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把頭罵她陰魂不散,她認為陰魂不散的不是她,而是——眼前這個變態(tài)!
一個男人穿著這么暴露,趿著拖鞋翹著二郎腿,斜靠在沙發(fā)上,修長的腿除了大腿根,全/裸/露在外面,他臉色蒼白,不冷不淡,眉眼低垂,慵懶倦意,平添風(fēng)流。
要是個女人,應(yīng)該是電視劇里準(zhǔn)備勾人的花魁娘子。
但,一個男人……許沁心里只有“變態(tài)”二字,自己跟他也算是素不相識?又覺用詞不當(dāng),反正就是不熟,他也不避嫌。
畫面太過辣眼,許沁只想趕緊走人,但為了手上沉甸甸的真金白銀,她假裝啥也看不到,立馬把簽收單亮出來。
“先生,麻煩您簽收一下?!?p> 她內(nèi)心一萬句我看不到我看不到,但是本能的感覺耳尖子有點燒,他那句“投懷送報”不合時宜從哪個犄角旮旯蹦了出來,讓她整個人都是處在緊繃狀態(tài)。
男人掃視了眼放在茶幾上的簽收單,眉頭一皺,都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做這種幼稚的事情。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許沁只感覺自己是被大妖怪放在蒸籠里的唐僧,難受至極,卻又無法自救。
徒兒,你快來救救師傅!
“我沒有定花?!?p> 男人語氣平靜,聽不出情緒。
許沁震驚又憤怒,臉?biāo)查g繃不住了,她使勁捏了一下自己的指關(guān)節(jié),盡量保持微笑:“麻煩您再看一遍電話。”
忽然想起地址信息,她將手機從兜里掏出來,然后把定花女人發(fā)的短信展示給男人看。
“這是地址!”許沁不想挨他太近,把手伸的老長,但她個子小手臂也不長,頗為費力。
見他半天沒反應(yīng),許沁都懷疑他是文盲。極有可能,畢竟他這樣的混社會的,即便有文憑,肯定是拿錢砸出來的,萬惡的資本。
“你讀,我聽!”
男人的話很輕,卻像一把重錘擊打她的心,她感覺自己被看穿了,不由得脊骨發(fā)涼。
又心里暗罵了一句文盲。
不就是讀個短信嘛,這有何難!她收回已經(jīng)酸疼的手,才發(fā)現(xiàn)屏幕已經(jīng)暗下去了。
這廝剛才絕逼是故意的!
她按了一下,屏幕亮了。
她一字一頓的念道。
“沒錯吧?”
面上干笑,實際肺都快氣炸了,這牛逼囂張的態(tài)度,還頂著個僵尸臉,如果打人不犯法,真想把鞋子脫下來,好好教他怎么做人。
“沒錯。”男人伸手去拿茶幾上的香煙和火柴。
沒錯,你倒是簽字呀!許沁翻了個白眼,什么人呀,這是。
“那能麻煩您簽收一下嗎?”
許沁感覺自己心理建設(shè)出來的臉皮已經(jīng)用到了最后一層。
“不能!”果斷拒絕。
“為什么?”
果然,許沁控制不住炸毛了。
她也是有脾氣的,但幾大百的花束,他不簽收,定制款式,包裝過,修剪過,還抱了一路,這花退回去被賣出去的幾率太小了。
她壓制住心里的小怪獸,正打算跟他說道說道,對方的聲音傳了過來?!安皇俏叶ǖ摹!?p> 我當(dāng)然知道不是你定的,知道我絕對不會給你送來,我也是有骨氣的,這花是人送你的呀。
不對,送他的。那他又不用給錢,自己把花留下,直接跟對方要錢就可以啦。
浪費表情!
她一把奪過簽收單,把花放到茶幾上,你不簽字,我?guī)湍愫?。她掏出隨身帶的筆,正要下手,等等,自己不知道他名字。
許沁擠出一抹干笑,抬眼,男人面無表情,打量著她,那眼神卻銳利深沉。
她決定回去再寫,她收起筆,大言不慚的說:“花我送到了,再見!”最好再也不見!
說完,她快速飛奔下樓,拜拜了您嘞!
事實上,太過嘚瑟,很容易樂極生悲!
一分鐘后,許沁苦逼的上樓。
“那個……麻煩開一下門。”
她臉憋的通紅。
對,門鎖上了,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有把那個輕輕一推就開的門給干開。
男人優(yōu)雅的坐在沙發(fā)上,沒有挪動分毫,嘴里吐著煙圈。
許沁眉頭一皺,頗為嫌棄,又不敢顯露,更何況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tài)度,這么多年的摸爬打滾,她很清楚,只是不愿。
但現(xiàn)在,她沒有選擇。
“那個,您能開一下門嗎?”
