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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碎月光

Chapter 137

沉碎月光 笑笑不要笑 3317 2025-04-22 11:00:18

  “醒了嗎?”許沁斜靠在門框上,手里轉(zhuǎn)動著一支剛洗好的畫筆。

  仆從搖搖頭,安靜的立在床前。

  床上的人睡得很死,她面皮白森森的,若不是胸口輕微起伏,說是一具尸體也沒幾個懷疑。

  “有消息了?”

  “您說的是哪位?”

  許沁拽緊手中的畫筆。

  “你說呢?!?p>  真是個狡猾的仆從,不愧是那個人精挑細選出來的。

  “他在路上,她也在路上?!?p>  “舍得出窩了?”許沁表示懷疑。

  “左膀右臂都被卸下來了,她能不來嗎?”仆從低垂著頭,頭發(fā)遮住他大部分面容,看不清他表情。只有微微拽緊的手指,能看出些許他的恨意和不甘心。

  許沁知道,那一定是一雙犀利的眼,如同一只捕獵的鷹。

  幸好他們是同路人,否則定是極其難纏的對手。

  “我能問您一件事嗎?”仆從壓著聲音,試探。

  許沁笑而不語。

  “如果她堅持不進境內(nèi),您……”

  這是個好問題,許沁想過很多次了,也設(shè)想過很多結(jié)局。

  “山不見我,我自見山。”

  “明白,我定傾力相助。”仆從彎腰朝著許沁鞠了一躬。

  “合作愉快?!?p>  許沁走近了些,女人的臉在逐漸清晰,她眉頭微皺,這么看,越發(fā)難看了。

  “這幾日藥已經(jīng)加了量?!?p>  許沁摸了摸手里的畫筆,“你說,如果她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變了樣,會是什么表情?”

  “或許……”仆從沒有明說,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起身出了門。

  “一句認知精神障礙就妄想逃脫罪業(yè),可能嗎?”許沁不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他千方百計要保住她,她就偏不遂他愿。

  “您的工具?!逼蛷膶⒛脕淼钠渌嫻P和水彩放在一邊的床頭柜上,又鋪開一張畫紙放在夾板上。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痹S沁倒了一些水在調(diào)色盤內(nèi)。

  “在下這就去準備迎接事宜?!逼蛷募澥慷皇ФY貌,說完就出去了,還體貼的帶上了門。

  風家還真是喜歡這些繁文縟節(jié)。

  不過她更好奇,他們之間到底誰更勝一籌!

  “你說什么?”陳放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拿起女醫(yī)生給他的資料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切都好像是算計好的。

  云沁被綁架,心臟出現(xiàn)的時機,林雪然出現(xiàn)的時機,太巧了……

  他突然想起蘇雪的一段話來,許沁身上的皮膚很白,白得發(fā)光,十根手指纖長白皙,漂亮得不像話,一開始她都不相信她是農(nóng)村人。

  DNA檢測他也看過,許沁的DNA和許世寧可以匹配上,他們毫無疑問就是父女關(guān)系。

  沈西西!他突然想到沈西西。

  蘇家一直說沈西西是沈西洲的女兒,他們又是通過什么判斷的呢?

  “情況緊急,也沒有其他合適的臟器,陳隊……”柯北明白陳放的顧慮,但現(xiàn)在容不得他們過多考慮,林雪然的心臟移植手術(shù)迫在眉睫。

  “她們怎么說?”陳放明知故問。

  “李梅和林默然都同意。”柯北沒說實話,只說是找到了合適的心臟,可以做手術(shù)。

  “你說了,這是許沁的心臟?”

  陳放早就識破柯北那點小心思。

  “我現(xiàn)在馬上去說。”柯北立馬去找手術(shù)室外的林默然和李梅。

  陳放把資料遞給女醫(yī)生,目光凌厲?!澳阍缇椭??!?p>  他用的肯定句。

  “誰知道呢!”女醫(yī)生事不關(guān)己的聳聳肩,接過資料。

  她也想過,如果她決定就那樣以另外一個的身份活著,那么她們之間那點秘密就當作沒出現(xiàn)過。

  可惜,她覺醒了。

  一個人要如何努力才能成為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她以為沒有人能夠做到忘記本身,成為別人。

  但是——她做到了。

  近乎完美。

  “她們同意你就立刻手術(shù)。”撂下一句,陳放離開了。

  女醫(yī)生笑了笑,走進手術(shù)室。

  一切都是定局。

  誰又會知道,一開始需要換心臟的,就是林雪然。

  心臟匹配是幾百萬分之一,甚至千萬分之一。

  可世間就是有很多湊巧。

  “他去哪里了?”陳放推開門,空蕩蕩的房間讓他不由得心悸。

  “都說了是出差?!毙燔鹜呀?jīng)跟他解釋很多遍了,陳放就是不信。

  “你怎么沒有去?”

  “又不是所有事情我都能幫上忙?!毙燔鹜庇X陳放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你是覺得喬喬在騙我?”

