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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十七城

第四章、他的小太陽

夏末十七城 袁梨里 2922 2020-08-18 18:20:00

  興坪古鎮(zhèn)是個好地方,至少我很喜歡。踩在青花石板的小路上,苔蘚類的植物爬在斑駁的墻面上,長出了時間的痕跡。老房子見證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出生、成長和死亡。撫摸著古老的墻壁,我更喜歡這些老房子。不像那些仿古建筑,雖然有著光鮮亮麗的外殼,卻并未被賦予靈魂。

  一時間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忽然回頭,就只剩下阿輝還走在我的后面了,小孟和珍珍已不知去向。

  “她們呢?”我微笑著問。

  阿輝勉強(qiáng)扯出了一絲笑容,禮貌的回應(yīng)著,卻回答不出來我的問題。看來女孩們趁他不注意,偷偷溜去了她們喜歡的地方。

  “我和我的好朋友在一起的話,也這樣?!蔽野参克??!芭⒆涌傆行┬∶孛芤窒??!?p>  “我就不明白你們,明明那些東西,草帽呀,耳環(huán)呀,公司附近就有啊,卻偏要到陽朔來買?!?p>  “她們喜歡逛街,你不喜歡嗎?”

  “我想去爬山,想去騎車。我們都來三天了,今天才來漓江。她們整天都在西街上逛?!卑⑤x嘆了口氣,顯得無奈和委屈。但他馬上又咧嘴笑了,沉浸在了某個讓他開心的記憶中?!皠偛糯蛩踢^足了癮,終于滿足了我一個心愿?!?p>  “她們不喜歡運(yùn)動,你可以自己去呀?!?p>  阿輝搖了搖頭。

  “因為小孟嗎?”

  這個男生害羞的撓了撓頭,露出了他潔白的牙齒。他沒有說話,可他的表情已經(jīng)告訴了我答案。他依然沉默著,看向了遠(yuǎn)處,他的眼睛不像剛才那么明亮了,倒像是清晨時的陽朔,被霧氣籠罩著。

  同病相憐,我忽然想到了這個詞。于是,兩個可憐的人就結(jié)伴走在了這個古老的街巷里。

  午后燦爛的陽光驅(qū)散了來自心上的寒意,抬起頭,任憑陽光照在我蒼白的臉上。參觀完幾個古建筑,濕掉的衣服被陽光烘干了,汗水卻又打濕了衣領(lǐng)。

  “找個地方歇一會吧?!卑⑤x說。

  我沒有反對,我們在一家小茶館里坐著,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

  “你是個有故事的人。”阿輝將陶瓷茶杯里的茶水添滿,輕輕的推到了我的面前。

  啜飲了一小口茶水,我并不打算將話題接下去。我需要傾訴,可這不是我擅長的。我更擅長傾聽。“你也是?!蔽艺f。

  阿輝將杯子送到嘴邊,像喝酒一樣,一飲而盡。他要講述他的故事了,而我也很喜歡聽故事。

  這是阿輝第一次來陽朔玩兒。盡管他生活的城市離陽朔很近,坐高鐵的話,只需要幾個小時就能到桂林,再從桂林轉(zhuǎn)乘,根本花不了多少時間,如果他愿意的話,一個周末就足夠。他不是不喜歡陽朔,他說他上大學(xué)時就有來這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玩上幾天的想法了。騎行在寧靜的鄉(xiāng)村小路上,吹吹山里夾雜著植物氣味的風(fēng);去漓江坐竹筏,和朋友瘋狂的打一次水仗,即使全身濕透也沒有關(guān)系;或許還可以嘗試一下攀巖,挑戰(zhàn)從沒有試過的極限運(yùn)動??上敕ㄊ呛玫?,具體實施的話,各種借口就會冒出來,阻止他的想法?;蛘哒f,身體更加誠實一些。他總是很忙,大學(xué)很忙,工作之后也忙。每天都在城市里忙碌著,忙著工作,忙著賺錢,好讓自己能在這個城市里有個家。所以即使有休息的時間,他也更愿意宅在家里。

  這次能來陽朔,他很感謝他的老板和兩位美女同事。在他和同事幾個月的努力下,終于搞定了一個大客戶,這讓他們獲得了獎勵,不僅僅是豐厚的獎金,還有幾天假期。

  來陽朔是小孟提出來的,她說再不出去走走的話就要廢掉了。阿輝本來是想在窩在家里打游戲睡覺的,只是,他從沒有拒絕過小孟,更別提是可以去陽朔待上幾天了。

  剛到陽朔那兩天,小孟和珍珍既不去景點(diǎn),也不去漂流,她們就喜歡逛街。阿輝每天跟著她們,幫她們拎包,當(dāng)她們的攝影師。他不明白女生為什么會如此熱衷于逛街、買衣服,明明有些東西,公司附近小巷子里都能買到,她們卻偏要來陽朔浪費(fèi)時間去挑選。但是,阿輝聊到小孟的時候,我還是感覺到了他的快樂。他說小孟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工作能力強(qiáng),和客戶打交道的時候,客戶都很信任她。阿輝欣賞工作時的小孟。小孟經(jīng)常加班,她說晚上的辦公室只有她一個人,她很害怕,阿輝就留下來陪她。有一次,小孟完成工作后,都已經(jīng)半夜了,兩人就沒有回家,一直在聊天。他們說藍(lán)球,說游戲,說漫威。一直聊到了天亮,他喜歡的,小孟都知道。他沒遇到過能和他聊這些的女生,只覺的相見恨晚。

