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領土戰(zhàn)爭(四)
激烈殘酷的步兵對戰(zhàn)還沒有進行多久,隨著第一個阿納姆軍隊的農兵轉身向后方跑去,很快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轉身逃跑的人。
“都給老子穩(wěn)住!誰敢逃走,沒收家財驅使出領地!”阿納姆男爵見自己軍隊戰(zhàn)線的中翼出現(xiàn)了一小片潰逃,并有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呈擴大化的趨勢,立馬扯起嗓子暴吼。
“老子可去你媽的吧,平時就把我剝削得一窮二白的,就算被驅逐出領地好歹也有一條命可活,死在這可就什么都沒了!”那些邁著飛快腳步逃離戰(zhàn)場的農兵聽到了阿納姆男爵的話,已經是一臉無所謂了。
阿納姆男爵發(fā)現(xiàn)自己的威脅毫無作用,甚至后排幾個顫顫巍巍的農兵在他說完后只是灰溜溜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沒聽見一般,隨著那些逃兵向戰(zhàn)場后方逃去。
“丹恩,盧卡斯,”阿納姆男爵看向隊陣后方的兩個私兵,“如果再有人敢逃跑,直接就地處決!”
這兩個戴著皮革帽,穿著破舊棉甲,套著阿納姆家族紋章罩袍的私兵一臉錯愕,看著一個個和他們擦肩而過的鄉(xiāng)里鄰居,怎么也下不了手。
“站?。 币粋€稍微年長的私兵終于還是下了狠心,一腳將一個迎面逃來的年輕農兵踹倒在地,作勢要將手里泛著寒光的長矛向他捅去。
“別,別!丹恩伯伯,別殺我,我是小范尼,”這個穿著打滿補丁的骯臟亞麻短袍的年輕小伙在地上掙扎著大叫,顫抖著用滿是泥土和草渣的袖子擦了擦他青黃的鼻涕和咸澀的眼淚,“丹恩伯伯您知道的,我老爸臥病在床,家里就我一個能干活的了。我要是死在這,我家就算是完了??!求求您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這個叫丹恩的年長私兵捅上前的長矛終究是停在了半空,半餉也沒再有動作。他抬起頭,看見阿納姆男爵正拿著長劍在前線劈砍,暫時顧及不到這里,于是便迅速地把這個年輕農兵從地上拉了起來。
“趕緊回去照顧你父親吧,順便代我問候一下他。要是你們一家被驅逐了,可以去根德找我親戚,他開了個小店。報我的名字,你可以在那店鋪里當個伙計維持生計。趁亂快走吧!”老私兵拍了拍年輕農兵的肩膀,還不等他說些什么,就直接一把把他往戰(zhàn)場后方推去。
戰(zhàn)斗還在進行,但是阿納姆軍隊的頹勢越發(fā)明顯。
“??!”一個西蒙的護衛(wèi)士兵被對面的一個光頭私兵一劍砍到了右臂,殷紅的血液瞬間染紅了他的衣服。
這個光頭私兵正要向右臂受傷的護衛(wèi)士兵喉嚨刺出一劍時,一枚箭矢直接從他的額頭插了進去。
“小克萊茵,干得漂亮!”西蒙將手里的劍從一個敵人身體里拔出,大聲稱贊。要不是小克萊茵這及時的一箭,自己恐怕就要失去一名健壯的士兵了。
本來弗爾德村民兵就不多,兵員補充又難。在這種情況下就顯得西蒙每一個士兵的生命都格外彌足珍貴。
………
“伊賽爾男爵,你不是最在乎什么狗屁榮譽嗎?有沒有種和我決斗?”這時,戰(zhàn)場上傳來了阿納姆男爵的嘶吼。
“想得倒美!現(xiàn)在你們就是困獸之斗,失敗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伊賽爾男爵不屑地冷笑,“不過我還是決定接受你的決斗!”
