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沁靜靜的看著閃爍的燈,心里亂成一團(tuán)麻,她逼迫自己冷靜。
眼下他們需要錢,需要很大一筆錢,她查了自己的卡,就只有幾千塊的存款,部分是她省吃儉用來的,部分是她打工所得。
重癥監(jiān)護(hù)室費用有多高昂,她大概能夠猜到。絕對不是她的家庭能夠承受得起。
蔣大妮能夠幫助她們一時,她們自己也要想辦法去解決這個問題才行。如今林平失蹤,林默然又離了婚,她真的想不到要怎樣才能擺脫困境。一瞬間,她感覺以往那些只要不斷努力就能生活的言論,崩塌得連渣都不剩渣。
命運總愛捉弄貧苦人,因為他們都是軟柿子,任由它捏扁揉圓。
果然沒多久,護(hù)士就過來催促她去繳費。
許沁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外走,也不知道李梅究竟怎么樣了。醫(yī)生說什么也不準(zhǔn)她進(jìn)去,要進(jìn)去得等明天,還只能進(jìn)去陪護(hù)兩小時。
許沁刷干了自己的卡,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病這種東西,能拖垮一個富有的家庭,更何況是他們家這種家徒四壁的人家。
李梅家那邊也沒有什么可以依靠的親戚。林平上次住院找他們借錢,他們都一毛不拔,還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許沁真的想不到任何辦法,她想不明白,她們一家明明那么努力生活,她們究竟做錯了什么,上天要這么折磨她們一家人。
心亂如麻,飽受折磨的在走廊的椅子上度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許沁就眼巴巴的等著醫(yī)生說的時間到來。
好不容易能進(jìn)去,卻被主治醫(yī)生拉到一邊。
“你是病人家屬?”醫(yī)生看起來很年輕,長得文質(zhì)彬彬。
許沁點頭。
“病人情況不容樂觀,截肢事小,但病人摔下來的時候撞斷了肋骨,骨頭扎到了內(nèi)臟,得盡快安排手術(shù),你看……”醫(yī)生欲言又止,他大概能看出幾分,病人的家庭情況不好,這種年紀(jì)的小姑娘正是愛美時候,身上衣服卻洗的發(fā)白。
“求求你醫(yī)生,救救我媽媽,錢我們會想辦法的?!痹S沁強忍住自己崩潰的情緒,迫切請求道。
醫(yī)生救死扶傷,他自然不可能不救,昨天他們就已經(jīng)進(jìn)行過一次小手術(shù)了,止住了內(nèi)部出血。只是他們不敢輕易去動那根扎進(jìn)去的骨頭,害怕血崩。
“我們會盡力的,醫(yī)院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專家,很快進(jìn)行會診。”
“嗯,謝謝?!痹S沁低垂著腦袋,身子止不住顫抖,盡量不讓自己在別人面前太過狼狽。
“你進(jìn)去看看吧。”作為醫(yī)生他見多了這些無奈,但醫(yī)院也是盈利機構(gòu),不可能為每一個人提供幫助,他們只能做好力所能及的事。
“謝謝您。”許沁由衷道。
“這是應(yīng)該的?!?p> 李梅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周圍各種機械的聲音夾雜著,讓氣氛無比的沉重。
記憶里,她除了睡著了從未有如此安靜的時刻。
如今一向大大咧咧的她,了無生氣的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右邊的腿包扎了很厚的紗布,但隱隱的還是透出了血。
她的唇都卷起來了。
許沁快速去把準(zhǔn)備好的棉簽和開水拿了出來。她把棉簽沾了水,慢慢的擦拭著她的唇。
這還是第一次呢。
兩個小時,李梅一直處于昏睡狀態(tài),許沁摸了摸她的臉,溫?zé)帷?p> 她有時候很害怕李梅,因為她罵人從不講究分寸。但更多的,是無法言說的愛。
李梅為了一家人能夠好好生活,幾乎付出了所有。
她賣過血,賣過頭發(fā),為了養(yǎng)活一家人,做著比一般男人都重的活,她偶爾怨言,卻從未停止。
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
醫(yī)生催促她離開,說是過段時間做了手術(shù)才能全日陪護(hù)。
林默然不知道去了哪里,到晚上的時候才出現(xiàn)。
許沁呆呆的坐在座椅上。
林默然來的時候就看到許沁像是丟了魂一樣坐在椅子上,她眼睛看起來很腫,應(yīng)當(dāng)是哭過。
她很少哭的。
林默然的心倏然揪緊。
“笑笑,你先回學(xué)校休息一下,姐姐在這里守著。”林默然坐到了她旁邊,摸了摸許沁的頭。
許沁的抬眼,雙眼無神。
“姐?!币姷剿哪且豢?,所有的情緒瞬間失控,許沁窩在林默然懷里輕聲抽噎。
林默然拍著她的背安撫:“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手術(shù)費姐姐會想辦法的?!?p> 許沁抬睫,林默然不過比她大幾歲,她能想到什么辦法。
“姐,你想干嘛?”