“你沒手?”輕飄飄來了句。
“我……”罵人的話到了喉嚨,又吞了下去了,要忍,忍!
男人指了指茶幾上的花束,冷淡道:“拿走!”
許沁想明白了,他既然不收,自己拿走也行,客人問了,就說對方拒絕了,沒有人規(guī)定對方不能拒絕,而且她也沒有說謊。
“嗯,那你開門。”許沁乖巧的把花束抱在懷里。
男人把還剩半截的香煙按滅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起身。
他走在前面,許沁跟在后面。
他是真的很高,隔了兩個臺階的高度,還是比她高出很大一截。
那道門近在眼前,許沁太激動卻踏空了一步,一個不穩(wěn),花束竟然飛了出去,為了保住人民幣,她直接選擇去接花。
跟預(yù)想一樣,花是保住了,她摔了個狗吃屎,差點門牙不保,而且樣子非常難看。
膝蓋和腳踝劇烈的疼痛著,為了不讓自己太難看,她先把花放一邊,強撐著爬了起來,又抱住花。
那巨大的聲響,男人像是什么也聽不到,表情淡淡的開了門,許沁沒心思看他是怎么打開的,之前用盡心思開門時候的好奇心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也許是微薄的自尊作祟,她刻意用花擋住了自己的臉。
被自己最討厭的人看到這么狼狽的一面,心已經(jīng)痛的難以呼吸。
他面上不顯,內(nèi)心肯定很是嘚瑟,覺得自己愚蠢不堪。
到了外面,天色已經(jīng)暗了,小區(qū)里的路燈都亮了。
許沁用盡力氣說了句謝謝,然后往小區(qū)門口方向走。
天公不作美,出了小區(qū)不久,竟然應(yīng)證了螞蟻搬家。
天空下起了雨,越下越大。
行人匆匆,漸漸消失了蹤影。
她抬頭看著直豎豎的雨,有些睜不開眼,衣服很快濕透了,春雨貴如油,許沁想到,春天下雨,媽媽總是這么說,春雨代表希望,此刻,她卻被澆得狼狽。
懷里的花束被雨水打得花枝亂顫,許沁苦笑著脫下外套,輕輕蓋在上面,像是蓋住一個寶物。
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家就是她唯一的期盼,她想到自己的媽媽,姐姐,也想到了很少交流的爸爸,他們每個人都努力活著,這是為什么呢,是因為未來。
未來的自己是何種存在?
她摸了摸手袋,眼睛霎時瞪大,她的寶貝手機不見了。她又摸了摸其他口袋,也沒有。
肯定不是被人偷的,那么大的雨,除了她,哪有其他人。那就是掉了,她剛才去男人家的時候還在使用的,她回想著細節(jié),唯一的可能就是摔倒的時候。
她回頭,路燈明亮,視線所及卻不過數(shù)米,雨水打在臉上,冰涼透心的疼,視線模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算了吧,以他的個性,說不定人家早就扔進垃圾桶里了,自己去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那種人生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又怎么會和她這樣的普通人共情。
“對不起呀,阿珍!”許沁心痛難忍,直接跪在了地上,腳踝的疼痛越發(fā)強烈,她伸出手摸了摸,應(yīng)該是錯位了。
她抬眼張望,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大雨把它洗的格外干凈,她撐起身子,緩緩走了過去。
把花束放到一邊,然后抬起自己的腳,她此前有過這種經(jīng)歷,不過是媽媽幫忙弄回去的。媽媽讓她咬著她的圍巾,姐姐在一邊加油打氣,趁她不備,一下就好了。
許沁目光忽然變冷,我也可以的,她探著關(guān)節(jié)處,好像有一處是出來了,她心一橫打算給它一下,卻整個人倒栽蔥的摔了下來。
車上的人又點了一支煙,見對方許久沒有動靜,下了車。
竟然暈過去了。
他把煙隨手扔掉,大雨立馬將星火熄滅。
“怎么當(dāng)家長的,孩子骨頭都錯位了,多數(shù)軟組織挫傷,膝蓋最為嚴(yán)重?!崩厢t(yī)生喋喋不休。
許沁迷迷糊糊的,感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有人溫柔輕聲的誘哄,讓她忍一會兒。
痛!但眼皮像是粘了膠水,怎么用力也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