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四章：灰燼審判（二合一）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甘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解答。

　　圣光是閃爍于有情眾生心靈之中的永恒之光，如果他高貴的靈魂從不曾墮落，圣光為何會拒絕他的祈求？

　　又有誰有資格剝奪他人的真誠、善良和一切高貴品質(zhì)？

　　這個褫奪儀式的存在，本身就不合理，有違圣光之道。

　　但奇怪的是，在此之前，從未有人覺得這個儀式有問題，也都覺得被貶斥的人，都是有違圣光之道的背信者。

　　澤拉的聲音并沒有結(jié)束。

　　“提里奧·弗丁，你已不配再背負灰燼使者的稱號?，F(xiàn)在，放下這柄劍，離開這個神圣的地方！”

　　人群中不斷傳來竊竊私語，似乎對這樣的決斷抱有疑議。

　　“澤拉...”

　　“圖拉揚，退下！”

　　澤拉悠揚的嗡鳴之歌出現(xiàn)一絲滑音，以這樣的罪名指控灰燼使者堪稱胡鬧，但圣光的忠實信徒不會質(zhì)疑祂的決斷，此刻眾人之所以還會的議論和私語，只能是因為月前的那場變故。

　　“放下灰燼使者，離開這片土地，永遠不要回來！”

　　提里奧肩膀微微一聳，三枚禁錮他的金色光圈盡數(shù)炸為光雨，他握著灰燼使者一步一步上前，將之平放在澤拉面前。

　　“你想要灰燼使者？這就是你的目的？”

　　“提里奧！”

　　達利安大急，灰燼使者是他父親亞歷山德羅斯的佩劍，曾因他兄長雷諾的墮落而一同墮落。

　　但在不久前，這柄劍在圣光之愿禮拜堂彎成了凈化。

　　凈化后的灰燼使者不是他可以使用的，既然這把劍最終選擇了弗丁，他也無話可說，但要看弗丁將這柄劍拱手讓出，而且是給這么以為來歷不明的怪異生物，他看不下去。

　　“放下它，它不屬于你了！”

　　澤拉的聲音有些急迫，金色光?；匦?，一朵妖異的金色花朵從達利安腳下的大地里長出，將他連人帶馬卷裹在內(nèi)，發(fā)不出聲響。

　　面對澤拉的咄咄逼人，提里奧握劍的手在半空一松，灰燼使者脫手落下，卻沒有落地，它在半空猛然轉(zhuǎn)了個圈，而后帶起一抹璀璨的辰光，兜頭劈向澤拉。

　　變起肘腋，澤拉離得太近，根本來不及躲閃。

　　祂也無法躲閃！

　　眼看這柄燦如朝陽的圣劍劈頭砍落，澤拉的歌聲一窒，九枚玻片全部凌空，忘記回轉(zhuǎn)。

　　“提里奧，不！”

　　就在這時，圖拉揚舉起光鑄之劍，猛然揮出一劍，格擋灰燼使者。

　　“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圖拉揚！”

　　提里奧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失望：“要殺死這名邪神的，不是我，而是這柄劍自己！你大概不知道，這幾天我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它，令它不會突然暴起，斬殺澤拉...”

　　說完，他又喃喃自語：“這到底是何等邪惡的生物，才會引起灰燼使者如此強烈的反應，巫妖王都沒這待遇...”

　　“什么？！”

　　圖拉揚震驚了，他遠征的時候灰燼使者還沒有誕生，但以他的眼里，自不難看出這柄劍上蘊藏著的圣光之力。

　　圣光想要殺死圣光之母，這何其荒謬！

　　這年頭連圣光都這么孝順的嗎？

　　“不，提里奧，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是澤拉，這可是圣光之母......”

