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喬笙安靜的看著眼前被摧毀得面目全非的霽色,一言不發(fā)。
“笙哥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說怎么了?自己苦苦經(jīng)營多年的霽色在大婚之日被人炸成這樣,你說怎么了!蠢貨!”
“別吵?!毙燔鹜浅?。
吵鬧聲戛然而止。
“他竟然還活著,那是不是代表……”徐莛威打心底希望肖策還活著,哪怕他接近他的目的是為了找出當(dāng)年他養(yǎng)母車禍案的真兇,為此還出賣過他,他還是希望對方活著。
“可能吧?!币坏郎硢〉穆暰€傳了過來。
徐莛威看了過去。應(yīng)嘉航。
自從他母親被判死刑,叔叔被判十二年有期徒刑之后,他整個人都很頹廢,一直把自己鎖在家里不出門。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一個想法從他腦海里閃過,難道……
“回去了。”
說完應(yīng)嘉航一瘸一拐的走了。
他的腿是為了去找張雅茹追問真相從樓梯上滾落摔瘸的。
直到現(xiàn)在他還不敢相信他最愛的母親臨死還要說謊拉他下水,要不是他叔叔,他……
“今天是他姐結(jié)婚,這小子肯定得來。”一旁身穿深色毛呢大衣的青年男子搭了話,他心情似乎很不錯,“啊,能把助興的煙花短時間內(nèi)改成這么厲害的裝置,不得不說,那小姑娘是真的出色?!毕袷怯X得不妥,他又補(bǔ)充了一句:“比我差點?!?p> “這叫比你差,咱們家都炸了。你哪位?有點自知之明?!?p> 青年男子沒搭理灰衣服的調(diào)侃,只是把視線落在男人身上。
他很好奇,他現(xiàn)在是何種心情。
可能很絕望吧!這感覺真不錯呢,只是在腦海里想一下就讓人興奮。
“兩年不夠,江越!”徐莛威怒視著他,那眼神仿若利箭,蓄勢待發(fā)。
“哎呀,夠了夠了,我都認(rèn)錯伏法了,區(qū)區(qū)那兩年也是因為我努力改造的結(jié)果啊?!苯叫ξ亩⒅燔鹜?。這人發(fā)起火來像一只巨大的貓咪,挺有趣的。
“別理他?!标惙沤K于有時間喘口氣,本來爆炸的這件事是交給了四隊和反恐部門,可這次動靜鬧得太大了,他們根本忙不過來,眼下相關(guān)各部門都出動了。
“喲,這不是陳警官嗎?怎么,您老過來搶婚啊?”江越禮貌的朝他招手,說的話卻讓人想要拔掉他的舌頭。你還不能跟他過多口舌,不是他跟你急眼,是你壓根兒說不過他,跟他斗嘴的下場只有一個:他能讓你情緒崩潰到?jīng)]脾氣。
徐莛威一下子火氣上頭,沖了過去,被陳放拉住?!半S他吧。”
江越可以說是張雅茹的得力幫手,好多張雅茹關(guān)鍵性的研究都有他的手筆,但是他太聰明了,根本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證據(jù)直接證明他和案件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要不是有一個女孩指認(rèn)他故意傷害,法院根本連三年都判不了。結(jié)果他服刑期間研制出一種新型麻醉藥,改造期間又積極配合,加上他家中渦旋,兩年就放出來了。他是典型的反社會人格,注定不會安分,陳放不管他并不代表不會盯著他,畢竟他是潛在的危險分子。
“陳警官大度,”江越還是一副嬉皮笑臉模樣,“對了,不知道那兩位陳警官近來可安好?”
聞言,陳放握緊了拳頭,那力道似乎要將指骨捏碎。
這里的人幾乎都知道當(dāng)時陳旭被小銀花的爪牙打得有多慘,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左腿直接被人開車軋斷,要不是得到及時救治就不只是截腿而是墓碑一座。
而陳放的父親陳錦和因為發(fā)現(xiàn)了“蝴蝶”的秘密更是直接被剝皮分尸,頭顱至今下落不明,當(dāng)時那個現(xiàn)場慘不忍睹。
“媽的,這他媽賤,爺長這么大就沒見過這么賤兮兮的人?!被乙路痰搅藰O限,正要沖過去跟江越一決高下,被男人喝止。
“都去醫(yī)院檢查?!?p> 灰衣服無奈放下手,老實巴交的朝著男人說了句,“好的,笙哥?!比缓筠抢X袋扶著徐莛威上了附近停著的黑色轎車。
轎車上還貼著鮮花彩帶、紅色喜字,如今被黑灰色掩蓋,有些可憐。
“全力搜索,不要放過任何一個。”陳放朝著奔跑的同事吩咐,現(xiàn)在名單上還有兩位賓客沒找到。
這云聲可不是一般人,他和他女兒要是出不來,云城的經(jīng)濟(jì)會迎來一波不小的動蕩。
“爸爸……爸爸……”
樓上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喊。
“有人跳下來了。”
突然有人驚叫。
“快,快快快!墊子墊子?!?p> 陳放只看見一抹月白色從天而降,飛速下落。
“來不及了……”有人頹喪的驚呼,但他的腿還是跟著隊友們齊心協(xié)力往前沖。
“沒事吧!”陳放一個箭步跑了過來,只見一個穿著月白色禮服渾身濕透的女孩被男人抱在懷里,女孩下落到三層的時候被樹枝擋了一下,方向偏移,掉落到了噴泉池。以往這個噴泉的水位很低,今日是大喜日子,水位至少達(dá)到了一米二,命不該絕!
