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人斷了聯(lián)系,許沁忽然感覺前所未有的孤獨。以前她喜歡一個人,大概是熱鬧久了,不大習慣了,但她還是心懷信念。
喬洛雨來看過她兩次,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善解人意,也不多問,只是安靜的陪她說說話,吃頓飯,然后離開。
看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干活也不太麻利了,老板卻說他本就是閑著沒事才弄的店,讓她不要在意這些,等再過些日子就把她送到他朋友那里去待產。
回到出租屋大門口,就聽得房東說有人找她,她瞳孔微縮。在這里,她除了店里幾個幾乎沒有其他認識的人。為了不必要的牽扯,平日里跟他們關系處得比較疏離,應該沒有人會來找她。
忽然想到什么,她神色慌張,很快的,她又調整好情緒,快速進了里面。
“學長?!眲偨谐隹?,她整個人都定住了,怎么會是他?
盛喬笙側目看向她,她依舊小小的一只,瘦瘦小小,衣服穿的又笨重,看起來很可憐。
“談談!”盛喬笙從兜里掏出煙,抽出一只放在鼻口聞了聞。
許沁以為他沒有帶打火機,脫口道:“我房間有火柴。”
話說出口,她自己都震驚了,要知道她最討厭有人在她面前吞云吐霧,就連店里人吸煙也是刻意避開她的。
許沁不自然的開了門。
盛喬笙跟在她身后,剛關上門,他就一把從后面抱住了她。
“為什么要休學?”
她走后,他找了她好久,動用了不少關系。似乎有人幫著她,她像是從監(jiān)控里被抹除了一樣。
許沁笑笑,淡定道:“不想學習了,想休息一段時間?!?p> 盛喬笙哪里會相信這種措辭。
“別騙我!”
許沁一下子火上來了,要說騙,他才是個大騙子,騙走了她擁有的一切?!澳愎艿闹鴨幔俊?p> 盛喬笙身子僵硬,確實不關他什么事?!澳恪彼坪醪恢涝撊绾伪磉_,“我……”
他還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我放你進來是因為你買了我爸爸的陶罐,別以為你和我有啥見不得人的關系。”許沁打算快刀斬亂麻。他這樣的男人,身邊從來不缺優(yōu)秀女人。譬如月蓁、楚筱盈,一個漂亮美艷,一個清純家世好。她平平無奇,一無所有。
盛喬笙放開了她,她還是那么討厭他?!澳惆职只貋砹?,你不打算和他們團聚?”
許沁內心狂喜,不過她早就知道林平沒事。“我已經成年了,他們身體健康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的愿望一直很小很小。
“在云城也能休息,為什么來這里?”盛喬笙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不一樣了。他視線落在她的小腹上,這月份不小了。究竟是什么時候她和別人珠胎暗結,以她的個性應該不會任人宰割的。
“我的事情你少管,你是我爸還是我媽!”許沁怒視著他。
他的目光晦暗莫測。
她突然緊張起來。
“你肚子里……”
“閉嘴,和你無關!”許沁就知道他肯定發(fā)現(xiàn)了。
“是誰?”盛喬笙猜測應該是喬洛雨。當時他們相處中,關系比較和諧,他也放松了警惕,沒想到變成這般結局。
許沁譏諷一笑:“是誰也不是你,要不然我早就把他給弄死了?!毕袷怯X得不解氣,她又說:“而且要讓他支離破碎,血肉模糊那種。”
盛喬笙沒想到她恨他至此。
冷靜了好一會兒,他真摯而認真的說:“那日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我也會為所作所為負責?!?p> “不用道歉了,我不接受。誰要你負責!我不想和你有任何一絲絲瓜葛!”許沁說著最狠的話,心卻疼痛難忍。
也許不接受他的道歉,他還能偶爾記得,曾經在生命里有個叫許沁的人,對他恨之入骨。
“你當真如此恨我?”盛喬笙知道他起初是騙她,相處以后,她的任性、隱忍又堅強的性格漸漸吸引了他的目光。再后來,他發(fā)現(xiàn)她是真的很善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的感覺在他心里發(fā)芽。只是他不會表達,親手將它扼殺了。
許沁睜大眼睛盯著他,他的眼睛里映著她的影。心一橫,她嗤笑道:“是,我恨死你了。就因為我打了你,我被學校記過處分,遭人非議。又因為你擅自跑學校找我,我被多少人指指點點。你的好兄弟不收我爸爸的罐子,害他失蹤,害我媽媽擔心受傷,間接害得我姐姐變成那樣。你還帶我去各種烏煙瘴氣的地方,讓我惡心。再后來,你還欺負我,讓我愧對孩子爸爸。你簡直就是我生命里的掃把星!”