　　“圣光何曾有過母親？圖拉揚，你魔怔了，我不知道你從哪里找來的這尊邪神，但很遺憾，祂玷污了我們恩師一手打造的這個禮拜堂?！?p>　　“僭越！”

　　圖拉揚尚未開口，澤拉的怒音已經(jīng)如滾滾雷濤炸響，九枚燦金色玻片圍繞著祂的核心悠旋，散發(fā)出駭人氣勢，“本想留你一...也罷，撥亂反正，便從今朝開始！”

　　這一刻，祂不再執(zhí)意于灰燼使者，而是動了殺念。

　　提里奧是一枚注定會被拋棄的棋子，如果圖拉揚尚未回歸的話，祂也許還需要提里奧來扛起北伐大旗，打響與軍團決戰(zhàn)的第一槍，然后在圖拉揚回歸之前，完結(jié)他的使命，并將灰燼使者傳承給合適之人。

　　但既然如今圖拉揚已經(jīng)歸來，這一切自當由圖拉揚來完成。

　　至于灰燼使者，雖然祂很想將之留給圖拉揚，但既然天定命運之中這把劍不屬于圖拉揚，祂也不必強求。

　　滾滾怒雷之音中，澤拉的形體開始膨脹，放大，頃刻間便立地拔云，顯現(xiàn)在整個東瘟疫之地的上空，妖冶玻片宛如九面巨大的屏風，在夜空中悠然回旋。

　　旖旎的圣歌更是遠遠傳出數(shù)千里之外。

　　“圣光軍團，消滅異端！”

　　守衛(wèi)在附近的圣光軍團和銀色北伐軍聞言，渾身猛然一震，緊接著整個人都變得呆滯了起來，紛紛舉起武器，向提里奧逼近。

　　圖拉揚眼中有流金閃過，胡明忽滅，握向劍柄的手也不斷掙扎。

　　“不對，這圣光之母不對勁，圣光的化身怎么可能是這樣的生物？”

　　純潔者耶德瑞克手握戰(zhàn)錘，微微晃了晃腦袋，將入侵腦海的精神力驅(qū)散。

　　看起來很“兇”，聲音卻很甜美的神官帕爾崔絲拄著權(quán)杖，臉色同樣凝重無比。

　　“你才看出來呢，幾天前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這些士兵們對澤拉的服從，就如提線木偶一樣，只不過這提線的‘人’很高明，令他們做出了心悅誠服的模樣，也令他們根本察覺不到自己意識形態(tài)的改變，還以為自己是折服于圣光的教誨?！?p>　　提里奧緊皺眉頭，看著圖拉揚的眼神中再次出現(xiàn)少許失望。

　　就連他的兩個副官都看出了不對勁，圖拉揚和這生靈在一起近千年難道都沒察覺到嗎？

　　還是，連你也中招了？

　　眼見眾人就要殺到眼前，達利安不禁為他捏了把汗，畢竟此刻他也分屬異端之列。

　　“提里奧，還在等什么？趕緊上，用你擊敗巫妖王的那一招，打祂呀！”

　　你這地下，不是埋了一堆圣光勇士嗎？

　　趕緊的呀？

　　耶德瑞克也緊張起來：“怎么辦，大領(lǐng)主？”

　　提里奧嘆了口氣，再次舉起灰燼使者，盡管眼前這些都是他的兄弟，但出與自保，他卻也不得不出手。

　　但就在這時，一艘金光閃閃的飛艇以極快的速度劃過夜空，一頭撞進了澤拉的一枚玻片之中。

　　砰！

　　清脆響聲擾亂了嗡鳴，交織出一曲刺耳的悲鳴，玻片化作光雨炸開，澤拉身形一震，明皎核心和剩余八枚玻片齊齊從高空跌落，直至即將落地時，回旋著重新組合。

　　維迪卡爾從光雨中沖出，降落在眾人面前不遠處。

　　“呸呸呸...”

　　南旻一躍，從駕駛室跳了出來：“哪個缺德鬼在天上設(shè)置路障，糊了我一嘴玻璃渣...我說先知，你這飛船不大行啊，怎么連個防護罩都沒的?！?p>　　“咳咳，特殊時期，一切從簡，先湊合著用吧！”

　　維倫清咳一聲，拄著拐杖從飛船上走了下來，身后則跟著一群玩家。

　　南旻不禁側(cè)目，呦呵，清癯睿智的先知維倫也會接哏了，不錯不錯！

　　“維倫，你為何要背叛圣光，你難道真的忍心數(shù)萬年的努力盡付流水，無數(shù)族人白白犧牲嗎？你可知，你可知，不出二十年，不出二十年就能迎來最終的返航？數(shù)萬年都等了...”

