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床上虛弱的女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敗,到頭來他什么都保護(hù)不了,和當(dāng)年一樣。還把無辜的人給卷進(jìn)來。
等她好了,就讓她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吧,讓她平淡的生活。
許沁做了一個夢,夢里一片雪白,她被一群惡狼啃食,就當(dāng)她快要死了的時候,來了一只大老虎,它高大兇猛,以一敵眾。雙方戰(zhàn)況慘烈,它再厲害還是被狼群咬傷,身體不斷流血。它依然不失王者之氣,戰(zhàn)斗到狼群逃竄散去。最后它跌落在雪地里,奄奄一息。
“不要……”許沁喃喃出聲。
盛喬笙急忙握住她的手,摸著她的額頭,安撫她的情緒。
她肯定是做噩夢了。
“沒事了,沒事了。”
他難得語氣溫柔。
許沁大抵是聽到了,反握住他的手。喃喃:“大老虎……”
盛喬笙一怔,湊近她的唇。
許久都沒有動靜。
許沁醒來的時候,感覺身子很重,她抬眼,看到男人睡在她的旁邊,他的手握著她的手。
另一只手上有白色的紗布纏繞著手腕,再上還有留置針。
他睡著的時候很安靜。
看了好一會兒,她想把手抽出來卻驚動了男人。
盛喬笙抬眼望向她,她很安靜,連同眼神,安靜的讓人生畏。
絲毫不像以前,藏不住厭惡。
“餓了吧,我去弄點吃的給你?!彼槃菟砷_她的手。
許沁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他那雙手也環(huán)住過另一個女孩的腰肢,心忍不住顫抖揪緊。
她想起迷糊中女醫(yī)生說,沒有責(zé)任感的自殺就是給別人找麻煩。
大概,她是那種人吧。
許沁的手機(jī)響了。
她抬手拿起,裝作若無其事。
“沁沁,你昨晚哪里去了?”
蘇雪聲音著急。
許沁想起昨晚的一切,驚恐心痛席卷而來,她努力克制住,不讓它顯示在言語中。
“我能去哪,我就是身體不舒服,提前走了?!?p> “嚇?biāo)牢伊?,你的金主爸爸到處找你,還來問我。你怎么提前走也不說一聲,出什么事情了?”
蘇雪擔(dān)心里帶著責(zé)備。
許沁卻被她問住了。
出什么事了?沒出事,只是她發(fā)現(xiàn),她丟了一件重要的東西。
“一個人回去多危險,“霽色”位置偏遠(yuǎn),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訴我一聲?!?p> 蘇雪叨叨不停。
“嗯,知道了?!?p> 蘇雪無奈的嘆口氣,又半開玩笑說:“你是不知道你家金主爸爸那著急的樣子,笑死我了?!?p> 許沁一頓,他很著急嗎?
他不是在私會他的寶貝?
“我瞧著他挺喜歡你的,不過你要吊著他點,別讓他輕易得手,男人得到就沒新鮮感了?!?p> 蘇雪開始她的戀愛教學(xué)。
許沁靜靜的聽著,現(xiàn)在這種情況指不定是誰吊著誰,正因為如此,自己狼狽逃竄吧。
原來,林默然說的心不由己是這個意思。
“不過,除了月蓁我還沒聽過他和哪個女人有關(guān)系。”
許沁聞言,急問:“昨晚會上有個穿粉紫色蛋糕裙的女孩,你認(rèn)識嗎?”
蘇雪一頓,難道是盛喬笙出軌被抓包了,所以……吃醋了?
她了解許沁性格,自然不會捅破。尋思了一圈,好像沒有這么個人物。
“額,沒見著?!?p> 嗯了聲,許沁有些失落。
按道理女孩聲音甜美,又是穿漂亮的公主裙,蘇雪這種愛美的性子,不可能沒注意到。
“說不定不是來參加宴會的呢?!碧K雪又在腦海里回放了一下宴會現(xiàn)場,的確是沒有這么一號人物。穿蛋糕裙,粉紫色……嗯,好像以前見過這么一個人,那時候她還是個小不點。
不可能呀,她不是在讀博士,還沒有畢業(yè)吧,難道放假回來了?
“沁沁,我……”
嘟嘟嘟。
“怎么掛斷了?沒電了?”