“很好,所有人停手,都停手!”阿納姆男爵高聲大笑,對著周圍的士兵們命令道。他深知自己即將落敗,此時的決斗是他扭轉戰(zhàn)局的救命稻草。
這時,雙方正在激戰(zhàn)中的士兵們不約而同地紛紛收手,目光聚集在了兩位領主身上。
在這種小型戰(zhàn)爭中,如果領頭的貴族挑起決斗,對于雙方的普通士兵而言,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這意味著他們可以不再冒著生命危險拼死戰(zhàn)斗,而是在站一邊欣賞著領主精彩的殊死對決來判出戰(zhàn)爭的勝負。
“老爺啊,戰(zhàn)斗都快要勝利了,您大可不必接受他的決斗!”一個私兵附在伊賽爾男爵的耳邊擔憂地說著。
“不用擔心,就憑阿納姆男爵那三腳貓的功夫,想傷到我還遠著呢!你們在后面看著就行了?!币临悹柲芯襞牧伺男靥?,自信滿滿地說道。
………
“小克萊茵,去林子里找點木柴過來生火。對了,回來的時候去伊賽爾男爵軍隊里的隨軍商人那買點烈酒和紗布過來?!彪p方收手后,西蒙看到自己的護衛(wèi)士兵基本都受了或輕或重的傷,心想得盡快處理處理。
“老爺,難道不去找伊賽爾男爵軍隊里的理發(fā)師過來嗎?”小克萊茵疑惑地看向西蒙。
“不要多問,去辦事情?!蔽髅裳杆贁[擺手。
在這個時代,理發(fā)師除了平時幫人剪頭發(fā)刮胡子外,還會兼任醫(yī)師的職能。而這時的醫(yī)師無論是頭痛,感冒,外傷,甚至心理疾病,都會用他們萬古不變的放血療法。
此時不遠處,雙方的士兵們迅速地將戰(zhàn)場中間的死尸拖到了一邊,然后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成一個大圈,看著圈中間的阿納姆男爵和伊賽爾男爵。
“老朋友,又是你那濃重的貴族榮譽感驅使你接受了決斗,是嗎?”阿納姆男爵嘴角溢起得逞的笑容,仿佛他早就算準了伊賽爾男爵會放著大好戰(zhàn)勢,接受自己的決斗。
“這只是原因之一?!币临悹柲芯粜α诵?,沒再多說。
“那我們就不廢話了。”阿納姆男爵用一塊亞麻布將自己長劍上的血液擦凈,接著左腳邁向前,弓步做出犁勢起手。
伊賽爾男爵將手中的雙手劍搭在肩上,左腳向前,以怒勢起手。
“喝!”伊賽爾男爵一個箭步上前向阿納姆男爵的左肩劈砍上去,卻是被反應迅速的阿納姆男爵抬劍擋開。
見一擊不成,伊賽爾男爵的劍順著被彈開的力道在空中轉了一圈,又從阿納姆男爵的右側砍了上去,但還是被敏捷的阿納姆男爵反手接了下來。
“反應真快。”伊賽爾男爵心中暗想,后退了一步,面帶嚴肅,緊緊地盯著對方。
一邊看熱鬧的士兵們發(fā)出陣陣驚呼,津津有味地看著這精彩的對決。在中世紀枯燥無聊的生活里,貴族的對決無疑就是最好的娛樂活動。
“我們來賭一把,賭伊賽爾男爵贏的一賠一點一,賭阿納姆男爵贏的一賠五!”一個對自家領主充滿信心的伊賽爾私兵向旁邊的同伴說道。
“怎么賠率相差這么大?”在一邊觀看的西蒙疑惑地撓了撓后腦勺。他此時有些擔憂,倘若伊賽爾男爵輸了決斗被殺,自己的損失也就大了。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個私兵臉上泛著輕快的笑容,得意洋洋,“我家老爺年輕時可是贏得過弗里斯蘭公爵舉辦的比武大會冠軍的。”
“難怪呢。”西蒙恍然大悟,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
“看劍!”
就在這時,伊賽爾男爵又發(fā)起了進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阿納姆男爵的喉嚨。
“糟糕了。”阿納姆男爵有些沒反應過來,倉促地后退了一步,一個左挑擋開了伊賽爾男爵的致命一刺。
“好機會!”伊賽爾男爵見阿納姆男爵步伐有些紊亂了,頓時心中一喜,將被挑開的劍扭手一轉再次從上方劈向了他的腦袋。
“呵,去死吧!”
阿納姆男爵微微下蹲將劍橫在了頭上,堪堪擋下了這一砍。但他見伊賽爾男爵此時是握劍舉過頭頂,破綻大開,于是迅速揮劍朝著他的腰部狠狠砍去。
“鐺!”
伊賽爾男爵如早有預料一般后退了一步,扭過手腕一個側砍擊開了阿納姆男爵的劍,緊接著疾步上前用肩膀用力一頂。伊賽爾男爵那如蠻牛一般巨大的力道瞬間將阿納姆男爵撞得連連后退。
等阿納姆男爵再回過神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勁風。扭頭一看,伊賽爾男爵的劍此時已經搭在他的脖子邊上了。他知道,自己最后靠決斗來翻盤的念想徹底破滅了。
“我就說嘛,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我不但可以在正面對戰(zhàn)中贏你,也可以在決斗中贏你。”伊賽爾男爵睥睨著這個之前大放厥詞的家伙。
“我輸了,”阿納姆男爵面如死灰,大口喘著粗氣,“你剛剛為什么不一劍砍下我的腦袋?你明明是如此的厭惡我,憎恨我!”
“與其就在這把你殺了,還不如和你的家族換點贖金來得劃算。反正你這個失敗者以后也很難東山再起了,沒辦法對我構成威脅。”
阿納姆男爵苦澀地撇了撇嘴。是啊,這次戰(zhàn)爭自己損失了大量的農奴兵和私兵,不但之前為戰(zhàn)爭消耗的巨額的錢財打了水漂,甚至到時候還得找放高利貸的猶太商人另外借一筆巨款來交納足夠的贖金給伊賽爾男爵。
就算自己今后有一天擺脫了債務危機,領地回到了自己和此前開戰(zhàn)初一樣的水平,但經過此次戰(zhàn)爭勝利的伊賽爾男爵只會更加強大,更加難以戰(zhàn)勝。
“哎。”阿納姆男爵所有的幽怨和不甘,最終化作了一聲悠長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