在家你媽沒讓你吃飯吧!這瘦的?!碑斎?,惠子很討厭別人這么說。

  說話間,惠子又從鍋里抓起了一個包子。

  年三十的“團圓飯,”只有惠子和母親?;葑宇^上用粉色寬絲帶扎了兩個羊角辮子,穿著奶奶親手做的白底粉紅色花罩衫,樣子很是喜慶。

  年初一早上天還沒亮,周邊的鞭炮聲就此起彼伏地響起來了,那“開門鞭”噼里啪啦的聲響或遠或近的響個不停,就好像剎那間淤積在內(nèi)心的快樂被炸開了口子,接著歡樂的日子便會從這一刻洶涌而來似的。

  母親也趕著時間似的著急下床,披起棉襖,拖出昨晚事先已纏繞好在竹竿上的鞭炮,不一會兒,那鞭炮聲震耳欲聾,嚇得自家“長毛”趴在床底下一動不動。

  放罷一串鞭炮,母親照往年一樣往惠子的嘴里塞上一片糕,說是“開口糕”,吃了才能說話,吃了小孩子才能步步登高,惠子睡眼朦朧乖乖的吃下那片軟軟的,甜絲絲的片兒糕。

  有沒有父親,惠子都喜歡過年,過年能穿新衣服,過年能吃好吃的,過年會炒瓜子、炒花生、炸油果,然后和小伙伴們一起分享自家的食物。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半年多,那個女人把孩子生下來了,是個男孩。

  隨著孩子的出生,一切都將塵埃落定,他們的關(guān)系便以離婚告終,一個另娶“真愛”,一個傷心欲絕。

  離婚是父親這半年多以來一直想要的結(jié)果,當母親鄭重地脫口而出的時候,父親哭了,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相信他在心底里是覺得對不起母親的,奶奶抱著父親的肩膀一起哭,還一邊用手在父親的后背使勁捶打。

  夜色籠罩的陋室里,一屋子的哭泣聲,那是一種撕裂人心的哭聲,這聲音從惠子的周身蔓延開來,冰冷恐懼的感覺充斥著她,似乎整個世界都變得一片漆黑。

  惠子不太懂得離婚的含意,從未見過父母親吵架,為何離婚?

  當時的她還是個孩子,只有等她長大后,戀愛結(jié)婚了,她才會明白,才會有體會,不吵架的夫妻才最要命。

  在那個年代,在這個小村莊里,“離婚”一詞雖然早已經(jīng)是家喻戶曉的事情,倘若真正要是誰離了婚,那肯定是件傷風敗俗的事情,沒人去理會你為什么離婚,這到底是誰的錯,人們只會把這當作茶余飯后的談資。

  人言可畏,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而這一切父親卻可以逃離的無影無蹤,拋下母親獨自承受。

  從那以后,惠子很少再見到父親,其實惠子還是習(xí)慣這樣的日子,因為從她記事兒起,本來就很少見到父親,只知道父親工作的地方很遠,平時也是極少回來,每次回來,母親總是對父親照顧周到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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