林默然擠出一抹笑容。
“蔣姨說了,她一個朋友很有錢,愿意借給我們十萬塊?!?p> 許沁總覺得不對勁兒,蔣大妮再好心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借他們家這么多錢。以他們家的實力,要好多年才能還清這筆巨款。這世間哪有這種好事。
“我們需要支付利息?!绷帜恢涝S沁有所顧忌,她何嘗不知道這里面的門道,恐怕到時候還的利息不亞于本金。
許沁想說什么,林默然卻截斷了她哽在喉嚨里的話。
“笑笑,我們都不能眼睜睜看著媽媽再受折磨了。”
許沁怔怔的看著她,說不出其他。她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沒有人愿意借他們錢。
蔣大妮第二天就帶來了她的朋友,是個年過五十的男人,不足一米六五,長得肥頭大耳。要是以前,許沁一定避而遠(yuǎn)之,但現(xiàn)在她只能擠出微笑,阿諛奉承。
林默然對他也很客氣,一個勁的叫著濤哥。
濤哥也很爽快,麻利的壓了十萬塊錢進(jìn)去。
林默然簽了欠條,一個勁兒點頭哈腰的感謝他們。
濤哥說話牛里牛氣,許沁再看不慣也只能忍耐。她想看清楚利息的計算,卻被蔣大妮拉到了一邊,說道起李梅的事情。
李梅的手術(shù)很順利,聽聞是請了位不得了的專家做的手術(shù)。許沁沒見到人,內(nèi)心感激涕零。
李梅還是呆在重癥監(jiān)護(hù)室,等待著第二次的手術(shù)。
林默然催促許沁回去上課,許沁百般不愿,但拗不過林默然。
許沁無精打采的回到宿舍。三天沒見她,舍友們都很奇怪。
“沁沁,你生病了?”蘇雪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
“沒有?!痹S沁擠出一抹微笑,搖頭。
大家見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多問,相互眼神交流,打算讓她自己安靜一下。
許沁心亂如麻,又無能為力,她前所未有的挫敗。
學(xué)校醫(yī)院之間來回,許沁度日如年。李梅那虛弱的樣子折磨得她形容消瘦。
手術(shù)后不久,李梅就醒來了,也許是自尊心受挫,無法面對現(xiàn)在的自己,她經(jīng)常情緒失控。
出言各種難聽,許沁都當(dāng)耳旁風(fēng)。她知道的,她會背著她們哭泣。李梅才是真正不喜歡哭的人,她一向堅韌,要強。
國慶節(jié)大家都回家了,許沁迫不及待的去了醫(yī)院。
林默然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許沁總覺得近期她腿有些瘸,時常站不穩(wěn)。忍不住問:“姐,你是不是摔了?”
林默然驚詫的看向她,連忙搖頭否認(rèn):“沒有呀?!?p> “是嗎?”許沁不大相信她的話,總覺得她有什么事情瞞著她。
李梅睡著了,許沁催林默然趕緊去附近找個便宜的房子過夜。
林默然破天荒的沒拒絕。
林默然出了醫(yī)院,走的很急。
許沁小心跟在了她后面。
果然,她沒有找什么住所,而是進(jìn)了一個酒吧。
酒吧這種場所,是李梅那些不準(zhǔn)里的前三條。
許沁隱隱的覺得事情絕對沒有想的那么簡單。
許沁躲在一邊看著林默然進(jìn)了一個房間。出來的時候,她換了一身連衣裙?不算,那暴露的程度完全不符合他家的家教。
她正要跑上去拉住林默然,卻被人拉住了手。
許沁回過頭,是那惡心的濤哥。他此刻笑的猥瑣,臉上的肉都變形了,讓許沁愈發(fā)厭惡。
“喲,這么快就受不住,讓你過來一起還債?”他玩味的打量著許沁,那眼神戲謔又輕蔑。
許沁怒視著他:“你什么意思?”
她猜的幾分,卻不敢相信。
“正好,今天你們姐妹雙飛,讓老爺子爽爽?!?p> 許沁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他無所顧忌,不懷好意的打量著許沁,眼神赤/裸:“聽說你才十八歲,應(yīng)該是個雛吧?”
許沁一把甩開他的手。
然后朝著林默然進(jìn)去的房間奔走。
有人想要攔住許沁,卻被濤哥喝住了?!白屗ィ纯此慕憬闶窃趺催€債的?!?p> 他笑的越發(fā)猥瑣猙獰。
許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自己的姐姐赤條條的被人鞭打蹂躪,滿身傷痕,那些人故意把酒吐在她的傷口上,她痛得眉頭緊鎖,她卻只能笑著。
“啊~”許沁有些崩潰。
她的叫喊,只換來了數(shù)秒的安靜,緊接著是哄笑,還有林默然絕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