一陣噓噓。
“天啦,盛總可以參加國際飛人大賽了?!苯脚闹止恼?。
這么一段距離,能夠接到下落的女孩,的確是個奇跡。
“太幸運(yùn)了。”
“這么大的沖擊,趕緊送醫(yī)院。
“對對對?!?p> “這水太冷了,快拿被子?!?p> 嘈雜聲聲聲入耳,許沁感覺渾身都疼,疼得想要像是被撕裂了一樣,冷,蝕骨的冷。
男人抱著懷中的人,她瘦弱不堪,和記憶里微微肉感的許沁完全不同,禮服被水濕透,他瞥見她胸口附近一道蜿蜒的疤痕隱隱約約。
“疼?!?p> “醫(yī)生,她很疼?!眱H一字就讓男人失控,抱起女孩就往醫(yī)護(hù)人員面前飛一般沖了過去。
眼皮很沉,像是壓著一座大山,熟悉的味道進(jìn)入鼻腔,許沁用力撐開眼皮。
“她怎么了?”
“病人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精神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我們發(fā)現(xiàn)……”醫(yī)生欲言又止。
“發(fā)現(xiàn)什么?!?p> 幾乎異口同聲。
醫(yī)生看著兩人,有些不好開口,畢竟他們都不是病人的家屬。
“我是警察?!标惙艔男乜陬~口袋掏出自己的證件。
“可她不是犯人吧?!北ㄊ录[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他也有些耳聞,這女孩是受害者。
“我是她家屬?!蹦腥瞬患偎妓?。
“云家大小姐是你哪門子家屬,想不到盛總這么喜歡亂攀親戚?!?p> “江越,你這么閑!”陳放對他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
“是啊,我好閑哦,每天都很無聊,也就待在你們身邊才能找到一點可樂子了?!苯叫Σ[了眼。
“我是她姐夫。”
這回輪到江越無話可說了。
醫(yī)生思量了一會兒,“那你跟我到辦公室去?!?p> “這不能說嗎?”江越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床上躺著的人,他似乎在哪里見過,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
盛喬笙點頭跟在了醫(yī)生后面。
“怎么樣,醫(yī)生怎么說?”見他出來,陳放立馬迎了上去。
云沁是最后一個見到云聲的,如今云聲下落不明,現(xiàn)場也排查了DNA,云聲應(yīng)當(dāng)是受了重傷,可是警察已經(jīng)挖了整個現(xiàn)場也沒找到他,眼下只有云沁醒來才能破局。
“云沁有心臟?。俊?p> “你問我?”陳放一頭霧水,云家是什么身份,很多東西他們警方都查不到。
云沁有心臟???等等,心臟!
陳放身子一顫,抬眼怔怔看向許沁病房方向,她住的是vip特護(hù)病房,只有她一個病人。
“我現(xiàn)在就去提取她的病歷和檢查單。”為了證實心中所想,陳放快速朝著醫(yī)生辦公室走去。
“你們不是死對頭?”江越視線掃過盛喬笙,又看向陳放消失的門口,“還挺默契?!?p> “滾!”盛喬笙冷冷得看著他,他眼睛里仿佛裝了無數(shù)利刃,正不斷刺向他。
江越何許人也,最愛作死。
“我不!”像是感覺不解氣不夠賤,又補(bǔ)刀:“我就不,你打我呀?!?p> “確定?”盛喬笙眼盛雪刃,拳頭緊握,看架勢就能想象一拳下去得是什么樣結(jié)局。
“別亂來啊,現(xiàn)在可是法治社會?!币娝呀?jīng)靠近,他難得的舉手投降,“罷了,你也如凡人般無趣了,走了?!?p> 盛喬笙手指捏得咯吱作響。
他快速朝著許沁的病房走去。
病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穩(wěn),氧氣罩里有一層白色的霧氣,她呼吸聲變得有些重。
“你干什么!”陳放一進(jìn)門就看見盛喬笙用手拔掉了許沁的氧氣,他急得一個箭步過去拉住他的手,搶過氧氣嘴,重新給許沁戴上。
“你瘋了!”他陳放和盛喬笙是不對付,可以說死對頭。正因為如此,盛喬笙的為人他很清楚,這種情況下去為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又昏迷的病患并不是他的風(fēng)格。
盛喬笙不打算解釋,只是摸了摸口袋,空空,些許煩躁。
“這是無煙醫(yī)院?!标惙盘嵝训?。
盛喬笙“嗯”了聲,往門口走。
“這是她的病歷。”陳放把手中的資料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病歷上明確寫了病床上的人做過心臟移植手術(shù),從傷疤觀察大概就是三四年前。他問過醫(yī)生有沒有具體時間,醫(yī)生表示云沁的傷口算是恢復(fù)得很好的,少說也要三四年。隨著他的多次追問,醫(yī)生又遲疑了。
醫(yī)生不說他也懂,病人是云沁,云家大小姐,什么天財?shù)貙毜乃幤窙]有,祛疤速度快也不是不可能。
云沁并不是熊貓血,和她心臟匹配的根據(jù)醫(yī)院系統(tǒng)顯示也不止一人,許沁身死時間段就有合適的捐贈者,根本犯不著惹一身騷。
云聲消失,月淋一問三不知,詢問期間暈過去了好多次,他也無法再問。
盛喬笙沒有停下腳步。
他想,也許有一個人,她更了解她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