這還沒說完呢,急死她了。蘇雪火大的扔掉手機(jī)。
許沁看著關(guān)掉的手機(jī),又有些幸運,她不是不想聽蘇雪說話,她只是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一連幾天,男人都給她輸液、喂飯。雖然喂的東西大部分都吐了,但他還是堅持給她喂飯。
許沁像是一個木偶人一樣,聽話且安靜。
但夜晚成了她的夢魘,她睡不著,一刻也睡不著。
眼下烏青一片,形容枯槁。
第四天一早,女醫(yī)生來了。
她穿著便裝。
四目對視良久,女醫(yī)生很自然的坐在她旁邊,然后從包里拿出一本書來。“今天給你讀點書聽?!?p> 許沁沉默。
“云,灰灰的,再也洗不干凈,我們打開雨傘,索性涂黑了天空,在緩緩飄動的夜里,有兩對雙星,似乎沒有定軌,只是時遠(yuǎn)時近……”
許沁讀過這首詩,只是女醫(yī)生讀它的時候,她聲音和平日說話不一樣,很有節(jié)奏感,像是在吟詠一支曲子,她有點昏昏欲睡。
“雨后,一片水的平原,一片沉寂,千百種蟲翅不再振響,在馬齒莧,腫痛的土地上,水虱追逐著顫動的波,花瓣、潤紅、淡藍(lán),苦苦地戀著斷枝,浮沫在倒賣偷來的顏色……”
困意越來越濃,她幾日合不上的眼皮,終于重重親吻在一起。
女醫(yī)生收起書,起身。
“睡著了?!?p> 盛喬笙掃了眼她手里的書,女醫(yī)生瞪了他一眼:“術(shù)業(yè)有專攻,你要拜師學(xué)藝也可以?!?p> “謝謝?!彼浪軈柡?,沒想到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就能有催眠的效果。
“別這么看我,不然還以為我兜里有“茶花”呢。”
“茶花”是最近市面流行的新型,致幻能力超過以往的舊品種。
老丁頭通過中介從小銀花手里拿到了改良版本“茶花”二代,被他手下一個學(xué)渣大學(xué)生偷走了,現(xiàn)在應(yīng)家正在全力尋找他們。
女醫(yī)生配了幾只營養(yǎng)液給他備著,吃不下那就得注射。
“記得加錢?!?p> 盛喬笙頷首。
“有什么突發(fā)情況打電話,這是副作用很小的安眠藥,還有……別再刺激她?!?p> 交代清楚之后,她瀟灑離去。
盛喬笙看許沁終于睡著了,心里的大包袱也放下了。
他也撐了幾天,有些疲倦。
許沁再度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她掃了眼周圍。他不在。
點滴是新?lián)Q不久,速度不快。
她支起身子,看向窗外。
天氣晴朗,天空湛藍(lán)。
她何時如此嬌貴過,還不停打了近一個星期的點滴。
花店的那邊他說是跟老板打過招呼了,老板近些日子本就因著家里的事情煩躁不已,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辭退。
算了吧,別想了。
她依稀記得女醫(yī)生念的詩。
她似乎偷工減料,沒有念完。
“遠(yuǎn)遠(yuǎn)的小柳樹,被粘住了頭發(fā),它第一次看見自己,為什么不快樂?!?p> 也許在許多旁人看來,這充其量不過是個小插曲而已,并沒有實際損失什么,甚至應(yīng)當(dāng)覺得慶幸,逃過一劫。
自己卻在這里尋死覓活,當(dāng)真是丟人的緊。
每個人的生活環(huán)境不同,承受能力自然也不同,她不過是蕓蕓眾生中,渺小的一個。
女醫(yī)生突然拜訪她是沒有想到的,畢竟這個人好似乎不近人情。
她就懶懶坐在那里打游戲,也不和許沁說話。等點滴打完了,她立馬幫許沁拔了留置針。
許沁以為她會收拾了東西立馬離開,沒想到她把自己帶到了她的私人醫(yī)院。
開車半小時,不算遠(yuǎn)。
“你不是沒事干,那邊有個老婆婆,家里沒人了,你幫忙照看一下,至于費用,從金主爸爸那里扣除?!彼f得很隨意,卻絲毫沒有給許沁拒絕的權(quán)利。
許沁禮貌的走了過去。
老婆婆看到她目光如炬,立馬拉住她的手。
“閨女,你回來了?”
下一秒她的眼里飽含淚水。
許沁一頭霧水,也不想讓她難過,任由她拉著。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但你為什么丟下要媽媽……”
她老淚縱橫,傷心欲絕。
許沁想要安慰一句,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無所知,不知道從何說起。
老婆婆拉著她說個不停,一路走一路跟人炫耀,她女兒回來了。
大家都笑著回應(yīng)她,還恭喜她美夢成真。
只言片語的問候里,許沁聽出,她的女兒因為某件事離開了她,再也回不來了。
這里的人都很清楚,卻依舊對她的糊涂話報以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