　　澤拉痛心疾首，顯然對這個一向?qū)Φk們言聽計從的先知很失望。

　　維倫壽眉低垂，長髯如瀑，額前一枚圣符微微跳動。

　　“軍團業(yè)已覆滅，我為何要再等這二十年？”

　　“軍團？覆滅了？”

　　澤拉一顫，剛剛重組的形體差點又一次散架，“這不可能，伊利丹現(xiàn)在應該還在星空深處...”

　　怎么會...這么快？

　　如果軍團已經(jīng)覆滅，那祂還撥個屁的亂，反個屁的正？

　　這一刻澤拉有一種崩潰的沖動，從太初之始就布局謀劃的一切，全都沒有派上用場。

　　就仿佛祂千辛萬苦去摘一個桃子，設(shè)計了千百種路徑，算計了風和氣流，還踩著一堆人疊羅漢上位，眼見就要得手的時候，那桃卻被人一竿子打落，順順溜溜撿走了......

　　這讓她如何接受得了？

　　“為何一定要伊利丹？為何一定要等那個虛無縹緲的天命，為何要用數(shù)萬年的時間和萬萬人的性命，去等待命運將一切送到我眼前？”

　　維倫目露痛色，紫晶般雙眸劃過一絲追悔神色。

　　只可惜，我明悟得太遲了......

　　“那你還來此做什么？”

　　“我來，只是為了邀請諸位同胞，與我一同回歸阿古斯，重建家園。圣光軍團的勇士們，我的同胞們，軍團已經(jīng)落敗，然則阿古斯也已滿目瘡痍，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幫我一起重建故鄉(xiāng)，讓光明和希望重新照耀在涅槃的新世界?！?p>　　圣光軍團的德萊尼人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相信這消息是真的。

　　“真的嗎？”

　　“先知不會騙人，既然他這樣說，想必是真的吧...”

　　“可澤拉...”

　　對啊，那圣光之母怎么辦？

　　帶回去嗎？

　　也不是不行，可祂會愿意嗎？

　　“圣光軍團的孩子們，阿古斯早已不適合生活居住，預言之地就在此處，你們還想去哪兒？”

　　“留在這里，擁抱你們嶄新的命運吧！”

　　“圣光，將讓你們...”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萌萌，趕緊的，把任務做了咱們趕緊回去吧，這批傳銷頭目看的我腦瓜子疼...”

　　南旻見祂沒完沒了，立刻開始催促阮萌萌。

　　阮萌萌本來還想看戲，別的不說，觀摩澤拉這樣強大的二維光生物，對她的寫生功底會有極大的觸動。

　　但此刻也有些忍受不住，她取出一張卷軸，誦讀了起來：“傳太陽王冕下凱爾薩斯·逐日者諭命，茲有圣光歧路，蠱道邪神，名喚澤拉，妄借天命...”

　　“什什么半文不白的破諭令，哪個王八羔子寫的，讀都讀不通順？我直接說吧，濕地以北都是奎爾薩拉斯的國土，澤拉，滾出殿下的國度，現(xiàn)在，立刻，馬上！”

　　“萌萌姐霸氣！”西維爾立刻送上一波馬屁。

　　“濕地以北都是奎爾薩拉斯的國土？”

　　一直冷眼旁觀得提里奧皺眉，“我怎不知這事？”

　　銀色神官帕爾崔絲輕咳了一聲，道：“月前，有個被遺忘者游俠曾來壁爐谷留信說過這事，不過我只當是...咳咳！”

　　“當是他腦子糊涂了，再加上當時北伐在即，也就把這事給忘了?！?p>　　提里奧不再開口，換做是他，貿(mào)然收到這樣一份信件，只怕也要當成是瘋言瘋語。

　　但誰知這是真的！

　　“斯坦索姆和瘟疫之地是洛丹倫的土地...”

　　“難不成大領(lǐng)主還打算迎阿爾薩斯回來加冕？”

　　提里奧一楞：“北伐軍出征在即，但等大軍班師之日，總歸是要回來的?！?p>　　“殿下也已經(jīng)準備北伐巫妖王，此次我們前來還有一個任務，就是邀您和達利安大領(lǐng)主一同前往繁星城，商議此事?！?p>　　“那壁爐谷...”

