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太多也沒有用,她打算晚點再打電話回去問問,順便告知他們自己假期不回家。
周圍明明人聲嘈雜,許沁卻無聊的數(shù)著瓜子殼,時間太久怕別人誤會她腦子有毛病,于是起身,打算四處走動,她也不敢走的太遠(yuǎn),怕迷路了走不回來。
她發(fā)現(xiàn)人真的很奇怪,明明自己身陷囹圄,卻還有心駐足風(fēng)景,去搗鼓人情世故。
她也想過,大哭一場,然后控訴命運對自己的各種不公,然而這些在現(xiàn)實生活里,毫無意義,甚至聽者吃瓜,淪為茶余飯后消遣,很少有人去共情,即便存在,心思這種東西是最容易變動的,為了寥寥數(shù)秒的可憐言辭,還要做個滑稽小丑凄慘表演,豈不是貽笑大方。
或許很多人都這么想,他們把自己的苦難全部隱藏,他們知道,也許流露出來,不過是笑談。
很多時候,許沁很想有錢,有很多錢,這樣很多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沒有錢這個界定,不是說餓肚子了翻垃圾桶,而是在你急需要錢的時候,你拿不出一個鋼镚。你被迫做出這樣那樣的選擇,你以為有所改變,到最后發(fā)現(xiàn),終究擺脫不了缺錢的死循環(huán)。
“嘶”許沁想的太入迷,竟然撞到了墻上,她正要出言詛咒,卻發(fā)現(xiàn)她撞上的是一個人。她忙說對不起。
對面的人好像沒什么反應(yīng),許沁暗道不好,難道又惹上了什么難纏的人物。她心一橫,微瞇著眼觀察,好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那……那個……抱歉啊?!?p> 許沁內(nèi)心千萬匹草泥馬奔騰,她這是燒香的時候沒看佛,被惦記上了,不保佑還專門使絆子。
男人視線落在矮小的許沁身上,她此刻像是只受驚的幼獸,想撲棱,卻又隱忍著蓄勢待發(fā)。
許沁想逃跑,但內(nèi)心無數(shù)個錢在旋轉(zhuǎn),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數(shù)秒之后,許沁嘴角輕揚:“剛才我不是故意的,您要是實在在意,咱們可以聊聊?!?p> 許沁暗罵自己嘴笨,那些開場白她明明研究了無數(shù)次,現(xiàn)在她搞什么,書到用時方恨少,她現(xiàn)在真后悔當(dāng)年沒有好好學(xué)習(xí)了。
“聊聊?”男人睥睨著她。
“是……就是聊聊?!痹S沁底氣明顯不足,但她還是逞強的復(fù)述,她總覺得男人目光危險,像是毒蛇吐著信子。
她自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zhǔn)備,直覺男人很生氣,甚至憤怒,說不定心里想著如何把她胖揍一頓。
等等,胖揍一頓!要是他胖揍她,那她豈不是可以趁機跟他講條件了。這么一想,她瞬間豁出去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誰怕!這么一想,她的視線從低垂的躲躲閃閃,變成直勾勾盯著對方。
對方眼神沒有波動,數(shù)秒后,許沁內(nèi)心有點崩潰,但她還是不斷心理建設(shè),不能慫,不能慫。
“好?!蹦腥寺曇艉艿?,帶著鼻音,顯得沒那么生人勿近。
許沁突然有點尷尬,要找人家聊聊的是她,結(jié)果連個地方說不出來的也是她。她干笑著想要緩解一下自己的尷尬境地。
男人開了口:“去那邊?!?p> 許沁順著看過去,好像是單獨的一間房間,里面放著很大的桌子,上面還有滾動的球。明明其他處都有人,那里卻詭異的安靜。
她有些忐忑,但還是點頭。
男人走在前面,許沁跟在后面。到了門口,他頓住腳步,把門上一個牌子反了過來。
許沁這才發(fā)現(xiàn),房間門口寫著黑卡VIP專用。男人反過來的牌子,是請勿打擾。
她松了口氣,至少今天她不需要看到拖把頭嘰嘰歪歪了,男人本就看她不順眼,拖把頭再弄一茬,添油加醋,她的錢還能免嘛。
想到錢,她狗腿的跑到了前面。把一個凳子移了出來,表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恭敬:“您請坐?!?p> 男人視線幾不可查的沉了一下,“說吧?!?p> 許沁沒想到他這么直道,一來就開門見錢,呸,開門見山。
她也不猶豫了,把目的娓娓道來:“前些日子失手打了您,我很抱歉,我一直想來跟您道歉的。”她突然不知道怎么轉(zhuǎn)折,難道說我來了,是你故意不見我,她靈機一動,“但期末要考試,一直在復(fù)習(xí),沒有時間?!?p> 男人眉尖動了動,滿嘴跑火車,要是真心道歉,她是有機會的,不過他倒是想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視線掃過自己褲兜微微鼓起的一塊,輕嗤一聲。
許沁感覺對方在瞧不起她,但她暫時沒有證據(jù)。為了錢,她決定了一口作氣。
“我才剛成年,家里也沒有閑錢,能不能請您高抬貴手,醫(yī)藥費給打個折,最好來個一折。”
說出來許沁就想咬斷自己舌頭,后面那六個字是她的真情實感,沒想到她給說出來了。
有點社死,還能怎樣,硬撐著,她盡量保持情緒,不讓對方感受到自己內(nèi)心在自我打架。
說實在的,如果是別人讓她打一折,那是門都沒有。
一陣靜默后,男人開口:“說完了?”
許沁茫然點頭:“說完了?!?p> 男人起身,正欲離去,許沁哪里會讓他走,現(xiàn)在他走了,自己的營養(yǎng)品水果還有那點可悲的自尊心不都被踩得稀巴爛了。
“您不要走呀?!痹S沁一把抓住男人的衣服。
男人眉頭一皺,冷冷道:“放開。”
許沁知道他生氣了,但此刻認(rèn)輸,就意味著她損失更多。
“您先打折!”許沁拉著越來越緊,男人衣物被她拉得皺巴巴的,她有些心虛,但還是沒有松手。她其實都有點不認(rèn)識此刻的自己,她有這么死皮賴臉,她內(nèi)心自嘲一笑,在金錢面前,她是怎么樣的,和許沁骨子里怎么樣,這本來就是絕對分開的。
“滾!”男人不耐煩的推了她一把,許沁昨晚腿受了點傷,加上最近營養(yǎng)不良,一個不穩(wěn)就摔倒在了地上。
男人輕蔑的瞟了她一眼,許沁內(nèi)心壓制著的委屈與怒火一下子不受控制了。她打他是她的錯,那還不是他自己太可怕。
“愛打不打,拽得跟個二百五似的,誰稀罕?!痹S沁坐在地上,給了男人一個鄙視的眼神。
男人已經(jīng)離去。
“死渣渣,哼!”許沁又氣又惱怒。她真的腦子進(jìn)水了才會相信教導(dǎo)主任的話,相信他佛光普照。
不就是讓打個折,至于讓她滾,她拿出手里計算過無數(shù)次的皺巴的紙,的確不是小數(shù)目。
于是某個許沁開始倒戈了。
畢竟是一大筆錢,人家不同意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
呸呸呸!都是他太兇太可怕太惡劣,所以她才動手。
許沁感覺自己腦子亂成一團麻,唯一記得的就是男人拒絕了,她得賠錢。
一想到這筆天文數(shù)字,她心瓦涼瓦涼的,感覺日子過到了盡頭。
她又開始后悔,為啥自己不能像書里那些人一樣撒潑打滾求原諒,她真的做不到,她努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