許沁一條條控訴他的罪狀,讓他無地自容,確實都與他有關。哪怕其中有些不是他做的,但他難辭其咎。
“對不起?!彼粫r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讓她不那么生氣。
許沁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他好像受傷了,手放的有些不自然。
她想起過去他背上蜿蜒的血跡來,他處理傷口都很隨意。
“我不管你來這里目的是什么,我不歡迎你,你趕緊走!”
許沁下了逐客令。
盛喬笙伸出手想要觸碰她,又猛的收回手。“我來帶你回家?!?p> 許沁微微一怔。月蓁以前就說過,他是個不懂浪漫的人,也說不出什么甜言蜜語。哪怕是騙她,他也只是用行動表示。
“我沒有家了,我們家都被你害成那樣了,你有什么資格提。”
許沁感覺心口好痛,痛得難以自抑。她不想和他再有牽扯了,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對不起?!笔腆蠌奈磳φl說過對不起三個字,今天卻像是開閘一般,一次又一次。
許沁冷哼了一聲,聲嘶力竭:“別對我說多余的話,我不會原諒你的,你走!”
她把他往門口推。
他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眉尖微不可察的動了動,他真的受傷了,且傷的不輕。
“跟我回去,我會好好對你們的。”盛喬笙一臉認真的看著許沁,她像個受驚的刺猬見人就扎。
對我們嗎?許沁內心欣喜,說出的話卻傷人?!安恍枰?,你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
“我沒?!笔腆锨宄呀洸恍湃嗡恕┸幗o他的錄音,他聽了一遍又一遍,她惡心他,一分鐘也不想見到他,恨他一輩子。他都想放棄找她了,可又害怕她太單純直爽被人利用了。
“那你走!”許沁指了指門。她不能再過多與他糾纏,她會動搖的,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比想的還要更愛他。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他其實沒做錯什么,除了騙她。但也說不上騙,他對她是真的很客氣,也沒有強迫過她。說是利用,他什么消息也沒有得到。林平的事也怪不得拖把頭,廠家不滿意不收貨品很正常。后來他是自己主動要去拜訪故友,然后結識了應博軒。他沒什么錯,錯就在于他們不是一路人。
見他巋然不動,許沁又推了他一把,這回她沒有使勁,害怕又觸碰到他的傷處。
“跟我走?!笔腆喜凰佬?,她在這里也不安全。應博軒遲早會知道她的動向,這里又靠近三角,小銀花最近出沒頻繁。一不小心,她就會淪為小銀花控制林珅的棋子。林珅畢竟是線人出身,小銀花對他的信任并沒有百分百。確切的說,在走私毒品這個行業(yè)就沒有絕對的信任可言,只有源源不斷的試探和猜忌。
“我都說了讓你滾!”許沁氣急敗壞的要去開門。她突然停下手上動作,捂著肚子?!昂猛??!?p> 盛喬笙緊張的攬過她,急道:“我送你去醫(yī)院?!?p> “不用你管,你趕緊走,我看到你我就肚子痛?!币娝粍樱煲蘖顺鰜??!澳闶遣皇窍氚盐业暮⒆右矏盒南聛恚悴艜??你個可怕的惡鬼!”
盛喬笙緊握拳頭,眼睛里盡是痛色。“我走,我馬上走?!?p> 緊閉的門讓許沁精神有些崩潰。也許那個人從小到大就沒有被這么對待過吧。但她沒有辦法,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葛。只要寶藏的事情沒有著落,他們一家的苦難就不會停止。
幾分鐘后,有人敲門。
她詫異的看向門口。
“小許,在嗎?”
房東的聲音。
許沁斂住情緒:“在的,有什么事嗎?”
“你朋友說你肚子痛,要送你去醫(yī)院嗎?”
“不用了?!痹S沁趕緊拒絕。
他一定還在附近吧。
“真沒事?”房東疑惑,那男人說的挺嚴重的,苦苦哀求。
“嗯,好多了。”許沁敷衍。
“那行,你要是痛了就叫我一聲啊。”房東拿了男人的錢,說話輕聲細語的。
“嗯。”許沁應了聲,眼淚張珠子一樣掉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