　　“自然也是殿下的領(lǐng)土。殿下說了，東西瘟疫之地合并為一個行省，以斯坦索姆為首府，銀色北伐軍可以擁有行省自治權(quán)，但名義上這片土地歸屬于殿下，殿下也會派人前來幫助完成瘟疫之地的凈化和重建。”

　　這倒不是不行，畢竟我們對于民生這一塊其實也不擅長...

　　弗丁沉吟著：“可我要如何相信他？”

　　“您可以不相信殿下，”

　　阮萌萌臉上掛著成竹在胸的神色，指了指身后一名亡靈，“但您絕對可以相信他?！?p>　　亡靈從維迪卡爾飛船緩緩走了出來，弗丁一眼看去，頓時熱淚涌出，兩腿一彎跪倒在地：“老師，您...還活著...”

　　法奧將他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錯，不錯不錯，你和烏瑟爾都不錯...看來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頭...難為你們了！”

　　說著，他又失望地撇了一眼圖拉揚。

　　圖拉揚原先還有些莫名其妙，在繁星城時，這亡靈就幾次三番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那時他只覺得眼熟，還在想這亡靈生前是不是他的某個部下，復生了來看他。

　　直至此刻，聽到弗丁那一聲老師，他終于忍不住大驚失色：“老師？提里奧，你是不是弄錯了，這亡靈怎么可能是...”

　　“種族不能代表榮耀，連納魯都有澤拉這樣的邪神，亡靈為何不能有高尚的靈魂？”

　　弗丁長嘆一聲：“我真不知道這邪神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你如此在意表象。”

　　“恩師心中閃耀著的三大美德之光，與這禮拜堂的神圣之光交相輝映，這難道還不明顯嗎？圖拉揚，你已經(jīng)徹底把恩師的教誨忘記了嗎，你還記得三大美德是什么嗎？”

　　“我怎么可能忘記，恩師的教導，三大美德，堅毅、憐憫，還有...”

　　圖拉揚話到一半，無以為繼，他痛苦地抓撓著頭發(fā)，苦苦思索：“還有什么來著？善良？不對！”

　　“是正直？不，好像也不是。不不...我怎么可能忘記，我...”

　　“是尊重！你希望如何被對待，就如何對待你的敵人...”

　　法奧開口替他解圍：“倒也沒全忘記，忘記了一部分，畢竟天命之道不需要什么尊重，祂要的只是服從擺布，所以祂永遠也不會教你如何去尊重他人...”

　　“轟?。　?p>　　一道驚雷炸響在圖拉揚的腦海之中，他眼中的金芒驟然消散，眼神豁然清明。

　　“堅毅、尊重，還有同情心，是為圣光的三大美德，老師！”

　　他喃喃說著，看向澤拉的目光也出現(xiàn)了一絲不悅，為何他會遺忘這么重要的事情？

　　為何他還試圖強行讓奧蕾莉亞也皈依于澤拉的教誨？

　　就連澤拉囚禁了奧蕾莉亞他也不置一詞？

　　為何他竟然能把這一切當成理所當然？

　　“澤拉？”

　　澤拉梵音凌亂。

　　亂套了亂套了，天命的絲線一團亂麻，軍團都沒了，伊利丹卻還沒回來，這還怎么回歸正軌？

　　“哼！”

　　就在一群人沉默之時，澤拉忽然痛哼一聲，連玻片帶核心開始劇烈震顫起來。緊接著，祂的核心出現(xiàn)四四裂隙，一道道灰褐色的光芒從核心的裂縫之中透體而出。

　　“這...”

　　阮萌萌大惑不解，澤拉這是要自行崩解了嗎？

　　這個問題很快便有了答案，只見澤拉的身后，一名雙翼閃閃的納斯雷茲姆正引導著光束，攻擊澤拉的核心。

　　“洛薩克森！”

　　圖拉揚錯愕，薩克森雖然分屬納斯雷茲姆，卻也是圣光軍團的高階指揮官，一直以正直誠懇著稱，他沒想到他會在此刻發(fā)難，而且還是攻擊的澤拉。

　　而此刻，澤拉的光輝已經(jīng)開始坍縮，眼看就要墮入虛空。

　　“砰！”

　　提里奧閉眼拋出了灰燼使者，璀璨辰光劃過天際，一劍將澤拉連同洛薩克森劈成了漫天光雨。

　　雨幕之中，眾人仿佛看到了恐懼魔王那奸計得逞的笑意......