  然而,故事到這里的時候就中斷了,因為小孟和珍珍找到了我們。兩人換上了新買的民族風(fēng)長裙,臉上的妝容也重新化過了。

  “你倆聊的很嗨呀?!闭湔湫χf。

  珍珍開了個玩笑,我注意著小孟的反應(yīng),在阿輝的故事里,她才是女主角。小孟和珍珍一起,都在笑著,她甚至還拍了拍阿輝的肩膀,這讓阿輝很尷尬。她的反應(yīng)不像女主角該有的反應(yīng),或者說,在小孟的故事里,阿輝并不是男主角。

  “你們?nèi)ツ睦锪??”阿輝給女孩兒們倒好了茶水。

  “我們?nèi)ヅ恼樟?,還買了裙子?!毙∶险f。

  “這次出來才發(fā)現(xiàn)我倆太投緣了?!闭湔鋼е∶系募绨?,“喜歡的東西都一樣?!?p>  “對呀,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毙∶匣貞?yīng)著。

  我看見阿輝的眉頭皺了一下。他剛剛也說了“相見恨晚”這個詞,也是形容他和小孟的關(guān)系。

  “明天去遇龍河漂流吧?!毙∶峡聪蛄税⑤x?!爸滥愫芟肴?。”

  阿輝的反應(yīng)沒有那么熱烈,他的眼睛依然被迷霧籠罩著?!膀T車去嗎?”

  “當(dāng)然了。”小孟又看著我問,“你會騎車嗎?”

  “會?!?p>  “那和我們一起去吧?!毙∶蠈ξ艺A苏Q邸?p>  同為女生,我當(dāng)然明白她眨眼的意思。她在暗示我,甚至是在鼓勵我,她們看到我和阿輝在一起喝茶、聊天,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我們聊天話題的中心人物是她。我同意了她的提議,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去遇龍河,對于其他的,我還是很尷尬。

  阿輝看著外面的街道,我感覺他內(nèi)心有些受傷,他在消化那些不好的,讓他消極的情緒。

  我和他們又坐了一會,就一起坐車回了客棧,晚上他們?nèi)チ司瓢?,而我去看了《印象劉三姐》?p>  在陽光已經(jīng)爬滿了整個小城的時候,我們四個人才騎著萍姐家租來的自行車,往遇龍河而去。穿過車流擁擠的馬路,來到了大山里。山里的空氣很新鮮,夾雜著植物的清香和泥土的氣息,讓人頓時來了精神。“真好聞。”我說。

  阿輝就在我的旁邊,“在城市里,不管是在公司,在地鐵還是公交上,空氣里總是香水混合著汗水的味道,那味道,無法形容。”他搖著頭,甚至還吸了吸鼻子。

  由于平時很少鍛煉,我們騎的很慢,尤其是我,騎一段后還要停下來喘喘氣,休息一會。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照顧著我,慢悠悠的騎著,后來,有一群外國人過來了,他們騎行裝備很齊,戴著頭盔、穿著騎行服、護(hù)膝,他們超過了我們,其中有一個很帥的男生得意的對著我們吹了聲口哨。

  像是比賽開始時的哨聲,小孟一下子就加快了速度,還喊著:“阿輝快點(diǎn),我們追上他們。”

  阿輝一下子就沖到了我們幾個人的最前面,車輪轉(zhuǎn)的飛快,一個彎道后,我就看不到他的背影了,小孟和珍珍也騎的很快,緊跟在后面。

  我握緊了車把,身體前傾,也加快了速度,只是,還沒騎上幾圈呢,就沒了力氣,不得不停下來。車輪快速滾動摩擦著路面,風(fēng)把頭發(fā)吹到了臉上,癢癢的,單手握著車把,另一只手撥弄著頭發(fā),忽然間,我想掙脫,掙脫捆綁在身上的所有束縛,我想飛翔。我試著放開了握著車把的右手,車子平穩(wěn)的向前行駛著,我張開了雙臂,就像長出了翅膀。我感覺到了自由。

  然而這種感覺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失去平衡的車頭晃了晃,我趕緊抓住了把手。我并不是鳥兒,而是風(fēng)箏,被一條無形的線牢牢的綁住了,雖然擁有過短暫的自由,但是根本沒有隨心所欲的能力。

  追趕一陣歇息一陣,只想著趕快追上他們,沿途風(fēng)景也沒有好好欣賞了,當(dāng)我看到他們時,他們已經(jīng)在原地休息了。阿輝告訴我,遇龍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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