  陳放沒答話,急匆匆離開了。

  徐莛威心沒來由收緊,他立馬給盛喬笙打了電話過去。

  沒人接。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立馬給月蓁打了電話。

  月蓁比他冷靜,讓他不要多想,喬喬做事情有分寸。

  但他還是忐忑難熬。

  許沁畫好了最后一筆,床上的女人終于有了動靜。

  眼睛上方的皮肉聳動幾次后,慢慢張開,猶如孔雀開屏。

  女人見到許沁仿佛看到了厲鬼,驚悚的往后一縮,抱著膝蓋卷成一坨,身如篩糠?!皠e過來……你別過來……”

  這神叨叨的模樣,讓許沁心情愉悅,看來這么長時間的投喂,并非毫無用處。

  “你知道我是誰?”許沁用畫筆的尖刻意指著自己新點好的淚痣。

  女人眼淚都出來了,整個人顫抖著,從黑暗靜寂的噩夢里乍醒過來,就看見夢里纏繞著她的恐怖化身,她渾身冷汗,入墜冰窟,尋不到救生浮木。

  “算了,你還是好好看看,”許沁把事先準備好的穿衣鏡往女人身邊一推,“這可是你最愛的寶貝鏡子,上面還有寶石呢?!?p>  女人克制著無邊的恐懼,顫抖著面目抬眼。

  恐懼倏然被放大無數(shù)倍,如同巨獸,要將她瓜分得絲毫不剩,亦是不罷休,瘋狂追逐著啃噬她分散的魂靈。她抱住頭,縮到床的邊緣。

  “你不認真看,我可要拿小刀把你最愛的寶石,一顆……一顆……挖下來?!痹S沁從沒有一刻如現(xiàn)在般暢快。這一天她已經(jīng)等了很久,仿佛用盡了她一生的力氣。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女人喃喃著,眼淚啪嗒啪嗒流不停,一副楚楚可憐,難怪能夠把那個人的心抓得死死的。

  “不是你?”許沁靠近她,俯身,用手抬起她的臉,逼迫她對視。經(jīng)過她的加工,明明已經(jīng)有了幾分看頭,如今她哭得太過厲害,整張臉都花了,如同掉入水中的多色水彩,亂七八糟?!澳怯质钦l呢?”

  “不是我……我是受害者,我是受害者?!迸艘呀?jīng)崩潰,眼神都開始渙散了。

  許沁也不想前功盡棄,她放下控制她面部的手,“想清楚我是誰,”她起身抽了一張濕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手,“還有——你是誰。”

  說完揚長而去。

  仆從識趣的進來給女人喂藥,再體貼的幫她擦洗,他動作很慢,很認真。

  “她是誰?”

  “我是誰?”

  女人不停的喃喃。

  漸漸的聽不清聲音。

  “你到底要干什么?”男人的聲音里有責備憤怒,亦有悲傷。

  許沁拉開木制椅子坐了下來。

  她看著對面的男人,他還是那么英俊儒雅,那下巴上凌亂的胡茬,眼睛下方的烏黑,又讓他有些狼狽。

  “你問我?”許沁嘴角勾起。

  “她是無辜的?!?p>  男人還是那一句陳詞濫調(diào)。

  “無辜?”顯然這句話已經(jīng)觸碰到了許沁的逆鱗,她面容倏然冰冷,雙眼如刀,蓄勢待發(fā)。

  男人不敢再激怒她。

  從頭到尾錯的都是他,他才是那個騙子,對云家大小姐云音騙心騙身的是他,身負罪孽的也是他。

  “你要是真有自知之明,你怎么沒有被炸死?”許沁看破了他那點自我譴責的小心思。

  “我是你父親!”男人雙眼通紅,聲音也啞了。

  許沁捧腹大笑。

  真是不要臉呢,事到如今還要一副慈父樣。

  些許是笑累了,許沁起身,慢慢靠近他。

  “你覺得,你配嗎?”她聲音突然加大幾個分貝,那氣勢似乎要將整個房間震碎。

  “我不配?!蹦腥说痛怪^,一副喪家之犬模樣。

  他從來沒有選擇,從出生前到現(xiàn)在。還沒有出生他就是生父不詳?shù)囊昂⒆樱y得云家大度接受了他美麗端莊的媽,可剛出生他就被人掉了包,成了許盡歡報復云清川的棋子。

  好不容易長大了,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拼命反抗,最后還是敗在了命運的牢籠里。

  “你不是不配,而是根本就沒有資格!”許沁純粹的恨他,就像幼時敬愛他一樣。

  “全是我的錯?!蹦腥吮拔⑷鐗m。

  許沁竟有一陣心痛,她從小就仰望的父親,如今像只可憐的狗,搖尾乞憐。那些知曉母親被害的日子里,每一天每一刻,她都恨不得拆了他的骨,食了他的肉。

  現(xiàn)在……她笑了。

  笑得瘋癲。

  卻不知道在笑誰。

  “沁沁,收手吧!”男人頹然起身,伸出手想要觸碰許沁,卻又僵在了半空中。

  “為什么讓她出來?”許沁咬牙切齒,明明都安排得好好的。

  男人伸出的手握成了拳頭,指節(jié)都被他捏得咯吱作響。

  許沁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她們終究走上了不同的路。

  眼前的人,在她的眼里就是當年她眼中的慈父啊。

  溫柔有禮,有求必應。臉上永遠都掛著像太陽一樣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四季。

  “卑鄙!”許沁丟下兩個字,憤恨離去。

  仆從一直立在門口,見她出了門,才走了進去。

  朝著男人鞠躬:“先生,水已經(jīng)放好了。”

  男人輕聲“嗯”了聲,視線落在一大桌子吃食上。都是她喜歡的菜品,紋絲未動。

  “抱歉啊,讓你辛苦準備?!?p>  男人眼中的歉意作不得假。

  “小姐她……”仆從欲言又止,他們之間的結(jié)是死結(jié),他們自己解不開,旁人更解不開。

  “藥的量已經(jīng)減少了?!?p>  “嗯?!?p>  “大小姐那邊……”

  “由她去吧!”男人揉了揉疲憊的眼,“你也去休息吧?!?p>  仆從微怔,默了幾秒,躬身退出房間。

  都說解鈴還須系鈴人。

  他們之間有沒有那么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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