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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義務

第七章:竟然在床上躺了七天

少年的義務 喵兒姐 1625 2020-08-18 21:00:00

  坐在王松的后座上,小光也沒什么可擔心的了,他閉著眼睛,還是能感受到路邊的燈光掠過眼皮,一閃一閃的。

  風很溫柔,沒有剛才那么熱了,就有一條有點兒難受,王松的胳肢窩太臭了,再讓風一吹,一股子一股子的味兒,都進了小光的鼻子。

  有點兒想吐。

  王松可聞不見,他的味兒都讓自己甩到后頭去了,他埋怨了小光一通為什么不主動找自己幫忙,就不說話了,只顧把腳蹬子蹬得飛快。

  快到家了……小光拼命忍住一股一股的吐意。

  怎么上的樓,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只記得家門打開的一瞬間,他就踉踉蹌蹌地向廁所奔去找馬桶,可惜還沒來得及走到,就雙腿一軟癱倒下去,在距離馬桶三步遠的地方,把中午的煎餅和晚上的麻辣燙悉數(shù)噴在地上。

  吐出來覺得好多了,小光閉上眼睛,把頭靠在墻上。

  再睜開眼睛,媽媽正站在旁邊,看著自己。

  外面?zhèn)鱽戆职值穆曇簦骸爸x謝你,你要不要喝一點水。哦,那行,你回家要小心騎車,謝謝你。再見?!?p>  一股酸臭氣,這回是小光自己搞出來的了,他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那一灘,又看了看站在身邊的媽媽。

  “對不起,媽媽。”

  “你吐完了嗎?”媽媽既沒有責怪他,也沒有表示接受道歉。

  “吐完了吧……”

  “還難受嗎?”

  “嗯,頭特疼。”

  “你先去你屋里漱口換換衣服,我來收拾這里?!?p>  爸爸走了過來,拉著小光的胳膊把他拉了起來,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背上,帶著他慢慢向自己房間走。

  小光回頭看了看正在挽起袖子,把一頭短發(fā)撥到耳朵后面的媽媽——媽媽一直是一絲不茍的,也從不允許自己的頭發(fā)有一點蓬亂,她甚至從不洗碗,很難想象她是怎么收拾自己吐出來的這一灘的。

  不知道小時候到底是爸爸還是媽媽負責換尿布。

  爸爸把小光帶到他自己房間的小廁所里,讓他坐在馬桶上,又拿來一套新衣服。

  “需要我?guī)兔???p>  “不不不用?!?p>  “漱漱口。”

  爸爸關上門,退了出去。

  吐了一下以后,小光覺得身上輕松多了,但是頭還是蹦蹦地疼,連帶著眼睛都有點疼。他胡亂收拾了一下自己,走出小廁所,身子一沉,歪在床上。

  呼……

  整個身體都在下沉,透過不怎么柔軟的床墊和不怎么結實的床板,穿過不怎么厚的地板,一直向下沉下去,沉下去。

  “先別睡,起來把藥吃了再睡?!?p>  小光睜開了眼睛。

  媽媽端著水杯和兩瓶藥水出現(xiàn)在門口。

  “喝藥吧,估計你是中暑了。”

  藿香正氣水,名字倒挺好聽的,聞起來可不怎么樣,小光盯著兩個小玻璃瓶子眨著眼睛。

  “喝了它就睡覺,明天就好了?!?p>  媽媽的頭發(fā)還是一絲不亂,手也依然細白,很難看出她剛剛收拾了一灘嘔吐物。

  小光把藥瓶拿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這什么味兒啊……”

  “你不用考慮它是什么味兒,它是藥不是糖水。一口喝掉再喝水,就沒味兒了?!?p>  爸爸站在媽媽身后,用和媽媽一樣的神情看著小光。

  小光不再說什么,把心一橫,把脖子一仰,把兩瓶藿香正氣水一起倒進嘴里。

  哇!

  麻辣燙攤兒那幾個叔叔喝的酒就是這個味兒的吧!

  小光的眉毛都要跑到鼻子下面去了,兩只眼睛如果不是狂流眼淚早就找不到在哪兒,他哈哈地噴著辣氣,慌亂地伸出手去,接過一杯溫開水,咕咚咕咚一氣兒灌進去,嘴里的怪味才算有點緩解。

  他垂著頭坐在床沿,喘著粗氣,越發(fā)覺得全身的血都在往頭上涌,熱氣幾乎從頭頂蒸騰起來,整個臉越來越脹,眼睛也像充了氣兒似的,眼珠都要掉出來了。他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整個嘴巴都被舌頭塞滿了,脖子開始發(fā)癢,他想抬手去撓,卻看到自己兩個胳膊已經(jīng)通紅,頭更疼了,疼得有點兒迷糊起來,他掙扎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正在向自己撲過來的爸爸和媽媽,然后身子一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酒精過敏,兩瓶藿香正氣水差點要了他的命,小光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十七年九個月二十七天,這最后的七天都是在床上度過的,到了十七年九個月二十八天的早上六點半,他瞪著眼睛,看著早已大亮的窗外,第一萬次想起一周前的那個傍晚希文說要去看的那個動畫片《寶蓮燈》,不知道她到底看了沒有。

  為什么她可以去電影院看電影?為什么她會唱那么多好聽的歌兒?為什么很多我不能做的事情她都可以做?

  1999年八月的一個清晨,因為中暑加酒精過敏臥床休息了一周的準高三學生小光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終于搞懂了自己的這個情緒,它叫做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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